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摸了摸尚未凸起的小腹,梅心微微一笑说:“还不错,我自幼习武身子底子还算不错,加上最近一直卧床休息,倒还好。姑姑怎么样,手腕上会留疤吗?”
掀开衣袖看了看,见包着伤口的白布上还有血迹,梅心不免有些担忧。
浑然不在意,梅琳琅说:“军中女儿怎么会怕留疤,一点儿小伤不足挂齿。心儿,你爹膝下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以后不要这么傻了。万事有你爹和你哥哥顶着,你再也不要一个人承担了。”
知道她被皇上逼迫成了寡妇,为了梅家委曲求全,梅琳琅的心就像是针扎一样难受。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亲哥哥,他知道此事后必然会十分自责。
梅心正是因为知道爹爹疼爱自己才冲在了前面,因此,并不觉得委屈:“我知道,以后不会了。姑姑,皇上对梅家已经起了猜忌之心,我也不能在宫里停留太久,以后与姑姑只怕是也不能多亲近。所以,姑姑有什么话就尽管吩咐吧。”
虽说是皇上主动提出来让她来章华宫的,但梅心觉得这是试探,不怀好意的试探。
一颗心被伤的七零八碎梅琳琅那还会相信皇上,更何况他已经不再是她当初深爱的少年郎,又有何信任可言。将自己宫中的腰牌拿给她,梅琳琅道:“该说的建春都已经替我转达了,我请你来也只不过是想看看你罢了。心儿,上官新柔你不要动,我会让她自食恶果,不要脏了你的手。至于赐婚之事你放心,我会想法子与皇上周旋,怎么也能拖到年后。年前这段时间你好好相看,瞧上了谁告诉我,我会一力促成。记住,不管是你爹续弦还是你大哥娶妻,家世门楣都不能显赫,最好是清贵之家的女儿。无权无势家风好,贤良淑德品性好,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梅家势大,若是通过联姻再娶贵女,那皇上只怕是要睡不着了。
重生一世梅心明白,点点头说:“姑姑放心,我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我会经常参加各府宴会,到时相看好了告诉姑姑,姑姑也好把把关。”
娶妻娶贤,梅心其实并不看中门第,只要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即可。当然,父兄若是喜欢那就更好了,这样也算是圆满了。
看她年纪不大却比年轻时的自己沉稳许多,梅琳琅十分欣慰的说:“好,我们一起相看,争取给你爹还有你大哥都挑个好的。还有你,等生了孩子过了孝期,我会向皇上求恩典。你若是有喜欢的人就让皇上赐婚,寡妇再嫁的多,不必为了孩子守着。再说你还年轻,你若是守一辈子,你爹只怕是要心疼死了。”
不止是心疼,也会深深的自责。还有梅瑾泽,他身为大哥也不会好受的。
梅心明白,但却没有想过嫁人,不过她没有拒绝,她不想让她们担心,淡淡的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姑姑不必为我担心,也不必为我操心。我不小了,知道自己要什么。姑姑,人活一世不易,你不要再委屈自己。后宫如战场,姑姑应该拿出梅家女儿的气势来。梅家女儿天生傲骨,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姑姑当知我意。”
一句“梅家女儿”听的梅琳琅心潮澎拜,她点头如捣蒜一样的说:“嗯,嗯,姑姑知道,姑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姑姑会活的很好,绝不会再被任何人欺辱,折辱,也不会再让你爹为我操心。心儿,你爹这一辈子不容易,你要好好孝顺他。”
想起大嫂鲁氏临死前说的那些话,梅琳琅又悲从心上来,觉得大哥梅战南这一辈子太苦了。心爱的人死了,续弦又戴了绿帽子,眼下皇上又要赐婚,还不知道会娶个什么样子的女子。
若是他不喜欢的,不懂他的,那娶了之后也是个摆设。相敬如冰直到渐渐老去或者是死去。
这时,守在门口的建春走了过来,行礼启禀道:“娘娘,时辰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说话间打了个眼色,用手指了指殿外的福墩儿。
闻声收起腰牌,梅心再次抱了抱梅琳琅说:“姑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一定要好好保重!”
语毕,松开手,梅心起身行礼说:“等下次有机会我再来探望姑姑,告辞!”
浅浅一笑梅心跟着建春出去了,梅琳琅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忽然间觉得活着真好。
冬日里黑得早,等梅心到了宫门口下了软轿已经是酉时过半,天眼看着就要黑了。正要上马车那想到遇见宗政明臻,见他手持油纸伞过来问好她收回上车的脚说:“天快黑了,宗政侯爷这是要回家吗?”
宗政明臻是要回家,不过却是在这儿特意等她。有话对她说,他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了云罗:“雪大,给长公主撑着吧。”
出来忘记备伞,云罗直接接了过来,然后撑在梅心的头顶上。
行礼,宗政明臻道:“是要回家,不过看到长公主突然间想起家母的话。银杏街上有家苏菜馆,我做东想请长公主一叙,还请长公主一定赏脸。”
原是答应了白玉兰要请她吃饭的,没想到宗政明臻要请她。有些意外,梅心受宠若惊的说:“宗政侯爷出了宫不回家就是为了在此等我?”
看他的随从以及他的马身上到处都是雪花,嘴唇也冻的青紫,梅心知道他已经在这儿等了很久了。
宗政明臻笑了,诚实的回答说:“的确如此,还请长公主不要推辞。”
看他眼神恳切似乎真的有话要说,梅心想了想说:“盛情难却又有免费的饭吃,自然不会推辞,只是我这会儿想吃羊锅子不知京城有没有?”
兴许是太冷了,她突然间想起去年跟哥哥一起吃羊肉喝羊汤的情形。
宗政明臻一愣,随即笑的更灿烂了,张口言道:“长公主想吃没有也得有,恰好,我知道有一家百年老年,味道极好,长公主随我来吧。”
说完,戴上披风帽子,翻身上马,他率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