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垣在逃跑路上遇上一支野战邮便队,弄到两辆送信件的小型卡车。他希望和自己的参谋长迅速赶到第二师团恢复指挥。此时他的身边只剩下几十人,一部电台都没有,这次敌人攻击来的太突然,跑都没跑利索,实在让他一世英明毁于一旦,他决心一旦救出部队,就要切腹自杀以谢天皇。当然,他希望到时候有人能拼死阻止,这样或许能让自己重新振作,报仇雪恨。
坂垣当然有理由恨,因为他已经对褚亭长做了万全防备,但是他怎么就钻到自己防线后面来了?褚亭长的节奏不是比自己快了一点点而已。
他从未觉得那些靠履带行走的铁家伙,可以成为陆军主力,还可以单独突破。那些东西的巨大耗油不说,还走一路坏一路,需要大量的后勤车辆跟随保障,远没有能咬牙坚持的士兵好用。
事实上他和其他在褚亭长面前倒下的日军将领一样,太过迷信日军的战斗力。即使这支部队的战术已经渐渐被对手适应,即使在澳大利亚的残酷战斗中,日军仅一个月就损失了十万人。
周有福失去了情报支持,也许这会儿神仙们休息了,军座请不到他们问敌人调动了。后方部队源源不断赶来,74军的包围不救自解。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如回军把曼德勒夺下来,他当然知道,褚亭长内定把这个好事让给了黄天仰,但是现在黄天仰并不比自己距离曼德勒更近,而且孙立人的114团也正在偷偷靠近曼德勒,孙并没有通报情况,这是老周监听电台听到的。要是黄天仰失败了,岂不是给军座丢了人?他立即拉出一个机步营,向曼德勒攻击前进,务必抢先进入皇宫,顺便把阿瓦铁桥上的敌人肃清。很奇怪的是,自泰国的这一路进攻,唯一的一次破坏桥梁,是褚亭长干的,老周也搞不懂日本人为什么不提前炸桥,那样至少可以拖住褚亭长一段时间,在泰国不炸,在东枝不炸,到了曼德勒城下,敌人也不炸桥,日本人还真是缺心眼。
曼德勒城外阿瓦铁桥西部引桥边,影佐祯昭正在布置他的人,在铁桥上布置*,他已经找不到上级坂垣司令官了,这就是说他可以不必遵循命令,自行其是了。
他的一个大队还在西面抵挡孙立人114团,估计抵挡不了太久,另外一个大队,在城里放火烧辎重,这边只有旅团配属部队几百人,所以动作得快些。
这座铁路桥是贯通实兑港到清迈的关键,几乎就在绵延一千多公里铁路的中间位置。去年英国人把它炸断了,15军动用了几千名战俘和两个桥梁修建部队,用了半年才修复,所以预计只要炸毁了它,整条铁路会被瘫痪三个月,也就是说这段时间褚亭长无法通过这条铁路获得补给。整个盟军的后勤,需要绕到印度东北的崇山峻岭进入缅北。
他知道日本陆军死脑筋的毛病,舍不得炸掉一座花了大量精力和时间修建的大桥,可是攻守之势已经改变,总不能看着这座桥为敌人所用?可恨他没有可以调动的工兵,急切间也找不到*,只能到公路上寻找那些被202师冲散的辎重部队,找来*和炮弹,填到桥墩下方,但愿时间还来得及。
对他来说,缅甸的丢失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拖延住褚亭长,目前看来褚亭长是那艘中国潜艇实施意志的主要方向,褚这个人除了善于机动作战,而且诡诈无比,他能在南机关眼皮底下藏了两个师的兵力,不是任何超越时代的科技可以解释的,这说明他的本质就是这么狡猾。他暗中观察了日方三名穿越者,全都没有这样的城府,这种情况与本时代正好相反。
从他掌握的其他疑似中方穿越者的情况看,林九也是心机极深沉的人。从目前的五个样本统计来看,未来中国人的心智似乎在日本人之上,当然褚亭长和林九都来自军方,而三名日本穿越者都是民间人。他必须拖延狡诈之徒在次大陆施展计划。按照浅野的说法,很快美国潜艇就会让日本的海上运输线吃到苦头,所以,必须需要打通大陆交通线,贯通华北、中原、广西乃至中南半岛的通道,以连接南洋战场。要是褚亭长先攻到越南,基本上战争不会撑到1945年春末,那本鞭策牧野的日历,也会变成笑话。
“无论如何得保住曼谷。但愿牧野的新式*能赶紧完成,还需要它们来包围运输线。”
他站定桥边树荫下,踱来踱去,不敢躲到桥头碉堡里,因为那是一个明显的目标。牧野告诉他,头上有片树荫,不要佩戴明显的军官标识,就是最好的保护了。牧野的*是另一个方向,据说可以对盟军潜艇,构成很大威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有人送来情报,坂垣司令终于找到了,他人已经到了第二师团指挥部,战局稍微稳定了一些,司令第一时间来电,督促曼德勒守备情况,看起来,坂垣大将还认为自己靠两个半大队,可以守住曼德勒。当然在坂垣阁下的账面上,这里还有缅甸铁军称号的荣誉第一军,一万五千人,不过这会儿城里已经找不到这支铁军了,只有满街的军服,这支所谓攻克仰光首功(其实是在城内给日军通风报信)的荣誉部队,在逃跑时全然不要体面了,有人抢劫老百姓的衣服,有人干脆光着膀子跑。
“报告,铃木阁下从仰光打来电话。”
有人过来报告。影佐赶紧进碉堡接这个电话,自从周有福刨断了泰国电话线后,他就绝了与铃木的通讯,铃木始终不敢用电台。
“喂喂,我是影佐。你到仰光了?太好了。”
“阁下,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妙,全跨了,”他抬腕看了看表,“曼德勒天三个小时内,一定会易手。你那里有什么消息?”
“刚刚得到情报,褚亭长201师向南向同古去了,那里只有160人的兵站部队。”
“打下同古,那下一步就是彪关?然后就是……勃固?”
“是的,我得到最新的消息,他训练成型的部队,不止203师,还有一个204师,也是齐装满员,另外,最近重庆那里才漏过来一点风声,说他逼迫蒋给了他现地征兵权,而且美国人会优先补充他的部队。很快褚的兵力会扩充到15万。”
“是啊,这个人太可怕了。我们以往的错误,就是只关注他背后的技术,却忽视了70年后中国人的心智和狠毒。”
“我有一个可怕的预见,褚亭长很快会从两个方向进攻曼谷。会比我们当初预测的时间,早三四个月。”
“这件事交给我,我来弥补坂垣阁下犯下的错误。”
他正握着电话,听到外面乱乱哄哄,然后想起了零星的枪声,他立即意识到可能有小分队要偷袭自己,赶紧丢下电话往外面跑,刚跑出碉堡,只见一辆坦克从眼前疾驰而过,炮塔上车长操作顶部机枪向前扫射。
紧接着第二辆从眼前过去,车长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调转机枪扫射的意思。他赶紧跑下引桥,后面跟着的半履带车蜂拥而过,但是上面士兵没有下车,只是用各种武器扫射周围士兵。
“怎么来的这么快?”影佐也被旋风般出现的敌军打懵了,不过不难得出结论,敌人不是来抓他的。
他躲在河堤下面不敢抬头,等了一会儿,听到桥面上有人喊叫,才探头,中国军队大约一个营,穿桥而过,向着曼德勒去了,没有停留下来,桥面上留下几十具日军尸体,几名用保险绳掉在桥墩上安装*的士兵倒是没事。现在是赶紧逃走的绝好机会,影佐向自己吉普车跑去,突然停住。
他意识到敌人还没有留意到这座桥,自己还有时间,虽然不知道第二波敌人什么时候到。这座桥与这场战役胜败,或者缅甸胜负已经没关系了,但是它可能要关乎到国运,十六个桥墩的阿瓦大桥是缅甸最长的桥梁,一旦炸毁不是那么容易修通的。
他大喊一声让部队稳住,然后下达继续安装*的命令,士兵被重新放下桥墩,在桥墩根部塞进*。影佐没有分析结构弱点的能力,他的意图,就是在每根桥墩下的空隙里,都塞进半吨*,然后将这座桥彻底炸毁。到时候敌人会发现,重新造一座桥可能比修复更简单些。
“诸君务必努力,帝国命运,再此一举了。”
他站定桥头大喊一声,士兵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咋呼,把自己辛苦造的桥炸掉,怎么就关乎帝国命运了?
正装到一半,桥面又开始骚动。远远看到南面一溜卡车疾驰而来,为首一辆车上,一面青天白日旗正在猎猎飘扬。
这次来的是203师的士兵,他们从射程外就开始向桥头乱打枪。影佐祯昭抄起望远镜,敌人还在两公里外,他命令除了安装*的人员,其余能拿枪的抵挡住敌人,他希望能争取时间给*装上导线,而引爆器就在他面前。
2公里外,黄天仰刚刚得到周有福不守规矩,擅自溜到前面去的消息,正在气头上,发现桥头还飘扬日本旗,心不由得火起,周有福自己过桥竟然没留人守桥?他的摩托化步兵没有足够防护和火力,本该在一公里外全体下车,才能发起进攻,不过他没学过太多理论,他下令司机以最高速度冲过去,不能给敌人任何准备防御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