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大汉根本猜错了,那对兄妹并没有朝外面逃去,而是想办法来了戒备森严的京城,并且在京兆府门前徘徊了数日。
妹妹心里惶恐,几次劝兄长,但是劝不住。
兄长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远远看着京兆府门口的登闻鼓,暗暗握紧拳头。
天空一个惊雷,阴沉了许久的天幕终于降下雨来。
兄长站在屋檐下看着那边的京兆府,雨水溅落进来,很是寒冷。
这一次终于支开了妹妹,他思索良久,深呼吸了几口气,下定决心后大步走去,拿着鼓槌在登闻鼓上狠狠的敲下。
一旁的官吏登时上前询问,兄长颤着声音道:“草民有事禀报,还是大事。”
登闻鼓击响,无论何事,都要先打三十大板。
兄长乖乖趴下,任由包铁的棍子落下,第一下就快熬不住了,整个人的身体都紧紧绷着。
妹妹提着竹篮,推开客栈后院马棚旁的屋门,高兴的叫道:“哥!”
飘着臭味的小房间里空无一人,妹妹看到木床上留着的字条,看完后惊恐的伸手捂着嘴巴,忙转身朝外边跑去。
挨完板子的兄长将知道的所有事情道出,京兆尹梁乃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待问清楚该问的,便令人将他收监关押,随后立即去找陆容慧。
妹妹在门口等了又等,天色彻底黑下来后,她坐在屋檐下大哭了起来,最后被客栈后院的马夫寻找到,将她带了回去。
这件事情当晚便在惠平客栈里被曹幼匀说了出来,事关瘟疫,即便早先便知道是假的,但现在幕后推手露出水面,众人最先想的还是跟郑国公府有没有什么牵扯。
“听那一带的几个铺子说,他有个妹妹,这段时间这对兄妹不时会来逗留。”曹幼匀说道。
“这个妹妹在哪?”郭庭问道。
“附近的客栈吧。”曹幼匀道。
“我们去找找?”潘平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摇头:“我不知道,你们自己讨论。”
“要找的话赶紧,”曹幼匀道,“盯上她的人绝不止我们。”
“那就郭庭去吧,”杨冠仙看向郭庭,“你为人师表,身上最具亲和,你去比较妥。”
郭庭点头:“好,若你们觉得有必要,那我去找她。”
“其他姑且不论,”潘平叹道,“至少这对兄妹心里是存着仁义侠气的,遇上这些事,大可以自己跑掉。”
“兴许胆子小,怕后日被牵累也未必,”曹幼匀说道,而后看向掌柜的,“此事就先翻页,让郭庭去找吧,现在说一说夜荨岭那边,我今日听闻田大姚一路打到了及第?”
掌柜的冷笑:“何止,快要碰到门治了。”
“门治?”杨冠仙一愣,“那安家的人岂能坐得住?”
门治安氏,天下大族,太傅安秋晚姓的便是门治安氏的安。
“坐得住还是坐不住,看他们自己了,”掌柜的淡淡道,“比我们更想看戏的人,大概是狗皇帝吧,对于安氏来说,也许是一个很好的表忠心的机会。”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观岩,这个时候说道:“这个表忠心的机会未免太残酷了,田大姚要真打过来,他们若还要表忠心,剩的就是一条死路。而一点忠心都不表,宣延帝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对这么个狗皇帝表忠心,还不如跟着田大姚,虽然草包了点,但恰恰能被安氏制住。”郭庭说道。
“兴许田大姚缺的就是安氏这样的大族,有了安氏的名望,田大姚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给自己竖起旗杆呐喊了。”方观岩道。
“所以宣延帝不是在看戏,而是在害怕?”曹幼匀道。
“哈哈,”方观岩笑了,“或许,他这个皇帝的位置如今越来越不好做,四方动乱,内忧外患,快要入冬了,那些没了食物,耐不住寒冷的北元军又得挥着刀子杀过来了。”
“别这样,”郭庭皱眉,肃容道,“苦的终究都是百姓,那些北元军已经杀了我们太多人了。”
“造孽的是李据,”潘平说道,“都是这个狗皇帝干得好。”
“说这些没有意义了,”掌柜的皱眉道,“还有一件事,佩封那边又不好过了。”
“怎么?”曹幼匀忙看去。
“林耀虽然南下,但是佩封北边又多了几支人马,佩封这口肥肉,看来谁都想要咬下来。”掌柜的说道。
“辛苦赵将军了。”郭庭轻叹说道。
“这个阿梨……当真没有动静了吗?”方观岩看向郭庭。
杨冠仙也看了过去。
对于这女童,杨冠仙比在座的所有人都好奇。
郭庭摇头,说道:“没了。”
“没了便算了吧,不过,我们也得做点什么了,”曹幼匀沉声道,“除了找到今日敲鼓人的妹妹,全九维那边的事情,也要解决了吧?”
全九维今天没来,他并不是每日都会来的,那些人盯他盯的着实太紧。
“打草惊蛇终归不太好,就放在那吧,”掌柜的说道,“并且近来越渐森严,接下去几日,你们能不来便不用来了,等李循带兵出师后再来吧。这些时日别联系我,我这若有事情自会派人去找你们。”
众人点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曹幼匀脸上神情略带有一些不屑。
在座的这些人里边,曹幼匀是完全可以放开胆子的,他的马车在街道上夜行,哪怕遇见了巡守军,也只有对方对他客气的份。
却在这时,门口那边忽然传来了拍门声,非常急促。
众人皆一愣,纷纷朝掌柜的看去。
掌柜的也愣住,朝前堂正大门的方向看去。
“开门!”前堂响起一个声音。
曹幼匀听着耳熟,忽的一顿,叫道:“是宋倾堂这蠢货!”
“他怎么找到这的?”掌柜的愠怒,“你可知我们现在所做与林耀无异?我们也是叛军,干的都是全家掉脑袋的事。”
“我去说吧,”曹幼匀起身,没有一丝愧疚,也没有因为掌柜的愠怒而着恼,说道,“我先将他一并给走,诸位告辞。”
大家的面色都非常难看,只有方观岩点头,说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