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丁茂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也要利息?”
白丁业理直气壮地说:“人家要得,我咋就要不得?”
“好好好,你要多少利息?”白丁茂受的打击太多,已经快不能思考了,黑着脸气呼呼地问。
“我这钱都给你一年多了,少说也得二十块吧?”
白丁茂瞪大了眼睛:“你咋不去抢呢?你是放高利贷呀?”
“这怎么是抢呢,想当初你们家粮食都没得吃了,你可怜巴巴地上我们家借钱,说要去买粮食,我这可是救了你们一家呢,不然你们早饿死了……”
白丁业还在“得巴得巴”地说,白丁茂只觉得气血上涌,再多听一个字都有爆血管的可能。他愤愤地抽出两张大团结,“这回够了吧?”
白丁业连忙把钱揣进口袋里,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也就是我,换了别人贰拾肯定不够——”
气得白丁茂一声大喝:“能不能了了?”说着大有不能了就要把钱抢回来的架式。
白丁业立刻不吭声了,拿着钱哼着歌儿,得意洋洋地走了。
白丁茂黑着脸,回到家就开始翻箱子,从箱底把家里仅剩的30块钱拿出来,一声不吭地就往外跑。
赵小兰急了,“你这是干什么?钱没取出来还是怎么的,咋还从家拿钱呢?”
白丁茂一个字也不想多说,整个人就像只随时可能爆炸的炮竹,一头扎进了村里,把枝发爷爷和白丁山的钱一口气都给还了。
白丁喜100,白丁业本钱加利息一共是60,枝发爷爷60,白丁山50,一共还了270块。
白萍这次寄回来240,加上上次寄回来的35,刚刚凑够,这下别说好好过个年了,家里彻底被掏空,一分不剩了。
白家一瞬间就被打回了原形,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尤其是白玲和白芳,沮丧得红了眼眶,趴在自己的床上蒙着被子,狠狠地哭了一场。
而此时的白萍,还以为家里总算能过个好年了,浑然不知老家发生的一切。
晚上不加班,六点钟下班后,大家都早早的去洗了澡,然后等着吃大餐。因为要吃得丰盛,怕张大全一个人忙不过来,吕颂贤特意让他老婆彭珍珠,带着四个孩子来帮忙。
这是白萍第一次见到吕老板的四个孩子,清一色的全是女孩,最大的十五六岁了,最小的才五六岁。孩子们长得像母亲,都是矮胖身材,黑皮肤塌鼻子。不过孩子们性格都挺好,并不骄纵,干起活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晚上七点,准时开饭了。食堂里特意支起了四张大圆桌,员工加上吕老板一家,各自就坐。
吕老板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说:“各位工友们辛苦了!咱们厂成立也快两年了,从最初的三四个人,到十来个,再到现在的三十个,这两年以来感谢各位的辛苦工作,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辛苦劳动,我们厂才能越来越好,越来越壮大,我敬你们一杯——”
说着他举起酒杯,工友们激动地笑着,也跟着站了起来,大家热热闹闹地喝了这杯酒。白萍是第一次喝啤酒,入口感觉像家里喂猪的潲水,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妈呀,原来酒是这滋味呀,可真难喝,真搞不懂怎么大家都那么爱喝它!
白萍的小动作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吕颂贤却瞧了个正着,不由得抿了抿唇,眼神深遂了几分。
喝了第一杯酒,吕颂贤继续充满激情地演讲,从建厂以来的艰辛,自己一步一步克服各种困难,到现在厂子终于步入正轨,初具规模,讲得声情并茂,与平时冷漠疏离的模样大相径庭。
忆过往昔,吕颂贤最后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明年厂子决定再度扩建,还需要招十名员工,大家有亲戚朋友想要来的,提前跟我报备……”
话还没说完,员工们就按捺不住了,“吕老板,我有个表哥要来——”
“我有个表弟——”
“我也有人——”
工友们争先恐后地大声嚷嚷,唯恐说得迟了、声音小了,就没这机会了。
白萍激动地转了一圈脑筋,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连忙也跟着叫了起来:“吕老板,我也有亲戚想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白萍你就算了吧,你才来咱厂多久呀?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你!”
说话的是余得顺的老乡,其他人一听,纷纷附和:“是呀是呀,我们可都是老员工了——”
所有人都这么说,似乎论资排辈才是介绍亲戚进厂的唯一资格,白萍满头黑线,失望地垂下了头。
“呵呵——”吕颂贤心情很好的样子,说道:“白萍的资历确实浅了点,不过没关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我们厂子不断扩大,明年下半年,还会有机会的。”
“真的?”白萍惊喜地抬起头,一脸期待地望着吕老板,心中盘算着,要是这样可就太好了,到时可以把姑姑家的大表哥叫来……
吕颂贤肯定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说了几句勉励大家的话,大餐正式开始了。
一开始吃东西,便没空再说话了,整个食堂唯有大家狼吞虎咽的声音。
这次吕老板可是下了血本,每桌一整只盐水鸡,一盘卤猪脚,一盘梅菜扣肉,再加上鱼饼、酿青椒、蜜汁叉烧、白灼虾、水煮青菜,八个菜份量足足的,都是平时难得吃到的大菜呀!
大老爷们毫不客气,一只鸡眨眼的功夫就被大家你撕条鸡腿,我撕个鸡胸,瞬间四分五裂。白萍到底是女孩子,不好意思那么凶残,最后捡了个没人要的鸡翅。鸡翅肉少,全是骨头,大家都不爱吃,不过白萍吃着,倒是味道挺好的。
一顿大餐,不到二十分钟就吃完了,大家抹了抹全是油的嘴,满足地叹息。菜的份量太足了,就算是白萍不好意思争抢,也吃了个肚儿圆。
张青和吕老板一家人坐在一起,边吃边不时的和彭珍珠及几个孩子说话,她会说白话,一桌人吃得其乐融融,相比起其他几桌,可就斯文太多了。
“哈哈哈——”不知道张青说了句什么,彭珍珠开怀大笑,孩子们也都笑意盈盈地望着张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