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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丹阁的选拔试,结果出人意料。

明明稳操胜券的林嘉煜,却因鬼迷心窍,毒害慕婉而被驱逐。

于是,最终的武试取消,蔚然与慕婉直接入阁。

那个绝美如雪,娇弱不堪的小姑娘,竟真的成了阁中新贵。

楚越身上的落河散彻底被解时,牡云城中的人基本已适应这件奇事。沿路碰到楚越,皆是谦逊有礼,倒也不再交头接耳。

到了原先的住处,仆从更是殷勤备至。楚越虽出身尊贵,但从小大大咧咧,被半当成男孩子养,在泓阳王府时,虽侍婢成群,她却总嫌麻烦,很多时候只留个灵儿伺候,事情工序能简则简。此时被如此精细地、奢华地、繁琐地照料,她真是不大习惯。

但侍女小声告知,阁主亲自吩咐,必须照顾妥帖慕小姐,她们不敢怠慢。

楚越暗自一惊。曜景也来了牡云城?

侍女马上解释,阁主几天前就到了牡云城,但都在北阁主闭关的回雁楼里,帮北阁主疗伤。

流丹阁从很多年以前,就内部划分为南北两阁,各司其职,相互倚仗又对立。因南阁总体上强了一分,所以阁中习惯将南阁主称为阁主。

这一代的北阁主烟行云,因几年前修炼不慎受了重伤,一直处于疗养闭关状态,本就势大的南阁因此更占优越。

楚越想着曜景,心头不禁动了又动。

还差一步。当初曜景与她约定的是——“我要你亲自去参选,并且入选。并且,由那副使亲口承认,你是个出色的人,适合做我的入室弟子。”

现在她已然入选,但是,副使明河会亲口承认,她是个出色的人,适合做曜景的入室弟子吗?

楚越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去探探明河的口风。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楚越与哥舒文宇、蔚然三人美美吃了顿庆功晚餐,期间还解释了一个重大疑问——蔚然想不通,楚越是如何得到那瑶华曼陀阵中的如岁草,楚越便如实告诉他,林嘉煜身中的压根不是如岁草,只是她楚越根据药阁中典籍的描述,自己配置的仿制品。听得那两个大男人直瞪眼——之后,又泡了个花瓣热水澡,换了身宽松舒适的纤容纱睡袍,打算好好睡一觉时,明和副使的随从突然造访,告诉她,明和副使请她过去喝杯茶。

曲径通幽,月夜下的草木仿若蒙了层霜华。楚越踏着一地碎影,走到明河副使幽静的后院。

水榭的木窗半开,透过窗口,就见满池清辉荡漾,淡淡的梅香飘进,与微涩的茶香交融,别有风味。

楚越小口品茶,茶炉静静燃烧,对面的明河洗茶、冲泡、封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楚越看得忘神,好似完全忘了先前心中的疑问。

明河半侧头,垂着眼帘,专注于手中工作,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壶盖,盖好,终于开口,看似漫不经心:“阁主近日来了牧云城。”

楚越点头:“我知道。”

通过炼试选拔进来的人,很快就会身居高位。她已不用再在明河面前自称“弟子”。

明河淡淡微笑:“阁主特意问起你。听阁主的口气,好像你们以前有交情。”

这下楚越倒小小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曜景会将他俩的交情公之于众。

楚越跟着一笑,清艳如萼上初雪,道:“曾有幸见过一面而已,交情倒谈不上。”

明河微微颔首,表示了然。

品完茶,月已上中天,二人谁也没多话,楚越好像完全将那个问题——明河是否会在曜景面前对她予以认可——抛到脑后。最终起身,优雅地对明河一揖,明河亦风度翩翩地回礼,楚越便由原先的侍从领出了后院。

待楚越完全消失后,明河身边,突然多了一名气宇轩昂的英俊青年男子。

男子眼看楚越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感叹:“果真是人中龙凤之相,怪不得阁主如此上心。”

明河亦看着那个方向,眸深如海,静默不语。

男子剑眉微蹙,突然转向明河,问:“师兄真打算把这孩子老实交给阁主。看阁主的意思,是不会轻易放手。”

明河依旧沉默。

男子却肃重起来:“师兄亲眼所见这孩子的智谋,将来必成大器。这么好的筹码,拱手让给阁主,他们南阁岂不是又多一分优势?依我看,宁愿想办法让这孩子离开流丹阁,也不能让她去曜景阁主身边。”

明河陷在自己的思索里,对男子的话恍若未闻。良久,缓缓抬起手,指间杯盏如雪,正是楚越刚刚用过的茶杯。明河盯着那杯子,眸中似有江风打着旋儿不断加深。

男子见此情景,目光一闪,突然道:“原来师兄早就……”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明朗的夜空突然风起,卷走一切言语。

楚越回到自己庭院,走了几步,蓦地,足下一顿,雨后月桂的香味浓郁起来,散在耳畔。

腰肢仿佛被人一绕一带,楚越不由自主地被带动,足尖点地,半腾空飞旋几圈,最终后背紧贴花墙停住。常青藤从墙头垂下,静止处,楚越看见曜景滢澈得仿佛透明的脸。

曜景一肘抵着墙面,身体前倾,形成一道修长的帐篷,将楚越罩于其中。

曜景微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小宠妾。”

楚越瞪眼道:“我入阁了。我又没输!”

曜景“呵”一声,道:“也没赢。”

楚越一噘嘴,看曜景的眼神更是嗔怒,双颊绯红。

曜景津津有味地问:“小宠妾,看出蹊跷了?”

楚越咬牙道:“卑鄙小人!”

“敢骂主人!”曜景一捏她两腮,目光瞬间变得清厉:“主人罚起来,你确定你吃得消?”

楚越狠狠道:“道貌岸然!”

“呵!”曜景又变成怡然自得之色,津津有味道:“小宠妾看出蹊跷了?”

楚越露出鄙夷之色:“这点小伎俩。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阁里这点破事儿。南北阁对立,北阁占着地利,每次都将选拔出的人才据为己有。像我这般出类拔萃的人才,他们自然更不想让给你。宁愿想办法将我轰走,也不愿白白便宜你。所以,你越是表现出与我有交情,他们越是会视我为祸害。我猜,明河副使现在已经在打主意,怎么设计赶我出阁。”

她盯着曜景:“你不表现出对我的兴趣,他们只当我是北阁未来的栋梁,因此竭诚待我。偏偏你要告诉他们,咱俩是旧识,你有意带走我,他们哪还肯与我为善?接下来,恐怕我又难过了。”

她再次咬牙道:“阴险无耻!”

曜景却不理她最后那句骂,目露赞赏,轻轻击掌道:“聪明,聪明。这样聪明的小宠妾,却不知床笫之间是否同样见微知着。”

楚越不假思索地一抬脚,狠狠踏在曜景脚背,随之传出曜景爽朗的大笑。曜景边笑边说:“你看,明河可不是林嘉煜,他想算计你,可是易如反掌。”

他故意一沉脸,唬道:“搞不好他起了杀心,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暴尸荒野。到时候别说入阁,连小命都弄丢,岂不是亏大发了?”

他伸出两根滢白如玉的手指,轻轻一抬楚越的下巴,面孔随之俯下,凑近楚越的脸,低声说:“听主人的话,小宠妾。主人只是想宠你,又不会虐待你。我发誓,一旦被主人宠起来,你绝对会欲罢不能。你看,挺好一件事,非要弄得剑拔弩张。听主人的话,安心陪主人去共享极乐。除此之外,你想要什么,想学什么,主人绝不保留半分。”

他抬脸看看天,喃喃道:“月白风清,难得良夜。小宠妾是刚刚沐浴过吗,怪不得活色生香。天时地利,小宠妾何不主动一点。小宠妾看着像一块冰,实则是一团火,灼烧起来怕是主人都受不住。”

他的脸再下俯,便贴上楚越的脖颈,舌尖开始在楚越冰凉的肌肤上游移,声音变成梦呓:“主人来检查一下,小宠妾是不是一团火,是不是已经灼烧起来,嗯,还差点火候,主人再帮忙添点柴……”

楚越双肩微微颤抖,便听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窸窣响动。她双唇如红樱,气息灼热,突然一指那草丛,嗔道:“看见那里了吗?”

草丛里跳跃着一只肥嘟嘟的大兔子。

曜景重新抬脸,看一眼那兔子,双眸含笑,问:“小宠妾想要兔子?是想扮个嫦娥给主人看?”

楚越小小“哼”一声,道:“我饿了!”

她仰脸盯着曜景,半含挑衅,固执地说:“现在侍从都睡了,我不想打扰他们。可我饿了!”

曜景皱皱迷死人的眉心,楚越的眼神却更明亮,只如月下清流。

片刻后,二人已在厨房。

楚越抱着双臂,倚在门口,看曜景熟练地处理兔子,去皮开膛,清空内脏。

曜景单膝跪地,白衣流泉般垂落,乌发如水云覆于其上,半掩晶莹优美的侧脸,一心一意忙于手中工作,又问:“烤还是炖?”

楚越说:“爆炒。要辣。”

曜景侧过头,看她一会儿,说:“能不能麻烦姑娘去生个火?”

楚越默默摇头:“不生,坏皮肤。”

曜景想想,又问:“那能不能麻烦姑娘去剥个蒜和辣椒?”

楚越默默摇头:“不剥,坏指甲。”

曜景起身,在灶台上铺好砧板,一手按兔子一手执刀,边切边问:“能不能麻烦姑娘烫一下锅,再烫点碗筷?”

楚越默默摇头:“不烫,热气会熏坏我的睫毛。”

一盏茶功夫后,灶中火熊熊燃烧,将曜景的半边身体映成火红,又“呲”地颠簸的大锅中央上窜。曜景一手锅一手铲,兔肉翻腾又落下,满屋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楚越用手背擦擦嘴角,说:“一会儿你不能吃。”

曜景反问:“嗯?”

楚越说:“我看你偷吃了。你早偷吃饱了。剩下的都是我的。”

曜景说:“我没有。”

楚越说:“你嘴角还有油光,最好的都让你头偷吃完了。”说着,又一指窗外的桔子树,问:“看见了吗?”

曜景说:“看见了。”

楚越说:“你做好兔子,去摘几个桔子。”

片刻后,庭院里小桌摆好,佳肴碗筷一应摆开,楚越开心地执起筷子。

又过了一会儿,曜景提着一篮鲜嫩欲滴的大红桔子走过来,搁在桌上,挑选一番,捡出个最大的,剥皮又分成小瓣,盛入小碟子摆成一圈,递给楚越。

楚越却不接,边撕啃着兔子腿,边柔声说:“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请教你。”

曜景说:“你问。”

于是,楚越便问:“你有没有见过人边吃爆炒兔子边吃桔子。”

曜景说:“……好像没有。”

楚越啃完一条兔子腿,又夹出另一条,点头道:“确实没有。我只是觉得太辣,想要点果汁润润口。”

也不知曜景从哪里翻出一只奇特的夹子,将桔子一个个夹入其中,稍做挤压,橘子汁便如泉涌进水晶杯。

楚越小口啜着桔子汁,终于不再说话。

曜景在她对面坐定,盯了她半晌,突然说:“我发现你是个仁慈的小女孩。”

楚越却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忘神,对曜景的话,只是漫不经心地回应:“哦?”

曜景说:“你竟然没找我要天上的月亮。”

话音一落,他不禁愣住。

这明显是耍嘴皮的笑语,楚越却没如往常一样,被激起贫嘴的兴致。楚越仍旧小口品着桔子汁,思绪游移,不知飘在何处。

曜景问:“吃傻了?”

楚越小声反问:“嗯?”

曜景静下来,凝视楚越,目光渐变得深邃,如秋日里蜿蜒的林荫路。良久,才再次开口:“越儿在想什么。”

楚越盯着夜幕深处,平淡地说:“在想我娘死的时候。”

曜景的睫毛一扑闪,带动目光轻微晃动,在眼底漾开细弱的涟漪。

楚越开始平静讲述:“家里遭难时,我娘不甘堕入青楼受辱,从献唱的歌台上跳了下去,就在我眼前。我走向她的尸体,但不是为了去跟她道别。当时帝京的权贵都在,我走向她,不过是为了去向那些权贵宣布,以我娘自杀的罪行,我该被罚至雪族为奴。我一心去雪族,是为了找机会寻到你。”

她顿一顿,又说:“这就是我在我娘的尸体前想的事。我娘支离破碎地散在血泊里,我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悼念。我借用她的死,即时筹谋了自己的逃亡。那是我唯一得以逃出青楼的机会。”

她将目光从远处牵回,看向曜景,目光纯透:“你说,一个人怎能凉薄到这种地步。但一个人若想支撑起温情和爱意,需要上天赋予其多少静好的岁月。这是上天的仁慈之处,一旦它收走这仁慈,一个人就再也没有机会和资格,去真诚、无邪、善意地对待事物。那些失去资格做好人的坏人,其实才是最可怜的人。”

她对着曜景微微忪怔的面孔,突然展颜一笑,清脆道:“你看,我吃了多少苦才找到你,你是不是该每天给我做爆炒兔子?”

曜景却没被她逗乐,神色缥缈而怅然,盯了她好久,仿佛陷在不能为外人道的兴感中,冷不丁开口问:“告诉我,越儿,告诉我,你还想要什么?”

楚越不假思索道:“我还想要天上的月亮。”

话音一落,突见眼前流云磅礴而过,却是曜景的衣衫无风腾起,似无限延展遮天蔽月。月光仿佛被一个大漩涡卷进,庭院里蓦地阴暗下来,再抬头,只见墨黑天幕一望无垠,竟真的没了明月的影子。

惊讶之际,曜景紧握着的右手,已伸到楚越面前,指间光晕流转。

光晕辉耀着曜景孩童般得意的脸,兴致盎然地开口:“怎样?伸手便能揽月。”

楚越瞠目。

手张开,手心一只月形水晶,光晕缭绕,巧夺天工。

楚越疑惑之际,曜景温言解释:“清河羽阵最机密处的钥匙。”

楚越皱眉道:“最机密处?那是什么?”

曜景说:“自然是我阁至宝,阵法图纸,物价珠玉,得一分便富敌王侯。”

说话间,院中清光重现,明月从厚云中游移出来。

楚越又好气又好笑,咯咯娇笑起来,不屑道:“左不过是身外物,投机取巧,还真当自己竭诚?”

“我去岭漠边境帮你寻家人。”

楚越兀自嘲弄,一时没反应过来曜景的意思。

陡然,双眸一圆瞪,眸底便似山呼海啸,皎洁的面容微微扭曲起来。

曜景又平静地重复一遍:“我去岭漠边境,帮你寻家人。”

他认真看着楚越,目光清滢:“我知道这很难,流丹阁再势大,也不敢公然与朝廷作对。但我会想办法。比如制造点事故,再金蝉脱壳。当然,救回所有人是不可能的。能救几个是几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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