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的苦苦哀求族老无动于衷,扶着龙头拐杖在孙子的搀扶下重新坐下,他满脸怒容一字一句的说道:“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她虽是你们的祖母却也是梅家的宗妇。如此是非不分黑白颠倒满口胡言乱语,且诬陷于人,不严惩不足以振家法平民愤,更对不起这祠堂中的列祖列宗。”
“来人,把她拖出去立刻送往家庙,将梅静轩的衣服扒了,给我打!”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族老大手一挥执行家法的人就动了。
梅仲恺倒是不担心父亲,反正他年纪轻受了家法也不要紧,最主要的是他该打,欠打,不打不长记性,不知悔改。但祖母就不一样了,她年纪大了不说最近还一直病着,万一强行送走再有个好歹那他们这不孝子孙之名是背定了。
哀求无用,他本能的抬头看向梅心,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叫了一声:“大姐姐!”
向她求救,希望她能帮着向族老求求情。
梅心会意眉头微拧,张口命执行家法的人“等等”后,她起身向族老行礼说:“老祖宗容禀,我祖母年迈最近又一直病着,至今尚未痊愈,不知道能不能求老祖宗开开恩,容祖母病好了再去家庙修行?”
对于像搅屎棍一样的祖母梅心真不愿意替她求情,可梅仲恺的担忧她也不能不考虑。再说她要是真的被气死了,那梅家子孙就会受影响,首当其冲梅仲恺就不能下场。
即便是能下场中了状元也不可能到朝中行走,首先就得守孝丁忧三年。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她现在需要臂膀,需要人帮忙。所以,为了他的前程也为了自己的父亲以及整个梅家,她不得不开口求情。
梅家的家庙建在京城外的一座孤山上,远不说还十分清苦。而且那山中连个道观寺庙都没有,只梅家一座不大的家庙。
族老也并非不近人情,况且梅战南此时还不在家中,到底是他的母亲总得顾忌一二。反复思量后他道:“那就给她三天时间,三时之内无论病好与否都得立即送往家庙。府里不是有大夫吗,让大夫随行,再把所需的药材一并带上。”
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的瞪了一眼还在呜呜鬼叫的梅老夫人,族老看向行刑的人道:“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声落板子起啪的一声就落在了梅静轩的皮肉上,啊的一声尖叫,被堵住嘴的梅老夫人一急就晕了过去。
抬起胳膊梅心朝云罗打了个手势,她与跪在地上满脸泪水的曾氏就将梅老夫人架了出去。
没人阻拦,没了人吵闹,祠堂里除了噼里啪啦落下的板子声就只剩下梅静轩的尖叫声,跟杀猪似的异常凄厉。
听的心惊肉跳头皮发麻,梅婉之一时坐不住就顺着椅子滑了下去。想跪下求情,但谁知嘴巴都还没有张开她就哭了。泪如雨下,喉头哽咽,再加上伤口疼痛,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头晕目眩了。
梅心真怕她腹间的伤口会裂开,会崩开,忙起身走过去说:“二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二叔受家法又不是因为你,是他违背祖训要纳妾族老才打他的,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事儿往自己身上揽呢?”
做人有时候还是要自私一些,还是要多为自己想想,尤其是碰到梅静轩这样自私自利的爹,更得多为自己想想了。
知道梅心并无责怪之意,纯属只是疼爱关心自己,梅婉之轻轻的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说:“不是我非要把这事往身上揽,是爹,是爹他……呜呜,大姐姐,大姐姐,你送我们走吧,我实在是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了。”
盛怒之下梅静轩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骂的她体无完肤狗血淋头,完全不考虑她刚刚生完孩子,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所以,她真的受不了了,也没脸再待下去了。
梅心其实是理解她的,也知道她现在非常非常的脆弱,但离开凉王府她又能去哪儿呢?孤儿寡母人人都会欺负,更何况她还这么年轻,若离了她的庇护只怕是一日也活不下去,单单是余家就能把她活活逼死。
“大姐姐,我陪嫁的嫁妆里有庄子,你派人随便把我们娘仨送去那一个庄子上吧。我被夫家休弃……”
“胡说,什么休弃,是和离,是我去宫里当着皇上的面要求你与余家和离的。杀妻灭子有罪的是余大郎,是余夫人,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不能待在家里?”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攥住,梅心郑重其事的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二妹妹你记住了,人在世间行走,只要行的正坐得端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和离不是你的错,二叔被打或是被赶出梅家也不是你的错,是余家人的错,是二叔咎由自取,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你如今尚在月子里身体要紧,两个孩子需要你,这里乱糟糟的我先让人送你回去。晚上我去看你到时我再跟你细说,你听话,先回去休息。”
语毕,不待梅婉之答应王庚就将铺了被子的门板抬了进来。男女有别他不敢太上前,因此放下以后就站到一边。
豆蔻胳膊上有伤不能抱她,云罗扶了梅老夫人出去以后尚未回来,梅心怀着身孕且又是刚刚做稳胎不敢轻易抱她,以致于不得不叫梅仲恺过来。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到底是她的亲大哥,梅仲恺弯下腰安抚了她两句后就打横抱起轻轻的放到了被子上,然后扭头吩咐晴雪说:“刚刚又是跪又是哭的,回去赶紧请韩大夫过去看看,有事赶紧来禀报,不得耽误。”
晴雪亦是泪如雨下,点头如捣蒜的说:“二爷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二小姐的。”
“走吧,路上慢点儿。”示意王庚等人将门板抬起来,梅心又握了握梅婉之的手才放心让他们抬着离开。
林氏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就被抬了出去,这会儿老弱病残全不在了,家法也行完了。
梅心重新在太师椅上坐下来,下意识的摸了摸鼓起的小腹,感觉有些疲惫,有些不舒服,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安胎药就吃了。
由于吃药时没有刻意的遮掩,站在她对面的一个姑娘看见了。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生的俏生生的肤如黑炭,脱口而出道:“大侄女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