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具尸体,两具经过一番打斗,多处负伤,一具是从后边一刀致命,显然偷袭。
官府惊动,连夜赶来,路上不少衙卫叫苦不迭,暗道真是多事之秋。
庞义避开人群,赤脚走在巷道里。
月色把他影子拉长,两旁房舍只有零星几间亮着烛火,极淡极淡。
他从一个巷口里出来后,皱眉望着前路,迷路了。
右边渐稀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来者不止一人,他抽出匕首准备藏往暗处,脚步却忽的一顿,转眸望去。
支长乐手一指:“嘿!真在那!”
庞义愣了,看着他们。
两个膀大腰粗的男人中间站着一个还不到他们肩膀高的小丫头,女童冲他弯唇一笑,唇边两颗小梨涡,笑得粉润可爱。
官府将尸体的事情压了下去,第二日一早,只有临街少数人在议论,但不敢太过声张。
老佟和支长乐早早起了,去后院打水烧。
客栈的伙计和厨子也才起,见他们过来,热情招呼。
夏昭衣睡在内室,昨晚回来晚,还没有醒来。
中年男人在外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到窗边看着外边,忧心忡忡。
窗外就是燕云卫府,一整个早上都静悄悄的,上街巡逻的卫队只有三支,据说现在去街上的都是京兆护卫的人了。
好吧,这关他什么事,中年男人想要的是钱。
房门被敲响,中年男人回头看去。
又被敲了几声,挺柔和的敲门声。
中年男人过去开门,才将门打开,支长乐就端着汤汤水水进来,同时一只大手从外边伸进来,拽住中年男人的衣领,将他瞬间抓了出去。
房门在身后被关上,中年男人往后看去:“你们干什……”
“闭嘴!”老佟抓着他喝道。
支长乐将水端进去后出来,抓着中年男人另外一边:“跟我来!”
两个人将中年男人拖进了另一间客房。
房门“啪”的关上,中年男人被推的踉跄,站稳身形后看着面前两个身高马大的男人,一回头,又看到另一边的小床上,坐着一个光着上身,肌肉强健的男人。
庞义正在处理自己的伤口,抬头冷冷看来一眼,继续处理。
中年男人颤着声音:“你们干嘛呢,不是说跟那女娃认识的吗?”
“你叫啥?”老佟问道。
“我,我不说,”中年男人不敢看他,嘀咕道,“那女娃都不知道我名字的,她也没逼我说。”
“也成,我给你取一个,”支长乐说道,“叫你老短。”
“啥?”
“他叫长乐,你就叫短命,短命不好听,就叫你老短。”老佟回答。
“……行吧,”中年男人说道,“老短就老短。”
“你是个赌徒,但是跟了我们,你得学老实点,得戒赌。”老佟说道。
“你现在的身份自己心里清楚,要是被我们知道你在外边给阿梨惹是生非,你的小命就没了。”支长乐道。
“看到没,”老佟指向庞义,“他昨天路过赌坊,看几个赌徒不顺眼,恨铁不成钢,进去就把人给宰了。”
中年男人脸色一白,看过去,恰遇上庞义又抬眸看来。
男人气质阴戾冷酷,一看就是真的杀过人的。
“我,我现在没赌。”中年男人说道。
“你不是笨蛋,阿梨的身份你肯定猜到了,”支长乐压低声音,“我告诉你,知道了烂在自己肚子里就行,要是敢声张出去。”
他拔出匕首,一把插在桌子上。
蹭的一声清脆响,中年男人吓得微抖。
“不过你现在跟着阿梨,我们也算是自己人了,”老佟拍在他肩上,“安分守己点,大鱼大肉少不了你,要是心里面有个猫猫狗狗的,呵。”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中年男人说道。
看着面前这些人,他知道是真不好惹,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会过成一个什么样了。
老佟和支长乐来京前想的,是在这里盘个铺子,做些生意。
但即便萧条荒凉,这里的租金仍然很高。
他们商量了下,决定去找个稍微地段偏僻的小店铺盘下,最好还能有小院,这样女童没地方去,他们还能收留她。
给夏昭衣房中的热水换了两盆,她才醒来,一起床便有热水可以用,热茶可以喝,让夏昭衣心情大好。
她抹了脸,神清气爽,长长呼了口气,转头望着窗外。
窗扇开了小半,清风徐来,阳光落在窗棱上,晴朗的一天。
脑中思及昨夜言回先生的话,夏昭衣眉心轻轻皱起,想了想,她转身去拿外套,披在身上。
才拉开房门,便看到老佟和支长乐过来。
他们是来说要去看铺子的事情,夏昭衣点头,想了想,说道:“昨夜那铜钱可还记得?”
“嗯,那铜钱怎么了?”
“近来京城来了位有钱小姐,就是昨夜给我们铜钱的那个,”夏昭衣道,“我听闻她最近也要找铺子,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选她店铺的附近租,或者做些和她生意周边相关的买卖。”
“这,不好赚吧,”老佟皱眉,“她卖什么,我们该避开才是。”
“图个噱头,不亏的,”夏昭衣一笑,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张银票递去,“这里一千两,我入个股,亏了没事,赚了分我。”
支长乐和老佟一愣,接过银票,当真是一千两,印码、面额、日期、签名和票号一应正规,开具的是大照钱庄。
“阿梨,你哪来这么多钱?”支长乐说道。
“我自己赚的,”夏昭衣说道,“对了,到时有看中的铺子想盘下来的话,你们记得先去街上找个识字先生,再找个人少的布告栏,让识字先生撕一张最新的税制和户田制改的告示给你们,盘铺子时带去,可以压一压价格。”
“那是什么?”
夏昭衣笑了下:“户部前阵子新发的告示,接下去的生意兴许会越来越不好做,很多商户可能会急于出手,所以现在盘几个铺子下来,的确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