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亭长立即发报,要求何必胜交出坦克连指挥权给徐冲。显然这样的战场移交指挥权是十分罕见,通常要么撤职,要么留用。
何必胜倒是不计较,他几乎被压力压垮,希望褚师座能掐会算,帮自己一把,既然师座提出让一个人分摊职责,他乐得不管了。褚亭长接着命令何必胜,无论如何坚守,势必留有预备队,等着他来指挥。
为了这次战役,他豁出去了,早就有一架联络及等在外面草地上,身边军官想劝也劝不住,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爬上飞机,拍了拍美军飞行员肩膀,飞机摇摇晃晃起飞了,这全然不是一个军一级指挥官的样子。不过褚亭长太担心何必胜把事情搞砸,一旦形势翻转,意味着自己最精锐的机械化部队会被穷凶极恶的敌人拼耗掉。何必胜的两千人是他反攻缅甸的主力,绝不能和穷途末路的敌人交换掉。当然他这么做也有一些底气,美军情报表明最近第5航空师团龟缩不出,鲜有出动记录,显然还在养伤。英军刚刚出动了远程轰炸机攻击了实兑机场,敌人甚至没有起飞拦截,而这个31师团没有防空火力,他正好去上空转一圈,也好亲自插手指挥。
日军战线后方,船越焦急第等待着前面的情况,美军轰炸机姗姗来迟,由于自己部队已经与中国军队混战在一起,美军无法识别于是将*仍在战场中央,投弹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船越中将感觉胜利的天平终于开始向自己倾斜了。但是敌人占据峡谷,地形渐渐收窄,势必还会有第二条防线。他需要时间整理部队,以车轮方式轮番上去,要不然部队队形乱糟糟上去无法展开,白白被敌人机枪消耗掉。
何必胜利用半履带车的机枪进行掩护,让部队渐渐向第二线后撤。炮兵不间断的用迫击炮射击阻挡住第二波敌人的冲锋,使得他的部队得以撤回来。但是这次后撤十分狼狈,丢弃了大量弹药,并且仍然有一些部队被截断,由于这些部队的牵制,日军进攻稍微减缓一些,他们没有立即进攻第二条防线,而是被迫停下来,巩固刚刚占据的第一条战壕。
何必胜在距离前线只有200米的距离上,观察到一些来不及撤回来,被分割在后面的部队还在于敌人激战。战斗至今他损失了大约四百人,眼看情况不妙,他下定决心今天与部队共存亡。
不知怎么,他突然回忆起了跟着杜长官打的昆仑关战役,当时他还是刚从军校毕业的少尉排长,出发前身上绑着*,在军旗下誓师,准备和敌人坦克同归于尽。跟着褚亭长打仗时间久了,一直被神仙护佑,始终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痛揍日本人,渐渐忘记了战死其实就是军人本分。他眼看着前面敌人抢到了大米,直接往嘴里扒拉,心里那叫一个恨。恨自己没有完成褚师座的任务,死死困住敌人,饿死他们。
一小时后,褚亭长飞机终于飞临战场,徐冲的侦察连,已经乘坐坦克绕行敌人后方了,此刻在路上,不过敌人现在委托指挥,没有统一的指挥部,这一击未必有效。某种程度上,他让徐冲先出来,是为了预防可能预见的最坏情况,无论如何,419上的人,他是决不能损失的。
他要求美军飞行员尽量低飞,观察敌情,果然敌人没有什么防空火力,他们基本在空中来去自由。没有无人机和数据链的日子确实难熬。他现在才深刻领悟到,前线将领描述的战场,与实际观察到的是差距如何之大。如果按着何必胜的说法,他对战场的判断大概有一半会是错的,当然何必胜毕竟在地面,无法观察到敌人整体部署。
看来这个黄埔十四期生,还是嫌嫩。工事构筑刻板无纵深,把火力堆在第一线,层层后撤的交通壕挖的不用心,也没有很好的组织交叉掩护的火力。当然造成被动的,主要因素是敌人攻势太猛,褚亭长自己也没有经历过,正面有一个师团做困兽之斗。下一轮进攻,敌人就不必再远距离穿越一片荒原了,势必会一鼓作气连续突破。而正在挖掘的第二道防线看上去,远比第一道要弱。他最怕的情况就是敌人跟着后撤部队掩杀,顺势夺取第三道防线。这道防线原本是用来抵挡可能从缅甸杀来敌人救兵的,挖的还算可以。
他大致看清楚了战场形势,意识到装甲车辆在这里完全施展不开,不能作为翻盘的奇兵。此刻,敌人正扒拉开进攻通道上的尸体,明显是在做第二轮进攻准备。何必胜的部队也正在抢时间构筑第二道防线,也只不过齐胸深,敌人一定不会给他时间的。
他要求飞机向南飞了一圈,飞到丛林上空观察到敌人救援部队的动静,现在的紧急情况,只能打赌缅甸来的救援不存在了。
当然现在的一个好处是直接飞临何必胜头上,可以用无线电话与他进行对话,而不必用电报了。这个时代的通讯手段各种问题,本质上只有电报是可靠的,但是很难通过电报进行比较细致的指挥。
“何营长,何营长,我是褚亭长。”他坐在飞机上开始呼叫。
何必胜正斜依在一辆半履带车边,军医一边给他包扎头部,他一边拿着通话器与天上飞机通话,这会儿他抬头可以看到师座在头上转来转去。
“师座,我是何必胜。等待通话。”何必胜激动喊道。
“我看了你构筑的阵地,固若金汤,固若金汤,”
“谢师座。”
“但是敌人的进攻兵力十分庞大,我从空中看到他们正在准备,15分钟内就会发起进攻,这一次,对他们来说是生死存亡,切不可大意?”
“明白。”
远在实兑,刚刚到达缅甸的木下坐在铃木敬司边上,监听中国军队通讯。他们已经坐在这里一下午了。由于木下精通中文,所以焦急万分的木村司令官,必须大材小用,让他在这里监听敌人通讯。一下午,他们通过监听得到的支离破碎的信息,已经拼凑出了不少情报,包括守军的规模和意图。木村没想到的是,褚亭长的军队上个星期还远在加尔各答,现在就出现在了若开边境,竟然胃口大到要吞掉自己一个师团。
猛然听到电台里出现了褚亭长自报姓名的语音呼叫,木下都有些愣神。事情就是那么神奇,有时候隔着一座山,就无法进行语音通讯,但是有时候通过不可思议的电离层反射,几百公里外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原来他的声音是这样的。”木下掏出小本子,里面夹着褚亭长的照片,他曾经根据当日被绑捆绑护士的描述,绘制过褚亭长的相貌,然后与美国杂志上的照片对照,还挺像。现在他需要钻到这个人物里,去猜测他的性格,分析他的行动方式。
“从缅北开始,我们吃了这个家伙不少苦头了。影袏怀疑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铃木说到。
“是啊,他贵为师长,竟然飞临前线,这是为了什么?”
“浅野说过,未来的战争,指挥部是可以随时看到战斗场面的,他说这是一种叫做链条的东西。”铃木说道。由于日语直接照搬了数据链的英语发音,所以名词本身很难描述内涵,铃木只知道那个东西的意思就是链条。
“嗯,有点意思了。”木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是否让陆航起飞战斗机袭击一下?”
“不乐观啊,英军刚刚轰炸了实兑,把油库炸毁了,”木下叹了口气,“都是海军想玩空城计,结果玩砸了,现在反而让英美看出我们的空虚来了。”
电台里又传来褚亭长清晰的声音。
“何营长,你必须立即在第二道防线和第三道防线之间,构筑中间防线,用于后撤时缓冲。要不然,一旦防线突破,敌人就跟着掩杀过来了,整个防御就崩溃了。”
“师座,这个我知道,但是所有的弟兄都在拼命挖战壕了,主要防御也来不及构成,没有多余的人手干这个了。师座,我和弟兄们今天杀的鬼子已经够本儿了,大不了,我们与阵地共存亡。”
“蠢货。绝不能和日本人拼光。你听仔细了,把你的所有半履带车排列到中间,作为支援火力点,一旦敌人突破前面防线,把这些车辆全部点燃,当做临时屏障,阻碍敌人前进,保障部队撤到最后防线。”
“师座,咱们师最大的本钱可都在这里了?这些宝贝丢了,将来……在他们面前,可就说话不响了啊?”
何必胜惊愕起来,他刚才说到赴死还挺豪迈的,这会儿扭捏起来,似乎他觉得这些半履带车比人命重要。
“你这个蠢货,我说过多少遍,美国人造这些东西,比树上结柿子还快。我告诉你,这一仗,什么都可以损失,那怕放敌人走都可以容忍,但是绝不能把弟兄们拼光。”
“是。”
“你去告诉弟兄们,我褚亭长就在天上看着他们。让他们放手杀敌。”褚亭长口不择言,说了一句不太吉利的话,当然他的本意是让弟兄们看到自己,用以振作士气。
“是。”
何必胜聊下通话器,告诉身边通讯兵,立即通知全军,褚师座在天上看着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