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听更生气了,愤愤不平地嚷道:“还不是我们老板矫情,非得坐卧铺,这广州到南宁的硬座倒是有,可却没有一趟车还有卧铺票,你说这愁不愁人?”
“后天上午九点,老板在南宁有个重要会议,今天晚上必须上车,要是再买不到票,恐怕我这工作也要保不住了——”
说着,他愁眉紧锁,双手抱头,一屁股蹲在地上,一个大男人竟然红了眼眶。他也是敢闯的人,一个人从家乡出来打工,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羡慕他家?可这工作要是保不住了的话,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回家见父老乡亲哪?
赵俊霖见他这凄惨的模样,忍不住安慰他道:“你先别急,天无绝人之路,也许会有奇迹出现呢?”
男子头也不抬,非常悲观:“奇迹?不会有奇迹的,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这次我彻底完了……”
“你这就不对了,不管做什么事,不到最后一步咱都不能认输。我告诉你啊,我常在火车站呆着,我知道,有些人买了票又临时改变主意的,说不准你就能碰到这种好事……”
“真的?”那人蓦地抬起头来,满脸希翼地望着赵俊霖。
赵俊霖张了张嘴,有点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真的!”
“哎呀,要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男子高兴地说道,随即又皱起了眉,担忧道:“可是我都出来这么久了,老板肯定找我呢,我马上就得回公司,就算有人要退票,我也不知道啊!万一来迟了,又让人给买走了咋办?”
赵俊霖最是热心仗义的,连忙把胸脯一拍:“交给我吧,我给你留意着。”
“兄弟——”男子感动地握住赵俊霖的手,“那可太谢谢你了——”
赵俊霖连忙把手抽回来,“两个大男人,这也太别扭了。”
男子脸上讪讪的,裂嘴笑了笑,赵俊霖连忙挥手赶人:“行了你走吧,赶紧忙你的去,小心去晚了你老板又骂你。”
男子闻言,脸上神色一紧,连忙又说了几声拜托之类的话,便匆匆走了。
退票这事,原本就少有,还得有人退卧铺票,那机率还不就跟中奖似的啊?
赵俊霖摸了摸脑袋,当初说话时上嘴唇碰下嘴唇,轻飘飘的就把大话撂下了,可如今人走了,他开始犯愁了。
为了不让自己失信于人,这下赵俊霖可有事儿干了,一整个下午就专盯着退票窗口呢,只要一有人过去,他就连忙跟上去,打听人家是要退到哪里的票。
如此,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被多少人怀疑为不安好心,赵俊霖却浑不在意,一心一意只想完成任务,圆了自己撂下的话。
这不,退票窗口那儿又过去了一个中年妇女,赵俊霖三步并作两步,嗖地一声就窜了过去,腆着脸叫:“大姐,您这是要退票啊?”
那中年妇女穿着时髦,脸上还涂脂抹粉的,先是用眼白上下打量了赵俊霖一眼,见这小伙子长得帅气、精神,神色略微有些和缓。
“是呀,怎么了?”她说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赵俊霖,似笑非笑。
赵俊霖裂嘴笑道:“没怎么,我见您衣着不凡,一看就是有品位的。”
“咯咯——”女人掩着嘴笑,“你这小家伙,还挺会说话的。”
“不不不,我都是实话实说,您这是要退到哪里的票啊?”
女人心里高兴,嘴里的话也就多了起来,“到南宁的,我老公在那儿工作,原本我是想过去看看他,可谁知家里有点事走不开,只得又来退票了。”
赵俊霖一听到南宁的,连忙压下心底的喜悦,装作不经意地问:“看您这么有气质,家里肯定有钱,一定不会买硬座票吧?”
“哈哈——”女人得意地笑了起来,“小弟弟你可真聪明,我买的是卧铺票!”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赵俊霖心里乐得都想跳来了,只是表面上还得死死忍住。一脸深有感触地说:“退票可麻烦了,这些售票员态度还不好。”
那女人闻言,也想起过往受过的气,脸色不由沉了下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些没素质的小蹄子,以为吃上了国家粮就高人一等,成天横眉竖目的,真真是讨厌,若非实在无奈,我才懒得搭理他们!”
赵俊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趁机说道:“我有个朋友正好要买去南宁的火车票,不如你退给我,省得去受那些售票员的气。”
女人闻言大喜,转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迟疑起来。
赵俊霖察言观色,连忙说道:“您放心,钱我照给,不会让您吃亏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来,有五六十块,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女人见到钱,脸色彻底放松下来,“我这票是二十一块九毛钱。”
赵俊霖瞅了眼那票,确实是二十一块九毛,便数了二十二块钱给她,女人似笑非笑地说:“你看,我这可没有一毛钱零的呀——”
赵俊霖挥了挥手,“算了,不用找。”
女人满意地笑了,收下钱,把票给了赵俊霖。
赵俊霖把火车票小心仔细地收进贴身衣服口袋里,得意地等待着那男人来拿票。
这一等,直等到晚上七点多,也不见那男人的身影。他不是挺着急吗?不是后天早上九点前必须到南宁吗?不是今天晚上必须要上车吗?这票可是今天晚上十点二十九分开出的,若是他不回来了,那自己这钱不就打水漂了吗?
赵俊霖的心,由得意变成了忐忑,不时的伸长脖子往外边看,原本悠闲的时光也变得缓慢而煎熬起来。
“赵俊霖——”石幕渔突然冲了进来,这三个字喊得仿佛平地一声大吼,炸得整个售票厅都为之一震。
赵俊霖诧异地站了起来:“石叔,你怎么来了?”
石幕渔怒目而视:“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再也不回去了?”
他和闺女都找这小子老半天了,跑得腿都险些断掉,最后想起他对火车站的‘独特’感情,这才终于找到了他。石幕渔憋了一肚子的火,真恨不得冲上去把这小子好好教训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