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卧不安心中忐忑,但在见到梅心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多虑了。梅心是战场杀伐之人,心智坚韧,在梅家最艰难的时候她都心智不改,梅家得了这天下后就更不会改了。
一如既往的和善,通过聊天渐渐的拉近距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三年前。
不得不说梅心教子有方,两个孩子也各有所长,一动一静无不招人喜欢。
多年夙愿得偿,儿子不但成婚了还给她带回两个孙子,以后承欢膝下,日子就别提有多美了。
终于,她肩上的担子可以放下了,宗政家的一切也都可交到儿子手上了。
“母亲,您想什么呢,这么高兴,嘴都咧到耳根子上了。”合上花名册凑近瞧她,见她手里拿着块玉佩,宗政婉音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想父亲了,我说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呢。”
闻声抬头望向院子里开的正艳的几株蕙兰,白玉兰道:“是啊,想你父亲了,走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他在那边过的好不好,今儿你弟弟成婚,他要是知道肯定开心极了。你祖父去世的时候他就跟我说,等儿子成婚了就解甲归田,就带着我去南边,我喜欢南方菜,喜欢烟雨浓,就在我喜欢的地方买处宅院……”
常住下来,住到烦再回京。
无意勾起母亲的伤心事,宗政婉音忙握住她的手道:“母亲……”
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白玉兰目眺远方悠悠又道:“江南风景美如画,但却没有我想象中的好,或许是因为你父亲不在吧。这两年跟着你弟弟外放也住够了,以后我哪儿都不去了,就守着俩孙子过,等到了地底下也好跟你父亲说一说他们的趣事,叫你父亲乐一乐。”
“你父亲这一辈子啊,不好过,身为宗政家的独苗苗小小年纪就习武读书,再加上你祖父是个严厉的人,对他近乎苛刻。”最主要还是丈夫太懂事了,将宗政家的未来看的特别重要,自己也想努力成才,这才导致他到死前都没有放松过一刻。
盛极必衰,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家族衰败起来是那样的快,如江河日下,日薄西山,眨眼间便倾覆了。
家中老大又比弟弟年长几岁,宗政婉音对父亲的印象很深,他总是练武,总是出门,总是带着伤回来,总是跪在祖父的牌位前久久无语。
小时候不懂,不能体会父亲之艰辛,如今经历坎坷磨难方才知道父亲临死前握住弟弟的手时是一种什么心情。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总是令人惋惜哀叹!
“父亲有您,您带给了他那么多快乐,他说他这一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娶了您。”紧紧的握住母亲的手想要给她力量,但父亲英年早逝却一直是她心头不能碰触的伤。
心中动容有些难过,白玉兰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是我,是我有幸嫁给了他,是我有幸遇见了他。他很好,虽然很早就离开了我,但是他给了我你们,你就不用说了,自小到大没有让我操过心,你弟弟虽然是个牛脾气却也知道心疼我,孝顺我。这辈子若说有遗憾,那就是让你进了宫,如果你父亲在世,他是断断不会肯的。”
皇上也就是欺负她们孤儿寡母,要不然也不会独独选了没有任何靠山的女儿。所以,她很抱歉,她身为母亲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年纪轻轻的就跟她一样守寡。
打小宗政婉音就知道父亲疼爱她,也正因如此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家里的情况她都知道,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再有心机手段也终究是抗不过巍巍皇权,更何况当时随着父亲的去世,宗政侯府也败落了。
父亲死后母亲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做生意将他们姐弟俩养活大。母亲不容易,刚开始的那几年也受尽流言蜚语,甚至她也曾误会过母亲。
好在那些痛苦又艰难的日子都过去了,他们姐弟长大了,她也能帮母亲分担了。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重振门楣,她嫁入皇家也是一条捷径,好在弟弟争气,要不然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她的牺牲也没有任何价值。
大喜的日子不能落泪,宗政婉音起身蹲下握住她的双手说:“这么多年了女儿也从来没有说过,当初嫁入皇家是无奈之举,但也是我自己愿意。母亲,我不怪您,我知道您尽力了。”
圣旨进门她就四处奔波,一家家但凡是能跟皇帝或者是皇帝身边人说上话的她都去求了,可是没有用,宗政侯府已经没落,谁又会为她们孤儿寡母做主呢。
伸手抱住女儿的头,所有的眼泪往肚里流,一时间白玉兰心里更难受了。
“舅舅,你……”话未说完前来找母亲的前九公主程雪迎就被宗政明臻给捂住了嘴。
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宗政明臻朝门口看了看就拉着她悄悄的走了。
今日大喜他很高兴,一大早就起来忙碌,原是有事儿要问母亲,哪儿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她们在里面说话。
母亲虽然性子活泼但却十分内敛,这些年除了骂他以外基本没有说过什么煽情的话。姐姐也是,入了宫以后基本上没有说过什么废话,回回见了他都只说好事儿不说坏事儿,以致于他听到刚刚的话心如针扎。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身为儿子他无疑是不孝顺的,这些年能由着性子,任性的活着,也是因为母亲疼他,不忍苛责,不忍逼她。
父亲早逝母亲守寡,他打小就知道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重,也在竭尽所能努力的去挑,去承担,可在婚事上他不想再像上一世一样了。
梅心是他喜欢的姑娘,两年前离京时他虽然伤心但还是暗暗决定,只要她一日不嫁,他就一日不娶。
所幸,他鼓足了勇气,他回来了,他们也终于要成婚了,要不然他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
“舅舅,你怎么了,手怎么这样凉,你冷吗?”刚刚立夏早晚还凉,程雪迎摸了摸他的手马上就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