深夜,赫连风情营帐内烛火通明。
赫连无双进去时,他正躺在太师椅上看着兵法。
赫连无双的出现并没有打扰到他。
“你怎的如此无趣,下次再发脾气,可别殃及为兄替你善后。”
赫连无双坐在炕上,话里的意思听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身为皇兄,为皇弟分忧,是分内之事。”
赫连风情难得地勾了勾唇角,带着几分得意。
赫连无双真想抽他几耳巴子,只奈何这是自己最心爱的弟弟,舍不得啊舍不得。
“风情,你最近怪深沉的,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处理那位姑娘。”
赫连无双觉得,十七弟瞎闹,他不可跟着他瞎闹。
怎么着这儿也是军营重地,赫连风情多日来将一门心思搁在了那姑娘身上,就连操练士兵如此重要的事情都给停下了。
他能考虑到的问题,赫连风情自然早就考虑到了。
微微抬了抬眼皮,慵懒地说:“约莫这几日,让暮染查的事,就会有确切答案了,到时本王再决定如何是好,九哥莫要着急。”
赫连无双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咧唇淡然地笑了:“十七弟不是不知,从小到大,不论你做什么,为兄都支持。”
说着他悄无声息地看了赫连风情一眼,又低声说:“不过,这姑娘到底是去是留,你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赫连风情想到了那日他将昏迷的她抱回营帐,她一直拽着他的手,哀求着“别走。”
他深邃的眸子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翌日一早,酒觞又天不亮去了月意所在的营帐,月意察觉到了动静,急忙从炕上坐了起来。
“姑娘别怕,是我。”酒觞沉声说着。
月意眉头轻蹙,似是猜到了酒觞的来意,默不作声地将外袍套上,起身跟着酒觞出了营帐。
约莫走了几分钟,酒觞顿住脚步,朝着面前那一抹负手而立的白衣身影拱手:“公子。”
赫连风情大手一挥,酒觞便识趣地退到边上。
月意知道酒觞口中的公子必定就是十七,她嘴角微微动了动:“十七公子。”
浅浅的一声,算是和他问了好。
听到这一声不疾不徐的声音,赫连风情才转过身,目光随之落在月意身上。
打量了她几秒,他才说:“可知今早叫你过来,所为何事?”
月意看似柔若无骨,唇瓣略微发白,她轻轻摇了摇头:“不知。”
看着她这副乖张内敛的模样,赫连风情不知是喜是怒。
他眸光微转,脚尖点地,一个跳跃凌空飞起,踩着身旁的树干直上顶端,扯下一根冰棍似的枝条,一个旋飞落在地上。
月意嘴角轻抿,将方才十七的动作听得清楚,心中微微讶然。
一抹冰凉抵触到手心,是赫连风情将枝条递过去给她,月意手指收拢,将枝条攥紧。
“让我看看你的能耐。”赫连风情命令道。
月意握着枝条的手又紧了几分,对于赫连风情的做法,她越来越不能理解了。
他不让她离开这个地方,就是为了隔三差五折磨她?
既然如此,何必在她昏倒时抱她回去,何必给她买厚实的衣物。
她不敢胡思乱想,赫连风情耐心有限,月意举起枝条,使劲浑身力气朝着他发出声音的位置打去。
赫连风情只是身子一侧,便让过了她奋力的一击,旋即,手臂微抬,稳稳接过她的拳头,身形一闪,将月意摔在地上。
月意闷哼了一声,疼得皱紧了眉头,后背那好不容易愈合一些的大片烧伤又撕裂了。
酒觞看得心惊,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赫连风情冷冷地说:“起来。”
听到这冷漠的话,月意咬紧牙关,手指陷入了雪地中,过了几秒,才拼尽力气撑着雪地爬了起来。
“继续。”赫连风情不容她缓半刻,再次命令道。
月意举起拳头,豁出去似的朝他打了过去。
赫连风情一下将她扯进怀里,感觉到身后的热度,月意微怔,下一秒,赫连风情已经将她摔在了地上。
“再来。”
不远处,已经围了许多人,却是谁也不敢吭声,四周围静得雪花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子谦玩味地说:“王爷这几日,莫不是吃了火药?”
北宫摸了摸鼻头,叹息一句:“心疼酒觞,每次都被牵连。”
赫连无双负手立在营帐前,眸子里溢满了笑意。
从小到大避女人如蛇蝎的十七弟,看来,也难逃这人世间最为甘甜苦涩的七情六欲。
再一下,月意又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十七没用半分内力,全靠近身搏击,就将她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扼杀得干干净净。
换做从前,她是身份尊贵的第一大附属国最得宠的公主,受人拥戴,无人敢欺辱。
再加之她从小习武,内力不浅,身手不凡,更是从未受过今日这等屈辱。
现在拖着这副内力尽失、浑身是伤的破躯壳,当真是连一丝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月意不禁感叹:虎落平阳被犬欺,游龙浅水遭虾戏,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赫连风情见她趴在地上,终是没了力气再爬起来,大袖拂过,冷喝一声:
“在这个盛行武道,强者为尊的王朝,像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活下去?还谈什么报答?”
月意咬着唇,将心底的委屈狠狠憋回去。
十七说得不错,她现在这副模样,与苟活无异。
她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不知十七到底是什么身份,就连他究竟想怎么处理她,她也猜不透。
这个男人不点头,就如同他所说,她休要妄想逃离这里。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匆忙跑来,疾声说:“公子,帝少来信。”
闻言,赫连风情垂眸看了月意一眼,便跟着北宫大步离去。
听到脚步声走远,月意这才撑着雪地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赫连风情走了,酒觞如释重负,当下就送月意回了营帐。
……
营帐内,赫连风情接过帝暮染从淮城捎来的信,一目十行地阅过。
赫连无双凑上去,正要挨着一起看,谁料赫连风情已经看完,信件被塞入他的手里。
他仔细看了两遍,微微倒抽一口凉气。
“果然如你所想,是那几日前被东靳国踏平的玖兰国的小公主,玖兰月意。”
赫连无双“啧啧”两声,眼神复杂地看着赫连风情。
“十七弟,若是将她留下,岂不是与东靳国为敌?东靳太子,可是正在重金悬赏这个亡国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