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是谁,遇见这样的情况恐怕都会被吓得魂不附体,若是心底坦『荡』或许还能存有一丝理智,可要是心里有鬼,必定会方寸大『乱』。
如玉此时已经慌了手脚,转身就窜进了屋里,但并不是关门躲避,而是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沓符咒,一张张朝那尸身甩去,同时一步步向尸身『逼』近:“一张金符天下定,魑魅魍魉皆走避,一张灵符天下清,诛鬼灭妖显神威……”
如玉使的是辟邪诛妖符,是一种强力的驱邪符箓,若是这些符由黄衡打出去,等闲行尸会直接被烧成灰碳。
可是,搁在玉如手上,那金光闪闪的黄符打出去不足三尺,便在细雨中熄灭了火焰,如烂纸一般落在地上,不但没能『射』中尸体,反而激得那尸体大怒。
不是符箓不行,而是如玉道行不够,驱邪符的威能大打折扣,根本近不了身,如玉顿时慌了手脚,居然一把将长剑甩向尸身,然后转身就窜进了屋里,咣当一声将门关了个严实。
尸体被长剑阻了一阻,可随即就发起狂来,抓起长剑折成了数段,仰头发出一声长嚎:“玉啊,你竟如此对我,你已经杀了我一次,难道还不够么……开门,给我开门!”
尸体的动作竟极为灵活,双拳猛锤,将木门砸得呼呼直颤!
里边的如玉惊慌失措,根本不理会尸体的嚎叫,只顾扯着脖子尖叫救命!
她这院子与其他道士的宿处只有一墙之隔,若在平时,她如此尖叫,早就惊动了其他人。可今天也不知是老仙宫遭逢大变还是怎么,任她呼救半天也不见半个人影,反而是雨势更急,将她的声音淹没在了风雨之中。
忽然,尸体停住了动作,院子里瞬间静了下来。
如玉发觉外边没了声息,壮着胆子,掌起灯走近门前查看情况。
还没等她开门,屋子的窗户轰的一下炸开,尸体从窗口一跃而入,如玉手中的灯台啪嚓一下掉在地上,恰好引燃了门边的幔帐,火势熊熊而起。
左有凶尸,右有大火,如玉只能惊恐的往房里退去,而那凶尸则嗬嗬怪笑着向她『逼』来。
“玉啊,贫道真舍不得你,今个恰是黄道吉日,宜动土、下葬,不如,你随我去吧。”
如玉此时已经彻底懵了,缩在屋内床角,双手紧握一柄装饰用的桃木剑,不停的颤抖。她虽是道士,也曾随着黄衡做过不少法事,但一来道行有限,再者根本没见过灵智这么高的凶尸。
但凡起尸,多是横死之人怨气戾气太重,机缘巧合之下,凭着借来的一口生气诈尸而起,逢人便扑,趋生气而走,即便稍有灵智,也只是浑浑噩噩,几乎无法思考。
可这凶尸言谈如常,动作灵活,即便比起蒙昧、垂眉来也不遑多让,不要说让她上去拼命,到现在她还能支撑着没有吓昏过去已经是很不错了。
而这也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当凶尸再次向她『逼』近的时候,她终于禁不住惊吓,双脚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桃木剑也扔到了一旁,只顾抱着脑袋呜呜哀嚎。
凶尸见状停住了脚,声音转冷:“我往日待你不薄,你为何杀我?”
“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你啊……”
凶尸冷哼一声再进一步,身上散发出的浓重死气,令周遭一片混黑阴冷,甚至连房内的大火都驱不散那股邪异的寒气:“既然如此,那就随我去吧,到了下边,自有公断。”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
“是黄衡,是黄衡让我杀你,他嫉妒我跟你亲近,早就想除掉你了,你去找他吧……”
凶尸停住,半晌无言。
如玉自以为得计,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挣扎着爬起来:“别看黄衡跟你那么热乎,其实他早就想杀你了,只是怕打不过你,才一直没动手。”
“这次他抓住了我的外甥,要挟我在你的茶里下『迷』『药』,否则他就要杀了我唯一的外甥啊,我是『逼』不得已,源,你知道的,我那么爱你……”
“闭嘴!”
通源长老化作的凶尸突然一声断喝,利爪直向她头顶抓去,如玉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扣住了头顶,鲜血横流,尖叫着挣扎,却无法挣脱凶尸的钳制。
“臭婊子,你当老子傻?”
“黄衡岂会对老子起杀心,我们兄弟的情分,又岂是你一个玩物能懂的?”
“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杀了我,为什么还要掏空我的五脏?”
如玉似乎知道自己必死,居然挺起脖子看着他,好一会,突然狂笑起来,大声嚎叫:“玩物?哈哈,你终于说实话了,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在你和黄衡的眼里我不过就是个助兴的玩物,什么狗屁宠爱,什么着重培养,狗屁!”
如玉的笑声凄凉,却又透着几分张狂:“你们自以为聪明,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么?我早就知道,等你们玩够了,肯定会杀了我,到时候我恐怕连个全尸都剩不下!”
“掏空你的五脏算什么,要是时间来得及,我还会把你的脑袋割下来点天灯,就算你下了阎王殿,也会因为五行不全,魂魄残缺而永世不得投胎!”
如玉那怨毒的声音,听上去极为刺耳,而她的做法,也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故老相传,五脏代表人体的五行,如果入殓的时候尸体没有五脏,就会因为五行不全而无法进入六道轮回,最好的结局是变成枉死城里永世徘徊的孤魂。
而头颅又称六阳魁首,是人的魂魄聚集之所,若是被点了天灯,死人的魂魄也会随之缓慢燃烧,即便不会燃烧殆尽,也会对魂魄造成无法弥合的损伤,这下就连一个正常鬼都做不成,只能被推进黄泉之中,随着黄泉之水载沉载浮。
尽管这都只是传言,并未得到证实,但由此可见如玉对通源的恨意已经深得无以复加。
但出奇的是,凶尸听到这些,反而沉默下来,按在她脑袋上的利爪也松开了。
许久,他竟叹息了一声:“那黄衡呢,他可是真心对你好。”
“呸,那个坏坯早就坏得透了心,说什么传我道统,可连辟邪诛妖符的用法都只传了一半给我,以为我那么好糊弄么,你们俩,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再说了,我可没杀他,是他自己找死。明明没本事打败那姓杨的,却不肯放过出名的机会,拿自己的毒针刺自己,好去陷害那小子。我不过就是拖延了几分钟,没给他解『药』而已,谁叫他把解『药』交给我了,你不会知道的,眼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感觉真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