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很快在曜景臂中安静下来,却又走向另一个极端。她双目紧闭,紧咬下唇,整个人处于一种沉甸甸的幽闭状态,面色仍旧发青。
曜景轻轻晃了她一下,唤道:“越儿?”
楚越不语,看上去似一座石雕,精巧自不必说,却终究是死物。
曜景又唤了一声:“越儿?”
良久,楚越缓缓睁眼,又缓缓直起身,面向曜景,眼仁黑得只如一团混沌不清的浓墨,将面容衬得又端庄又呆滞,说:“你我师徒之情,到此为止。”
曜景看似对这境况有一定的预测,因此不急不躁,只耐心解释:“楚越,你不能误会我。哪怕我再桀骜荒唐,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捉弄你。流丹阁一直对朝廷的事不太关注,你的家人在岭漠边境不幸遇难,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楚越摆摆手,似完全没对这问题上心过,只是面露疲倦,道:“曜景,我没什么必要再随你。就这样吧。”
说着,就转身往大门处走去。廊下冷月湖光,衬着满地结成霜冻的小草。楚越一声不吭地前行,胳膊却猝不及防地一紧,人已被动转身,被曜景捏住双肩。
她娇小的身子骨在曜景双掌间不断被挤压,骨头缝咯吱作响,像只被人蹂躏的木偶娃娃。她大大睁着眼,不发一言。
曜景眼神犀利,一缕月光从树影间移过,照出蓄势待发的狰狞之意:“越儿说话好不留余地,什么叫‘没有必要再随我’?难道你随我,与我你侬我侬,千般娇憨柔情,就为哄我开心,再帮你去救你家人?”
楚越沉默,嘴唇渐渐呈现出淡青紫色。
曜景使劲晃晃她的身体,声音渐显出激烈:“时至今日,你竟然没有一分心意,让你哪怕婉转拒绝我也好。‘没有必要再随我’,越儿说话果真刻薄犀利!”
楚越发出茫然的喃喃低语:“要不然呢?”
“哈!”曜景冷笑:“我就知道,你随意惯了。像你这种女孩子,从小被众星捧月,便习惯将别人的心意随取随落,就如对待一只珠翠饰物,热情一过,流行风向一过,便不知压进哪个箱底,再也不会再回忆起来。你压根不知道,你随意丢弃的那些饰物,是某些人一辈子的心血。更有甚者,你不但漠视,还利用!利用完以后,就跟丢垃圾一样丢掉。你当我是帝京那些一无是处的纨绔,任你漠视和利用?你从我这里索取过多少,一分也别少,全给我还回来!”
楚越听了这番话,竟变得困惑,甚至还有点无助:“我能拿什么还你呢?全死了。我什么也没有了。你让我拿什么还你呢?”
曜景的右手猛一用力,就听“呲”的绢帛撕裂之音,楚越的衣襟被扯碎一片,露出粉红肚兜上的兰花图案。曜景的声音狂热而狠厉:“越儿还会装糊涂。拿什么还,你不知道?越儿的本钱,瞒得再深,为师会不清楚?”
手起刀落,狐裘早被曜景扬手挥向远处。夜深露寒,楚越的滢雪肌肤上被夜风带出细小颤栗。曜景的动作更狂躁,几乎将那胴体揉碎在双掌间。
突听楚越低低说了声:“好。”
曜景一时茫然,不知楚越说这声“好”是何意,怎么想也该是楚越破罐子破摔,听他的话,用这种方式还清欠他的,再两不相干。
天知道,他怎会甘于这种方式!
肝肠寸断间,胸口猛然一热,便是浓浓血腥味散开,刺得他失去心跳。
他穿得并不单薄,但楚越口中淌出的鲜血,却直接浸透他胸前衣衫,染在他皮肤上,炽热得几乎灼烧起来。
楚越既不像吐血更不像咳血,只是鲜血一重重从肺腑里涌出来,不需任何外力,只如江海决堤踊跃。她就那样静静站着,不见一丝动容,鲜血却主动从她口中蓬勃而淌,很快将她浸成个血人。
哪怕曜景见惯大风大浪,以及江湖中的怪力乱神,也没经历过这等创伤。他停住手中动作,呆呆看了楚越一会儿,方才恢复意识,立刻悲从中来,彻底冲垮了先前的偏激。
他一把将楚越揽进一臂中,紧张地问:“越儿,越儿你怎么了?你说话?你怎么了?”
说着,匆忙将楚越横抱起,大踏步往内室走去,颤抖不定的嘶吼声响彻庭院:“戎图,戎图!喊大夫!唤药王谷的人过来!”
第二日中午,哥舒文宇迈进楚越的阁楼时,曜景正在喂楚越吃药。
药王谷远在南阁,想赶过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曜景只能暂时将楚越交给北阁大夫。好在北阁大夫虽不及药王谷出众,医术也是顶尖。尤其药阁阁主霄晏,归于流丹阁前,曾游历天下,享誉四海。算起来,他还是楚越的本家。
楚越经过精心调理,身体已无大碍,情绪也归于平静——简直平静得过了头,曜景说什么,她从不曾反抗,曜景喂她吃药,她便一口口吃下去。
那眸子里混沌的浓墨散开,变得出奇的剔透,接近于无色。就如一片广阔无垢的空间,洁净得失去一切,乃至最原始的生命力也归于虚无。乍看一眼,竟给人失明的错觉。
曜景很少开口。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对楚越说,或者宽慰,或者挽留,或者道歉,但及至嘴边,却又全变成多余。此时的他,对楚越来说就是一样多余的事物。曜景只能暗暗叹息,也不知是可怜楚越,还是可怜他自己。
哥舒文宇到来,楚越空无内容的双眸刹那增添几缕光彩,虽微淡,整个人却终于显出几丝活气。
哥舒文宇先对曜景告罪:“后生不请自来,扰了阁主清修,还请阁主不要见怪。”
曜景因为楚越的好转,对哥舒文宇顿生亲切,缓声道:“不必客气,你既是越儿的好朋友,情同兄妹,在我这里自不必做客。以后想什么时候来,提前跟戎图说一声就行。”
哥舒文宇谢过,再一看床上的楚越,虽戎图早已告知过楚越的病情,但乍见楚越惨淡的面色,仍不免动容,失声问:“妹妹这是怎么了?昨天去我那里还好好的,怎的说病倒就病倒?”
楚越笑笑,柔声说:“可能夜里着了风寒,吃点药就好。文宇哥哥,今天怎么没跟舒和院的那些女孩子东城闲步,给她们展示哥哥的飒爽丰姿,反倒有空来我这里?”
曜景眼见楚越重变得鲜活,虽然只是暂时的,也令他欣喜若狂,忙不迭地跟着打趣:“那些女孩子今日都被我派去药阁做事,想必文宇这才得空。不过后面都是要补的。恐怕文宇这次走出去,越儿再想要请神就难了。”
两人一言一语,奇怪的是,哥舒文宇却不为所动,反倒目光凝固,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愁绪。
楚越兀自微笑一阵,终于注意到哥舒文宇的神情。
笑容慢慢消退,楚越的面色一分分暗淡下去,目光却更温柔,小声说:“文宇哥哥是来跟我辞行的吗?”
曜景自然是在楚越之前,就发现哥舒文宇的沉闷。此时被楚越点透,不禁心头一急,脱口而出:“又不是奶娃娃,男子汉大丈夫,理应游历四海,开阔胸襟。出来这几日,就开始恋家?我还打算请你一道去南阁浏览一番……”
“看师父说的,”楚越静静打断曜景的话,又转向哥舒文宇,目露关切:“父母在不远游。哥哥出来这许多天,又没跟家里打个招呼,哥哥的父王母后想必急坏了。不过楚越这一路走来,哥哥对楚越的帮助,说恩重如山也不为过,如今楚越还半点未报答哥哥,哥哥就要辞行,总是楚越的过错。”
哥舒文宇使劲摇头,漂亮的面孔泛起微红,急道:“妹妹说什么傻话,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阁主说得对,情同兄妹,我是你的亲人,亲人之间说什么谢。只是妹妹说得对,我父王母后真的该急坏了,都是我不孝。”
哥舒文宇说到“亲人”二字时,楚越的目光重重闪了一下,随即就有些失神,小声重复:“亲人……”
曜景双眸深邃,一手搭上楚越瘦弱的肩,温言道:“不错,文宇是你的亲人,有亲人盼着你好,你总不能让他失望。”
楚越纤长的睫毛颤抖不停,两颊阴影跳动。
曜景再拍拍楚越的肩,以示安慰,终于转向哥舒文宇,道:“听越儿说,你离家的原因,颇有蹊跷。王室之中,同室操戈,自古无法避免。回去之后,万事请小心。我绝不能让阁中任何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因此也就不能派人保护你。”
哥舒文宇点头,表示理解,又反过来宽慰楚越:“妹妹不必为我担心,我这次失踪,必定已引起父王母后的重视和怀疑,他们不会再信任大哥。王城的守卫,应该已经换成父王的亲卫,雪族四面追寻我的人,应该也是父王的心腹。大哥再想对我下手,几乎不可能。”
曜景点头,再注视他片刻,眸色不断加深,最终语调沉了下去:“文宇,记住,你从没来过流丹阁。”
哥舒文宇随之变得肃穆,慎重点头:“我流落出雪族王城之后,重伤之下被逃跑的女奴劫持,女奴因憎恨雪族王室,想杀我泄愤,结果被我奋力推下悬崖,绝无生还可能。”
他盯着曜景和楚越,一字一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楚越这个人,只有流丹阁的慕婉。”
楚越很快起床,随哥舒文宇去了舒和院,帮哥舒文宇收拾行囊,又对可能遇见的各种危险细细讲解,千叮万嘱,等戎图牵了马在外等候时,已是午后。楚越一路相送至牧云城的出口,二人终于挥泪作别。
天地疏阔,楚越独自踏着影子往回走。
没多久,曜景不知从哪里闪出来,与她并肩而行。
走了很久,楚越小声说:“你我仍是师徒关系,你是阁主,请自重。如此与人亲近,被人看见并不好。”
曜景冷笑:“他们觉得不好,是他们的事。我觉得他们不好时,他们才会有麻烦。”
楚越不语。
隔了片刻,曜景终于忍不住,反问:“你亲口承认,仍是师徒关系,是不是?”
楚越说:“你想怎么罚我都行,自古擅自脱离师门,都是大逆不道。你若气急,手刃我这不肖弟子,我也绝不怨你。”
曜景突然剧烈摇头,烦乱至极,翩翩风姿荡然无存,道:“楚越,你这样对我,好不公平。这件事情不是我的错!”
楚越说:“如我这般罪孽深重的人,还会在乎别人的错。与你无关,我只是觉得,”她停住脚步,愣愣地注视天边,几缕云彩离合不定,好像又有雪花细细密密飘落。她看了半晌,说:“我只是觉得,我没什么必要,再去做任何事。”
曜景叹息,问:“没必要做任何事,你又想怎样?出了流丹阁,你怎样求生?当然,你无意于求生,也没什么兴致求死。你只想就这么不人不鬼地晃荡着,对吗?”
声音猛一压低,便是阴沉凛冽:“楚越,你一出去,随时可能被朝廷的人逮到,你从雪族逃出,朝廷会治雪族的失职之罪。更重要的是,你是跟着哥舒文宇失踪的,朝廷稍微较点劲,哥舒文宇就性命难保。楚越,你想过这后果。”
楚越淡淡道:“阁主自然能替我圆谎。阁主可以说,我原本劫持了文宇哥哥,想杀他泄愤,反被他击下山崖。结果阴差阳错被阁主所救。阁主救我,是因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曜景冷笑道:“我为何要替你圆谎?你我师徒缘分都已尽。”
楚越认真地说:“因为我与你有过师徒缘分。师父若不替我圆谎,我会直接告诉朝廷,我与你有过师徒缘分,并且是在你明知我身份的前提下。”
曜景扭头直视楚越,惊讶过后,变成兴致盎然,轻轻击掌,点头赞赏道:“好,好,不愧是熙和郡主,其心机之缜密,心思之决绝,即使这般境况,也能步步为营,鄙人自叹弗如。”
楚越对他讥讽的话语置若罔闻,仍旧盯着天边的雪景,似若有所思,又似完全空茫。
曜景望着那滢白如玉的侧脸,那浓密睫毛下深深掩盖的无措——是的,他突然发现,楚越不是绝望,而是无措。她是一只负伤前行的蜗牛,突然失去前行的理由,只能缩进壳里。
曜景在心里叹息,她真的,真的,还是个孩子啊。
曜景向前跨一步,立到楚越对面,双手扶着她的肩,凝望她片刻,突然说:“越儿,听话,跟我回清河羽阵去。”
楚越疑惑。
曜景说:“你不是想要继续走下去的理由吗?跟我去,我给你看一个理由。我发誓,那是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
云接平岗,山围寒野,峻岭之中的旷原亦是阔达无垠,云雁从天边掠过,落雪潇潇。
楚越一大早就被曜景带出了牧云城,驰骋于广袤荒野。两人的长发随风高扬而起,在半空融合,流泻如垂天之云。
楚越不知曜景说的,清河羽阵中能作为理由的事,究竟为何事。她原本不想理会,但奇怪的是,曜景一提那件神秘的事,楚越的心头就开始抽搐,无数往事如绣线盘旋,楚越隐约从中看见苏翊的脸。当天晚上,楚越又在梦中见到苏翊。仍是相同的场景,苏翊从一口冰棺中走出,绕过朦胧雪雾,悄无声息地向她靠近。
楚越最终决定听从曜景。
一路轻骑,御风而行,倒也浩瀚爽利,如此持续三日,饮山泉食野果,夜宿山穴,楚越竟觉心中豁达不少。
疑惑中,楚越不禁开始反思曜景的话——她是真的,已经失去继续走下去的全部理由,彻底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吗?也可能就如鸿逸之所言,一个人走下去的理由并非唯一,抑或根本不需要理由。无论何时,活着都比死了要好。活着,走下去,仅此而已。
楚越沉浸在思索中时,曜景却突然发生意外。
曜景也会发生意外,这真是个大意外。
第四天中午,二人放慢速度,行于一片山涧雪松林,飞鸟从枝叶间划过,雪花噗噗下坠。楚越突然感觉身后的曜景在微微发抖。
一低头,楚越吓了一跳。曜景揽在她腰部的手,原本玉白的皮肤,不知何时竟变得乌紫,仿佛被重物碾压过。细看竟是无数细烟交织,错杂如蛛网,令人后背发毛。
楚越刚欲开口询问,就听砰然一声,曜景身子一歪,已无可挽回地栽倒在地。
幸亏马只是慢行。
楚越低低惊叫一声,跳下马背,想扶曜景,却无从下手。曜景全身佝偻成一只开水里的大虾,翻滚不止,口中喷出的黑血瞬间浸润一大片雪地,不断发出被生剥皮的野兽的低吼。
楚越惊慌失措,不知曜景何以突患恶疾。她虽阅书无数,深谙药理,却从未给人把脉诊治过,对真气流向等武林医道,更是一窍不通。此时眼见曜景痛入骨髓,身体从佝偻变成扭曲抽搐,她也束手无策,只能一遍遍急问:“曜景,曜景,你身上有暗疾?你这是怎么了?还是被人下毒了?”
“呵,没事,没事,”曜景在撕肠扯肺的剧痛间隙,尽力稳住,拍拍楚越的手背,小声说:“确实是暗疾,不过没事,我知道怎么应付。不过要找个能避风的地方。一丝风都不要有。”
楚越环顾四周,不禁犯了难。马早已受惊远去,以她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将半死不活的曜景搬到远处。找来找去,也只有左边一个枯枝半掩的山洞,勉强符合曜景的要求。
楚越奋力将曜景扶起,两人跌跌撞撞地迈进山洞。山洞竟然还分层,内面一道裂缝穿过,再得一重洞穴,空间颇大,洞壁青藤缭绕,角落潭水叮咚。
但丝丝冷风还是从洞口透入。楚越试着用碎石枯草去填补,终也是枉然。
楚越为难地走进洞穴,曜景已盘膝坐于一堆枯草上,开始运气调理。但面色看上去仍旧惨不忍睹,明显是在强忍痛苦。
楚越满腹疑惑,却也不敢擅自出言打扰。
曜景却主动开口,缓声道:“从前修炼不甚,重伤了经脉,每月发作一次,倒也不伤性命。”
楚越回想那伤毒发作时的惨烈之象,不禁喃喃反问:“每月发作一次?”
曜景半眯起眼,问:“越儿心疼?”
楚越一惊,急忙闭上嘴。
曜景却低低笑了两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剧咳,黑血喷薄而出,若非楚越即时上前扶住,恐怕要一头倒地不起。
楚越急道:“你调养就调养,都这等时候,还没个正经!”
曜景却当仁不让,立刻借口:“你我师徒情分都已尽,你都没必要再随我,还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楚越打定主意,绝不再开口。
曜景缓口气,说:“出去帮师父看看门儿,这等时候,若有外人进来打扰,师父我可真就神仙也救不了了。”
楚越转身往外走。
刚到洞口,却又听曜景轻声唤她。
楚越回头,看见曜景正正看着自己,眉心闪动,目光清澈又深邃,说:“越儿,你若懂医术,说不定现在就能缓解我的痛苦;你若懂武技,现在就能用大石堵住洞口,帮我开创一个好的环境。但你什么也不会,空余满腹机心,说白了还是空中楼阁,风一吹就倒的。你看,若说上天原本在这世上赐了你十丈,现在你仅夺了三丈,就要放手离开,不是无趣得很。人只要愿意走下去,怎么样都能有理由。”
楚越怔了一会儿,点点头,默默往外走去。
到了洞口,楚越盯着满山银装素裹,静静思索曜景的话,刚有些恍惚,突听远处隐隐传来对话声。
“我这一路赏玩,自得其乐,却让表妹跟着受苦。真是对不住表妹。”
“表哥说话真可笑,我就不能自得其乐?这娇螭神山之中,饮食有甘泉野果,沐浴有雪间温泉,我从前早就盼着来游玩,只是一直不得机会。无论如何,表哥能借游山开怀,不被那选拔试扰了心情,就是最好的。”
“嗨,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从前只有我算计别人的份,这次被那鬼丫头算计一次,我认栽。君子报仇嘛。有表妹作陪,我想那些事做什么。”
“表哥这么看,我就全放心了。表哥想玩到什么时候,我就陪到什么时候。对了,那边有个山洞,看着幽静,我们进去歇息一会儿怎样?”
“那还不是但凭表妹吩咐。”
……
楚越远远听着对话,心里苦水横流。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可不是最好的解释?那林佳煜输了选拔试,竟还有心情在此地玩乐,由此观之,其实他也有豁达的一面。
曜景正在调养的关键时刻,若被林佳煜打扰,后果恐怕严重。
若楚越老实告诉林佳煜,那个重伤的人,就是流丹阁主,林佳煜是否会知趣地离开。
楚越回忆林佳煜的阴狠和狡诈。以流丹阁在这次选拔试中对他的怠慢,恐怕他早怀恨在心,正好碰上重伤之中的流丹阁主,还连着个不懂武技的拖油瓶。这深山老林,他若下手,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更有甚者,杀了曜景之后,流丹阁中的各方势力为此相互怀疑,相互栽赃,内乱横生,这更中林佳煜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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