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霖没招了,急得又是抓耳又是挠腮的,最后不知怎么的脑中灵光一闪,大胆猜测道:“石叔,您和阿菊帮我治疗,救了我一命,可我呢这几天一直在您这白吃白住的,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你们的大恩大德,我赵俊霖都记在心里,绝不敢忘。”
说着他从自己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了过去:“您看这些算作我的医药费和伙食费,够了吗?”
石幕渔眼睛一亮,连忙伸手一把将钱抓住,只可惜还来不及数,就被人截胡了。
石仙菊刚从外面回来,就见到了这一幕,她不高兴地一把抢下了钱,“老豆,你做乜呀?”
石幕渔一见他宝贝女儿立马就怂了,陪笑道:“我跟他闹着玩呢,哪能真要他的钱?”
石仙菊要把钱给赵俊霖,赵俊霖不肯要,“这是应该的嘛,我哪能白吃白喝呀——”
“不会让你白吃白喝——”石仙菊说着硬把钱塞进了他手里,“等你以后挣到钱了,再一起给我,到时候我一分钱也不会少收你的。”
赵俊霖裂开嘴笑,把钱收了起来,“那行,谢谢你哈!”
赵俊霖再次提出想去火车站,石仙菊没有拒绝,只是嘱咐他:“你身体还比较虚弱,别走太远!”
石幕渔眼珠转了转,连忙说道:“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嘛。”
赵俊霖没有拒绝,连忙跳下了床,抬腿就往外走。
赵俊霖心心念念的事,就是自己都好几天没去火车站了,万一错过了什么怎么办?万一就在这段时间白萍或赵金德来找自己却找不到自己怎么办?这些念头每天都在他脑海里折磨着他,让他寝食难安。
如今总算可以如愿,怎能不叫他激动难捺?赵俊霖带着石幕渔匆匆地往火车站赶——
同一时刻,白萍仔仔细细地把火车站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一遍,却没能发现赵俊霖的身影。她不禁摇头苦笑,果然是自己太傻了,他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呢?
他是个大男人,在外面又比自己更加混得开,没准也早就找到了他的发小,或者找到了工作,过得好着呢。
白萍嘲讽着自己,摇摇头,从火车站出站口这边出来,准备去乘坐汽车回花都。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与此同时,赵俊霖却从火车站的进站口走了过去,两人近在咫尺,却又越行越远,原本只差一点就可以重逢的,却再一次擦肩而过……
“同志,这几天有没有看到一个操湖南口音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来车站找过人?”赵俊霖问卖售票员,问清洁工,问在车站遇到的每一个人,可惜得到的都是一句冷漠的“不知道”。
放弃吧,没用的!他心里有个声音冒出来,这样劝说着他。
可是,他心里却还有另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跳出来反驳:万一下一个人就能知道了呢?
于是,赵俊霖带着这种不甘心,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再问最后一个吧!就最后一个了!
上天总是眷顾坚持不懈的人,不知道在多少个“最后”之后,终于有人说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你说的小姑娘是不是挺漂亮的,大眼睛,白皮肤,眉心还有颗小小的痣?”这人操着一口粤语,赵俊霖听不懂,茫然地望向石幕渔。
石幕渔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翻译了一遍,赵俊霖闻言大喜。
原本已经是最后的挣扎了,没想到事情突然就有了转机。赵俊霖兴奋地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她,您见到她了吗?她是不是来找过我了?”
那人听了石幕渔的翻译,白了赵俊霖一眼,“一下子问这么多,叫我先答哪一个?我记得你,好多天以前,你们俩个一块儿下火车,还跟我问过路呢。”
赵俊霖一怔,仔细打量一番,恍然大悟,“哦,是您呀,可真巧了。那姑娘什么时候来过?”原来这人就是他和白萍刚到火车站那天,到处找厕所时遇到的工作人员,当时他操着一口广东话,谁也听不懂彼此的话,让赵俊霖和白萍很是郁闷了一阵呢。
“那个小姑娘刚才还从这儿经过呢,现在往出站口走啦——”
“什么?”赵俊霖一惊一乍,一阵风似地就冲了出去,连声谢谢都忘了说。
“切,真没礼貌!”这工作人员不满地骂道。
“喂,你慢点儿,你还没好呢——”石幕渔气呼呼地叫嚷着,追了上去,这小子要是跑了,自家付出的医药费和伙食费找谁要去?
赵俊霖对这一切,都置若惘闻,他很急,急得满心满眼只想快点找到白萍,他就怕一个眨眼,白萍就又一次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他一路狂奔,一边跑一边快速地过滤着周围的每一个身影,试图从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熟悉的那一个。
可是一直到他跑出了出站口,却依然没能找到白萍。眼前是一条十字路口,四通八达的,白萍会走哪条路呢?
赵俊霖很茫然,也很慌乱,他只能不停地奔跑,先是正前方,跑了一阵发现没有。他马不停蹄地又返回十字路口,转身转左边狂奔……
路上有很多人,赵俊霖的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可直到他把四个方向都跑了个遍,却仍然是一无所获。
他大病初愈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重重地跌在地上。可是他感觉不到疼,只是胸口那里,闷得难受,堵得厉害。
“我说你这个臭小子,你是不要命了啊……”石幕渔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气极败坏地责备他。
赵俊霖呈大字型瘫倒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空。
“你这样可不行,地上凉着呢——”石幕渔一边说一边把他拉了起来:“阿菊才刚给你治好,你是又想把自己弄病吗?”
赵俊霖充耳不闻,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声都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似的。
再没有什么,比给了希望,却又让人失望来的更痛苦了,赵俊霖痛苦地闭上眼睛,懊恼、悔恨、失之交臂的失落感,一古脑地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