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月杰的母亲季晨花,跟梁俊的母亲季明节是亲姐妹。
龙月杰的父亲高中科举,后一年携家眷来了这探州。
本打算从远离京兆的小官当起,待积攒经验,步步高升,回京做京官,结果没当几年,天下乱了。
龙月杰随父被困在探州多年,但龙月杰所想的并不是回京城,或者去富庶的江南,她想去的,是更西边的贺川荒地。
龙月杰此前跟梁俊只见过两回,还都是没说上几句话的两回。
眼下这不期而遇,反倒让两人觉得亲切大增。
嘘寒问暖一下两方家族近来情况,而后龙月杰好奇梁俊为何来这。
梁俊说明了来意,因沈冽而来。
“你认识沈冽?”龙月杰眼睛变亮,“关系可好?”
梁俊失笑:“尚还不知沈公子如何看我,不过赵大娘子早已为我寄去了举荐信。”
“啥啥啥啊这是……”龙月杰皱眉,“合着你们并不认识?”
“嗯。”
“我想去贺川荒地,”龙月杰说道,“表弟若心愿成真,可切记帮我美言几句。”
“表姐为何要去贺川荒地?”
龙月杰左右瞧了瞧,上前一步,贴着他耳旁说道:“表弟,你可知我今年多大了?”
“似乎,二十三了?”
“二十四啦!”龙月杰说道,“但你看我这还未盘上去的头发便知,我一直待字闺中。”
“嗯,然后呢……”
“不是我没人要,而是我看不上那些来说亲的,我喜欢的呀,是贺川上的男人。”
“……”
梁俊眨了下眼,朝龙月杰看去。
“他们身体棒呀,超猛的。”龙月杰一脸认真地说道。
“……表姐此话,也很猛。”梁俊难得结巴。
“总之,表弟你想想办法,”龙月杰说道,“届时沈冽去贺川荒地,你随口提我一下便成。”
“沈郎君要去贺川?”梁俊这才抓到重点。
“嗯,据说是和夏家被流放的人有关。”
“哦,夏家啊,这倒是的。”梁俊点头。
戴豫和一个暗卫这时从客栈出来,打算去附近逛逛。
梁俊瞧见他们,顿然一喜,飞快同龙月杰说了一声,便拔腿朝戴豫走去。
“壮士!壮士!”
戴豫和暗卫停下脚步,看着他跑近。
“壮士!”梁俊忍不住心中之喜,拱手说道,“壮士可乃沈冽沈郎君身边相随之人?”
“是啊。”戴豫说道,同时上下打量他。
衣着乍看朴素,但素的只是颜色和款式,料质却是上等的织锦绸。
面貌眉清目秀,眉梢有些飞扬,端的是意气风发,像是纨绔,又比纨绔子弟多几分成熟稳重。
“在下梁俊!”梁俊声音异常有力,中气十足,“特来追随沈郎君。”
“梁俊?”戴豫看向身旁暗卫,觉得这名字像是耳熟,又很陌生。
“衡香的赵大娘子曾为我书信一封,”梁俊的语气完全掩藏不住喜悦,随后,他反应过来此时更应该说得人名,“还有阿梨姑娘!我在衡香见过阿梨姑娘!”
“啊!”戴豫果不其然的欣喜,“你还见到了阿梨呢!”
“对对,就在赵大娘子的宁安楼,我们聊得甚欢!”
“哈哈!”戴豫抬手一拍梁俊的肩膀,“自己人啊!来来,进来!”
梁俊喜不自胜,唇角咧至耳边,露着一口灿烂洁白的牙齿,回头忙让自己的随从牵好马车后进来。
林建锐特意吩咐过,现在这家客栈所住之人,全是沈冽的人马。
客栈掌柜和伙计,没有吩咐的话,基本都在后院待命,不会来前头。
现在,整个大堂空旷旷的,戴豫让梁俊先坐着,他去喊了一声,让后面的伙计送来茶水。
暗卫则去楼上喊人,不多时,季夏和,翟金生,程解世等人都下来了。
梁俊才坐下没多久,便又起来,同他们拱手相问。
梁俊口才一直很好,加之不惧生,擅交好友,双方各自介绍后,便畅聊了起来。
而同是贵胄公子出身,他与季夏和所聊话题更多,一旦问起喜欢何等工笔,谁的诗词,哪种流派后,便聊得停不下来。
沈冽虽然睡得沉,却也没晚到哪儿去,只比平时多睡了一个时辰。
洗漱时听翟金生说及梁俊,沈冽手中动作略停:“他?”
“少爷还记得?”
沈冽点头:“嗯。”
“赤子之心,倒很可贵。”
“但我没什么可给他的,”沈冽垂头拾起绸布,擦干手上的水后放回原处,“走吧,去见见他。”
“嗯。”
听到楼上传来的脚步声,梁俊便激动地开始搓手手。
季夏和瞧见他紧张的模样,哈哈大笑:“你别怕,沈兄人很好的。”
“季兄见笑了。”梁俊笑道。
抬头朝楼梯望去,沈冽已自楼上缓步下来。
他未着盔甲,一身玄色长衣,腰间系着绸缎封带,垂着一枚琼英古玉,除此之外,周身上下没有其他饰品,但贵气已然袭人。
四年前自东平学府厢房一见,梁俊便再未见过沈冽,今其俊美如昔日,但越发成熟干练,清冷眉眼含着一股凛冽,似群山高峦之星,睥睨众生。
若说四年前的少年孤绝清冷,与世无争,懒理世俗,今日的他便已不怒而威,被生生锤打淬炼成了一柄绝世之剑。
梁俊几步上前,恭敬揖礼:“某乃梁俊,见过沈郎君!”
“梁公子有礼。”沈冽说道。
“梁某今日总算得见沈郎君了,”梁俊喜道,“沈郎君出落得越发如玉立世,某恳请追随于沈郎君左右!”
沈冽朝季夏和看去。
季夏和一旁的程解世忽的开始紧张。
若说追随,其实他和季夏和都算是追随。
这么多时日相处下来,程解世习惯跟着他们了,见得多,学得多,奔于事业,志同道合,且没有太多规矩和被发难,何其快哉。
“咳,”季夏和干咳了声,说道,“既认识赵大娘子,也认识阿梨姑娘,已是自己人了。”
主要是,一番谈话下来,觉得其人言行举止皆对眼,不惹人嫌,也没有心眼。
当然,真正的人心,还是得日久方才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