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彻底消灭第二战队会带来了的一个隐患在于,山本和陆军对既定战略的修改没有受到足够的挑战。消灭一艘苍龙和消灭整个第二战队,并不是一回事。日本人仍然有足够的本钱在几内亚进行冒险。
某种程度上,修改后的战略,就是浅野的想法,这种变本加厉的军事冒险主义,很容易受到军部的激赏。这也是浅野对历史反思后,得到的直线型想法。山本对这种狂妄想法有所保留,但是现在他看到了放弃所罗门,而夺取整个新几内亚的可能,而日本陆军的胃口更大,他们的目光盯住了印度以及澳大利亚。
在日本国内,200个师团的新生力量正在组建,在这些兵力被完整武装起来还需要很长时间,但是大本营已经等不及,目前陆军倾向于将他们最大的,部署与东北的战略集团拿出来加入赌注,当然这也得益于苏联在42年春天的猛烈反攻,仍然没有夺回莫斯科,目前判断,德军将会在6月份在伏尔加河发起一次,旨在消灭苏联农业区以及工业潜力的进攻。德国甚至向巴库发射了新式的,被称作*的武器,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深远目标是这种武器够不到的。
日本帝国已经进入了总体战,虽然工业仍然疲弱,还造不出足够的卡车和坦克,不过仍然有足够的运输船队将轻装的陆军运到控制区内。诸如牟田口这样的军官们相信,仅仅凭借简单装备的日本陆军,也能从盟军手里夺取任何想要的地方。一旦日本陆军突破印缅边境的群山,占领吉大港作为物资上岸点,那么缅甸的局面必然会重演,大本营估计,盟军至少会再崩溃1500公里。到那时,英德在中东会师,似乎不再是说说而已。土耳其正在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加入轴心国,他们已经收到了希特勒的礼物,大约60架百舌鸟战斗机,随后的装备还在路上。
密支那以南,日军三个主力师团终于再次会师,56、55和18师团出发前,自东向西拉开一条稀疏的大网,因为山地相隔,几乎互不配合,现在到了收网的时候。
饭田大将需要一次干净利落的战斗,夺取密支那,将中国军队赶走,但是并不想要包围那里。古代兵法所言,为三缺一,那是饭田想要的。他不希望自己疲惫虚弱的军队在这里再来一次血战,如果中国军队自己逃进胡康谷地,那么注定会被瘴气和饥饿消灭,何乐不为。从间谍带回来的情报看,中国人正在销毁重武器和车辆,显然他们正准备那么做。
马强与徐冲在黑夜中向中国军队靠拢,最近他们穿越日军封锁的次数太多,已经轻车熟路。日军通常占据山谷,防备松懈,凭借夜视仪,在夜里可以很容易地通过。当然马强也注意到,所有的山谷地带,都没有树木,地面冲刷的只剩下裸露砾石,这说明一旦雨季到来,山洪会从这里通过,在山谷行军或者宿营十分的冒险。当然日本人根据对历年的雨季统计,认为还有一个窗口期。
他们躲在树丛里,等着日军一支运输队过去。此刻来来往往的大车正在为前面日军输送补给,赶大车的士兵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嚼着饼干。车上堆满纸箱包装的美国c口粮。实际上中路的55师团几乎已经放弃了后勤,他们一路就是靠搜罗盟军物资过来的。看着这些满满登登的大车从大路上过去,着实让马强想骂娘。
他们跟上日军在山谷行动,这样可以节省一些时间。如果有一架大型无人机侦察一番,大致可以了解敌人的整个部署情况,按照马强判断,目前敌人追兵不多,而且分散,在班毛至杰沙的80公里宽正面,也许只有1万人,这当然只是他的估算。如果远征军立即反戈一击,而不是急着摧毁重武器,完全可以打一下。
两人穿过敌人战线,躲在山上歇了一会儿,一方面同后面秦小苏联络,一方面徐冲得进树林里找点东西。
过了一会儿徐冲从丛林里回来,看来已经手到擒来了。
“弄到什么了?”马强问道。
“嗯,条环纹赤蛇,不到15公分,这里山上最小的毒蛇。”
“有用吗?”
“有用,神经毒剂,致死率很高,被咬后不痛不肿,但是4个小时内就会全身麻痹,而且没救。”
“这么有把握?”
“当然,解毒血清是1965年才搞出来的,这个时代的人,连这种蛇的分类都搞不清楚。”
“简直多此一举。副艇长连杀个人都做不到。”马强不屑道,他觉得干掉杜聿明不就是一颗子弹就能解决的事情。
“杜聿明不是喜欢穿马靴吗,扔到他靴子里就行,”徐冲继续解释,“别的方法,我看副艇长也办不到。他适合阴谋诡计,不适合亲自下手。”
“直接给他后脑一枪不就完了?”
“那是你。副艇长现在是团座,还指着在国军里混,将来还能带着队伍起义。再者,密支那守备很严,我们也很难带着装备进去,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两人望向远处一片火光,那里就是密支那,那里的国军在焚烧军备,必须趁着夜色把蛇送过去。这个办法是徐冲想出来的,看上去有些小儿科,不过林秀轩没有交代具体策略,似乎两手一摊让他们自己想辙了。徐冲认为,这是最好办法,缅甸到处是毒蛇,即使是司令部里,钻进一条蛇也很正常。通常蛇喜欢钻到温暖的地方,鞋子也是容易落脚的去处。事实上,亚历山大中将就被钻进靴子的小蛇咬过,不过那次是一条无毒的蛇,而这次徐冲准备的则稍微不同。
他们用电台呼叫褚亭长,褚亭长正借口巡查,在前沿附近待着。得到消息,立即与两人汇合,差点被两人带来的计划气哭了。他原以为应该是一次几百米外爆头的方案,但是目前杜聿明整日在指挥部不怎么出来,狙击似乎只能作为备选方案了。
他将藏蛇的小竹筒收好,赶紧回指挥部。指挥部外围看似守备很严,但是卫兵也是看个脸熟就放行。
远远听到,杜聿明正在和刚刚从前面回来的戴安澜争吵,当然是因为杜聿明提前焚毁了装备,他还将这种行为美其名曰:破釜沉舟。事实上,他确实通过破坏物资和大炮,断绝了逃跑以外的其他可能性。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重伤的士兵?我们向北,他们怎么办?”这是褚亭长进会议室时,听到的戴安澜说的,这两天没有人点出这件事,只有他从前线一回来,才提及伤兵们的命运。
“我也是为大家求得一条生路……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
“军座,尾随日军并不多,昨天天我在孟拱北刚交过手,也只有大概一千人。放了毒气就退了。”
“那又如何?我们就在密支那和敌人耗下去?”
“我的意见,向东南,打通龙陵和74军会兵一处。”
“那不是一样回不去?惠通桥都被炸断了。”
“但是背靠祖国才好死战,士兵也会用命,总比北去一片不毛之地来得强。”
听上去戴安澜也有自己的方案,虽然未必可行,但是比杜聿明的要积极些。
褚亭长不动声色,他注意到杜聿明穿了一双凉鞋,开会时他通常随便些,尤其洋人不在场的时候,那马靴应该是丢在后面营房里了。
他悄悄转身出来,去往杜聿明帐篷,门口只有一名士兵值班。如今部队一路后撤,指挥部位置有时候一日三变,守备也是外紧内松,外人混进来不易,但是内部很松懈。他借口找一份地图,轻易混进去,果然那双马靴就在行军床边上。他假意翻动地图,让外面听到,从怀中取出那只竹筒,将里面小蛇倒了进去。徐冲说过,夜里这种小蛇夜里懒洋洋不会动,所以扔进去就行。
他完成任务,随意取了一份地图出来,丝毫没有引起卫兵怀疑。其实他仔细思忖过徐冲的这个计策,看似笨拙其实比较安全,比在水里下毒或者直接用针筒给杜聿明来一下要容易得多,唯一的问题是会不会致死?总感觉那条蛇比蚯蚓大不了多少。要是不行的话,还得设法打听到明天杜聿明的行踪,好让马强事先埋伏,实施狙杀。但是打听行踪这种事,就很容易被时候追查了。
回到指挥室,发现没有引起任何怀疑,杜聿明还在那里掰扯种种理由,包括他坚信会有道路去察隅。最近他臆想中的道路一直在变化,已经从滇西变化到了康藏。他也不想想,即使能翻山去察隅,那些贫瘠地方哪有而粮食供养数万人的军队。
“我有一个想法,”褚亭长拉高嗓门说道。
“讲。”
“我们还是回军班毛,那里的公路距离塔曼西只有100公里,去印度的道路畅通。”
“不切实际的方案就不要再提了。”杜聿明摆了摆手,示意褚亭长不用再说了,他有些恼怒,褚这个人平时乖巧,怎么这会儿犯浑,把这种政治上不可行的方案一而再提出来。他不知道,褚亭长其实不是对他说,而是旁敲侧击试探戴安澜。果然他注意到,戴安澜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沙盘,用手掌丈量了一下大致距离,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会议仍然不欢而散,杜聿明决然炸毁了装备,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回头路了,众人垂头丧气走了出来,在外面讨论着渺茫的前途。
“也不知道孙立人这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是啊,听说罗司令也去了西面。这里只剩下我们了。”
褚不动声色离开,心里大致有底,一旦杜聿明倒下,这里的大部分人会支持去印度,不过戴安澜也是较为古板的军人,视执行命令为天职,他提出了一个杀回腊戌的计划,也是治标不治本。会不会有变数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