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嘴硬?”褚亭长小吃一惊,他以为和尼赫鲁一样配合,“赵小力,想办法让她们开口。”他虚张声势道。
“交给我。”
赵小力带着人就在牲口棚里走来走去,收集柴火和稻草,几次踩到影佐头上木板,但是他们心粗没有发现不平整的木板下面藏着人,这个地洞可以通向村边水渠,不过影佐知道钻出去也逃不远。
警卫连将柴草堆到院落中央,浇上汽油。
两姐妹被推到柴堆上。
“再问一遍他们的男人哪儿去了?”
褚亭长一脚踩在汽油桶上,手里拎着一根马鞭,这是影佐祯昭能从缝隙里看到的全部,他把不敢再抬起木板向上看到脸。他见过褚亭长在杂志封面上的照片,不过很想近距离看一眼,这样有利于判断对手性格,至于他两个老婆的生命,他倒并不是很关心。至于尼赫鲁这个人,他现在看的愈加清楚了真面目,与之前开口壮烈赴死,闭口殉道甘地的摸样判若两人,不过这样一个无耻祈活毫无节操的人,正是一个可以真正合作的人,那些太过要脸不知道利益何在的人才是很难相处的。
那边赵小力把火把塞进柴火堆,火轰的一下燃烧起来。一时间热浪滚滚,褚亭长赶紧从勤务兵手上接过毛经擦汗。
那两个女孩儿即使目不识丁,也知道命不久矣,索性坐下不说话了,她们自觉转过身去避免看到牲口棚。
“说不说?”
褚亭长问道。边上尼赫鲁翻译的也是声色俱厉,差不多进入角色了。这个人简直下贱的无药可救了。
两个女孩儿尽然骨头很硬,也不争辩,也不开口。
“师座,我看先烧死一个,另一个就知道怕了。”
赵小力出了个主义,褚亭长点点头。郭汝瑰面色凝重站立抢边,他同样在观察褚亭长,没想到褚亭长这个白面书生竟然心肠如此狠毒?完全颠覆了他心目中刚刚建立起来的形象。
赵小力狞笑着过去,立即将年长的一个拽起来,拉倒火堆边上,准备将她推进去烧死顿时哭天抢地,闹成一片,褚亭长最后一次逼问,竟然仍然没有问出什么情况来,姐妹大概想好要殉节了,本地妇女确实也常有随亡夫赴死的传统,显然文化使然,也无所谓了。
影佐祯昭突然意识到,褚亭长是在虚张声势,他甚至没有看到对方的脸,单凭直觉就猜到了这一点。
“赵小力,回来回来。”褚亭长招手让手下停下。
“怎么,两个一起烧死?”赵小力手里拧着哭哭啼啼的未成年人,问道。
“也许是真不知道,放了吧。”
“就这么放了?那白瞎了这么多汽油?”
“叫你放就放了,你带着人再继续搜查,我估计他跑不远,屋子里可能有地道,仔细搜。”
“是。”
影佐祯昭心中一凌,心想这下要糟。
警卫连有一个排冲进屋子,用*和木棍到处打砸,搜索地板下夹壁墙内,可能藏人的地方。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如果有藏身的地方,应该在大屋子里,而不是在牲口棚这种地方。实际上影佐祯昭期初也不解为什么要把地洞挖在院子里,但是这一点南北差异,现在起作用了。他不但暂时躲过一劫,还可以继续观察褚亭长焦虑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看起来这个褚亭长喜欢在部队最前方亲自侦察。这符合自己之前的判断。那么这个人与林九之间关系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否是上下级关系?为什么他出来领兵,林九消失了?
眼看自己随时会被揪出来,他还有心思考虑这些,不过这些问题确实一直困扰着他,是一桩心病。他见过马强本尊,当时就让他大吃一惊,因为完全不像现代中国军人的样子,事实上,影佐本人作为中国通,见识过的中国普通军人或者军统杀手何其之多,却未曾见过那样凌然健壮的士兵,其一是身材,其二是躺在担架上嘴角流露出的不屑。这个人体质上高大壮硕牙齿白净,没人任何痼疾和旧伤,就连检查身体的军医也觉得奇怪,他们甚至检查了马强的排泄物,没有发现常见寄生虫可见饮食十分干净。
林九的素描像他更是夹在笔记本里时常端详,被英军俘获后,英国人审讯时也几次出示过几次,他也佯装不知。当时在租借内外,见过林九的人很多,根据他们回忆也是白白净净,又瘦又高,这个时代,只有租界里出这种样子的中国人,但是租界里的小开不可能有那样的身手。
他将这条线小心串起来,暂时不做结论,只是再看这位褚亭长,差不多一样的特征,与起他身旁凶神恶煞的士兵是截然不同的人,虽然目前只能看到他的手,但是那不是从小干糙活的人手,也不像接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手,他曾经观察过日本军人的手,陆军与海军的手势截然不同的。
“拿毛巾来。”褚亭长喊道,身旁勤务兵又过来低过毛巾。影佐去年夏天见过牧野和浅野,两人也都十分怕热,据他们说,在他们的时代,室内温度可以通过一种机器调节,不会超过25°。
“报告!”一名士兵冲进院子,“庙门口印度人要暴动。有几个刁民开始煽动了。”
“机枪准备。”赵小力丢下手头搜查,跑到跟前,“把带头的几个抓起来,先毙几个就知道怕了。”
“赵连长,不要乱来。”褚亭长赶紧阻拦,敌人正在这一带争取民心,我们不能滥杀无辜。
“师座,你知道日本人在我山西老家是怎么干的吗?那些畜生把人赶到村口,然后用机枪……我大舅就是……”赵小力拍着胸脯问道。显得有些激动。
“所以我们不是日本人。”
褚亭长一语震住现场,郭汝瑰站在墙角微微点头,自己或许并没有看错。这个人确实不是个传统军阀,虽然刚才拷问一幕把自己的唬住了,没想到他玩假的。
“那,我把房子点了,给他们留点念想,知道兵爷的厉害。。”赵小力还在讨价还价。一脑门子破坏。
“不行。还有屋子里首饰,圈里那些土鸡山羊,也不许碰。”
“那……”
远处突然枪响,然后是短暂的交火。
“怎么回事?”
“报告,村头发现日军骑兵,打了一下跑了,可能是先遣部队。”
“黄成华的警戒怎么搞的。让敌人摸这么近。”
“师座,怎么办?”
“估计是海南支队来了,不过不知道人数,这里地势低洼,不适合作战,我们先撤。”
影佐祯昭心里一惊,为什么褚亭长知道海南支队这个番号,他与木村司令部的电报往来何止用密电码,甚至从不提及番号。他也不知道今天好来的皇军是哪一支。褚亭长竟然知道了。曾经败在他手上的军官都哀叹对手有料敌先机的本事,看起来也并不全是推脱之词。
外面步伐凌乱,然后是汽车启动的声音,中国军队在撤离,时迅猛,去的也极快。
广场上大约一千名印度人安静下来,他们意识到天杀的中国人快滚蛋了,别看他们驾着机枪,又是装甲车(半履带车)进进出出,远处日本人打了几枪,就屁滚尿流要跑,看来日本人是天神派遣神兵下凡的传言属实。
褚亭长不想在这个几面环山的地方与日本人过早交手,主要是敌情不明朗,他只希望在情报完整的情况下打一场歼灭战,而不是什么遭遇战。所以他选择先撤。
至于那对印度姐妹只能先放了,估计她们确实不知道什么。知道了影佐仍然活在世上的消息,确实是今天最坏的情报。也许他的命运已经和三名穿越者纠缠在一起,不是那么容易干掉的。至于尼赫鲁他必须带着,怎么处置,得听419的。他甚至也不能确定就是后世印在印度钞票上的同一人,长相相差太大,也许只是同名?
郭汝瑰观察褚亭长军队的后撤也出人意表,绝对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也未见有人抢劫村民牲畜家禽,车队井井有条离开村子,村边骑兵队最后撤退,有不知好歹的印度小孩儿开始扔石头,也未开一枪,可见令行禁止军纪不错。果然战斗力不是光靠武器和蛮勇。
南海支队的小野大队来的相当及时,他们前面的侦搜部队与中国骑兵一遭遇,后面主力踩着自行车急行军赶来,敌人没敢交战已经撤离,观察村里车轴印,敌人来了不少半履带车。竟然不战而退,可见没什么勇气。
士兵们从院子里抓到一名间谍,拖到小野大尉跟前才发现是影佐少将。
此时褚亭长正在山头,等待侦察情报。不一会儿前面报告,来的敌人数量很大,超过八百人,并且至少有4门92步炮,看起来是加强的大队级别部队。印度人正在神庙附近,为被机枪和迫击炮打死的几名儿童举行葬礼,看起了义愤填膺。似乎有日本兵也参加了集会。
他知道南海支队这个番号,自然是419侦听结果,不过丛林地带的昼间侦察不是无人机的强项,很多时候必须侦察兵去查看地面痕迹或者远远了望才行,所以他并不掌握来犯之敌的情况。
褚亭长与几名连长临时开会,商讨如何歼敌。郭汝瑰列席会议,郭主任深谙兵法,当然知道十则围,五则攻的道理,中国战场上或许十倍的兵力也围不住日军,五倍兵力未必说攻,防都不一定能防住,现在这里兵力与一个大队敌人大致相当,他们却不仅仅在讨论进攻,而是讨论全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