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我们送过去?”方大娘从灶台后面站起,“这怎么送?都这么晚了。”
“对面叫的那么大声,你没有听到吗?”凤姨有些暴躁,“至于怎么送,这不还得看你,是你的人去,还是我的人去?”
“这一去也得好几趟才行吧,快一千人的伙食呢,平日都得用挑的,现在还得爬山。”
凤姨看向那边的挑筐担子,计算着时间,皱眉道:“下山得一个时辰,去到那边爬山也得不少功夫,而且上去的路还得经过东山头。”
听到东山头,方大娘顿了下,也皱起了眉。
“那些女童还是别去了,”凤姨接着道,“找些岁数大的,又不好看的吧。”
“你去安排人手,我的那些人你也拿去安排,我把这些吃的整理下。”方大娘说道。
凤姨点点头,离开了。
一听说要去东山头,所有人都犯怵,大家互相对望。
凤姨面色凝重,沉声道:“身强力壮的去吧,那些小孩就别去了,你们收拾收拾,回来我给你们加肉。”
一听到有肉,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小梧朝小容看去:“姐,肉啊。”
“小孩别去,你没听到吗?”小容其实也馋了,压着声音道。
“肉,”小梧抿唇,委屈的道,“有肉呢。”
小容轻咬牙,想了想,忽然壮起胆子叫道:“凤姨。”
大家都朝她们看来。
“阿梨还在前头呢,”小容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有些胆怯,但仍继续说道,“等下阿梨也会在那边一起伺候的吧,她回来的话,能不能也给她点肉吃啊……”
梁氏眉梢微挑,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容:“你干嘛替她讨这个人情?”
小容面色变白,垂下头避开梁氏的眼睛。
小梧握住小容的手,紧张的说道:“我姐,我姐姐关心阿梨呀,我们是住在一个屋子的。”
说话的时候,她边在人群里面找到余妈,眼眸求救。
余妈认出是她,开口道:“对,阿梨和她们一个通铺的,小姑娘们大概也有点感情了吧。”
“有感情?”梁氏讥讽,“有感情可不是什么好事,像陈棠小珖那事,亲姐妹是躲不掉的,那没办法,‘有感情’这是赶着自己洗脖子往刀上蹭吗?”
这话说的小容和小梧都不由一颤。
“还有,给不给肉吃还不好说,毕竟那丫头能不能回来都还是个问题呢。”梁氏又道。
“行了,”凤姨说道,“大家准备一下就出发吧。”说完看向梁氏,“你不用去。”
“我不用去?为啥?”梁氏下意识问道。
凤姨没回答,转身去那边删选人手,岁数年轻一点的仆妇都被留了下来。
大家一下子明白了,梁氏不再多问,到灶台那边继续忙活去了。
方大娘她们整理好东西,凤姨带着这些岁数略大的仆妇们一起挑上,朝下山那边的路口走去。
这条路已经很久没人走了,现在春夏,草长路滑,又是摸黑前行,走起来非常吃力。
更可怕的是,对面几里外荒无人烟的深山里似有隐隐的狼嚎虎啸,真不知道这样一路下去,会遭遇些什么。
卞二郎的小院,此时仍围满人。
怜平的嚎哭声一阵阵从屋子里响起,张大夫岁数比较大了,眼神不太好,好几次没能夹中刺,而是夹在了怜平的血肉上,给狠狠的往外揪。
“啊……”怜平哭的眼泪快干了。
“张老头,你不能轻点啊,”旁边的小书实在看不过去了,说道,“她喉咙都哭哑了。”
“哭哑了好办,我给开点润喉的药,她喝敞亮了可以继续哭。”张大夫气定神闲的说道。
“你!”小书恼火,又不敢说他什么,山上一共就这么一个大夫,还真得罪不起。
“啊……”怜平又一声惨叫。
小书别过头去,不想看了,心里面真怀疑这老头是不是故意的。
夏昭衣打了十几下,倒刺虽然不是每个伤口都有,但还是得一一检查过去。
张大夫一根一根拔出来放在桌上,过去快两个时辰了,才检查了一半。
卞元雪坐在院子里,抬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怜平的惨叫声也没能让她清醒。
又打了个盹,卞元雪揉揉鼻子,抬头看向院外一眼,问旁边的立兰:“我弟还没回来?”
“没呢。”立兰小声回道。
“现在什么时候了?”
“亥时六刻了。”
“这么晚了,”卞元雪摸了摸肚子,“我都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饿的了。”
她回头望向怜平的屋子,又道:“她怎么还在叫?”
“可能,伤得比较严重吧。”
卞元雪不耐烦的皱眉,挥手道:“你去找根木棍给她含着,鬼叫鬼叫的。”
“是。”立兰点头应道。
她转身去寻木头。
院外这时响起彩明的声音:“大晚上的,怎么嚷成了这样。”
彩明扶着卞夫人从院外进来,皱着眉叫道:“怜平那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卞元雪一看到卞夫人就上去,“娘,饿死了啊!”
“能有什么办法,桥没了,怪不得人。”卞夫人的声音明显是刚睡醒,带着些沙哑。
“我就是饿嘛!”卞元雪生气又委屈的叫道。
卞夫人没理她,抬头看向那屋子,说道:“走吧,去看看。”
“轻点啊。”怜平眼泪已经哭干了,疼的龇牙咧嘴。
张大夫如若未闻,又从伤口里面狠狠的拔出一根刺来。
卞夫人恰好进去,看到这场面,轻皱了下眉。
“夫人。”素香和小书叫道。
怜平转过头来,顿了顿,轻声叫道:“夫人。”
卞夫人朝她的伤口看去,肃容道:“到底谁伤的你?”
怜平不敢说话了,素香也不敢,小书站出来道:“据说是个小女童,用一根奇怪的鞭子打的。”
“小女童能把她打成这样?”彩明问道。
就知道又会问这句,素香这次想好了怎么回答,说道:“那女童速度太快了,突然抽过去的,怜平被抢了先,就没了还手之力。”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山上还有这样的女童。”卞元雪嘲讽道,她还是坚信这两人偷了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