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洛回到宫殿后,有些恍惚。
他回想起楚帝兰和郑诩风一起离开的场景,内心很想伸出手去拦住他们,只是他没有任何理由。
郑和郡主,她也不是他的白玉兰。
他从酒窖拿了很多酒,回到房间,关上门,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眼角划过一丝清泪。
明明都过去了这么久,想起来却还是那么心痛。
明明认识不过两年时间,却那么那么地爱你,现在还是想着你。兰儿兰儿,你终究是要将我折磨死,报了你的仇恨吗?
他打开酒盖,抬起装酒坛子就往嘴里灌。
夏日也逐渐走入了人们的视线,只是今晚的风,似乎有些太凉了。
凉的任谁心里都没有温度了。
“兰儿......”他眼中恍恍惚惚出现了她巧笑嫣然的模样,伸出手去摸她的脸颊,眼前的影像却陡然消失了,如风一般消散。
嬴洛继续灌酒,头发有些散乱了,这模样哪里像一个九五之尊的帝王。
苏皖踏着脚步从宫外走进来,她刚刚与楚帝兰聊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这郑和郡主,当真是和楚帝兰不仅容貌十分相似,而且处事方法说话态度都有些像。
她握紧了双手。她不能让嬴洛再与她接触了,越是见面,就越是引出他内心对于南云公主的爱恋和怀念。她好不容易,能够站在他身边,绝对不能够让别人毁了她耗尽全力得到的一切。
更心痛的是,她所梦寐以求的,不过是楚帝兰唾手可得的。
她推门,却被门里的力量给阻挡住了,她听到房内轻轻的呢喃,知道是嬴洛坐在了门边。
恍恍惚惚,她好像听到了他凄切的唤声:“兰儿,兰儿......”
苏皖的眼泪一下子就受不住了,心痛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脸庞,她擦着泪,尽量平静地说道:“洛,你在里面吗?”
她听到了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从门的缝隙里,透出浓烈的酒气。
“洛!你不要喝酒!快起来,起来!”她轻轻地拍打门,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想要让他听到。
她很是着急。曾经,在楚帝兰忌日的那天晚上,他也是一直饮酒,喝到不省人事,口中全部都是楚帝兰的名字。因此,还有休养了一个礼拜,身体才逐渐好起来。
苏皖不想再经受那种惊吓了,恐惧蔓延的感觉,太可怕了。
她拍打着门,突然,一阵风从来面前扇过,门被大力地敞开了。
嬴洛醉醺醺的模样,手中还提着酒坛子,他眼睛里布满了红丝,眼角带泪。
苏皖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再次冲出眼眶。
“洛,你怎么了?”她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他的脸庞,他突然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带着浓烈酒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兰儿,兰儿,我好想你。”
说着将她抱得更用力了,仿佛想将她揉进骨子里。
苏皖的动作顿住了,眼泪如同泉水一样,汹涌而出。
为什么?
她的双手微微僵硬,拍到他的肩膀上,尽量把声音变得没有那么哽咽:“洛,我在这儿呢,不要难过了.......”她微微闭上了眼睛。
嬴洛手中的酒坛子早已最落在地,酒水洒在了地上。
“兰儿,我就知道,你其实对我不只是恨对吗?”他双手捧起面前人的小脸儿,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不哭,我在这里。不要哭了.......”
苏皖擦着眼泪,露出灿烂的笑容:“好,不哭.......”
他将她抱了起来,吻她的唇:“兰儿,兰儿,我爱你。”
她揽住他的脖子,带着泪痕笑着说:“我也爱你,洛。”说罢,笑着笑着,终于又哭了。
红色的纱帐挡住了两个人的身体。
“兰儿......”
他们的第一次遇见,是在东平湖的河畔。她心爱的手绢掉进了池塘,她焦急不堪。是他用自己的剑把手绢挑了起来。他对她笑,从那以后,她就对他暗生情愫。
野外射猎,回回压谁赢时,她总是坚决地压嬴洛,尽管很多人都压了他。她奋力学习女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要拔得头筹,获得他的青睐,尽管许多女眷都因此对她有恶意。
可唯独只有她,那样执着,不曾停止追逐他的脚步。她记得很多,记得他在宫宴上与她擦肩而过,还对她笑;记得他送给过她一盒芙蓉糕;记得他射箭时专注地盯着靶盘......但这些,他都不记得。
只是,他记得她给了楚帝兰下马威;他记得她成心苛刻楚帝兰......他似乎从未记住她的好。
她好像听到了心痛,听到了不甘,听到了悔恨,听到了压抑的念头破壳而出的声音。
在那一瞬,她忽然想到了自己飞蛾扑火的行为,那些努力和真情,却都在嬴洛眼里变得一文不值......
多么心酸,多么心痛。
尽管她已经是他的皇后,可依旧不愿意温暖她的心。楚帝兰啊楚帝兰,你明明被他爱着,而我历经了多少波折,用了多少手段,都得不到他。
她没有想过,她是否真的幸福,她没有考虑过,自己所认为的幸福是不是楚帝兰想要的幸福。她追逐爱情的念头从未被撼动,就算父亲阻拦,姐妹陷害,她也不曾有过放弃的想法。
唯一在回忆到过往的所有时,她发现,她似乎除了一个皇后之位,什么都没有得到。
她不想要这个位置,她只想要他心里的‘皇后’的位置。
爱究竟是什么呢?谁又真正清楚?在这漫漫时间当中,她望着时间的尽头,望着明明离得那么近,却感觉隔着楚河汉界一般的男人。
今夜,星星稀疏,有一道流星从天空中划过。
若是有反悔的机会......我想,我或许不会再爱你了吧......
嬴洛一遍又一遍喊着楚帝兰的名字,苏皖听一句,心就更痛一分。
“你,有没有爱过我?”他的眸光涣散,压着身下的女子,问道。
她的心,变得四分五裂。她颤抖地抬起手,撩起他的青丝到耳后:“爱,当然爱。很爱很爱......”
她缩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梦话。
嬴洛啊嬴洛,什么时候,你口中叫的才会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