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人对褚亭长目前自由自在,不受制于人的处境颇有些向往,两人话也多,最后站到了一起,其余国军将领则怕被现场记者拍到与褚亭长太热络,故意离得较远。
孙毕竟不是黄埔出来的所谓嫡系,而且对老蒋派戴笠绑票褚亭长的做法,也颇多不屑,今天他来,当然不仅仅是拉关系,还有另一些想法,关于更长远的国家前途的部分,想与褚亭长做一番交流。原本他不敢与一个并不太知根知底的人,交换这样的想法,但是出了戴笠那件事以后,他觉得时机成熟了。
站在泰国皇宫阳台,看着下面褚亭长的标准合成营经过,他还是颇有些感慨。褚亭长对部队的改造是如此的彻底,这是国内将领不可能做到的。褚家军不要重庆军饷,也不要重庆的军需,这使得他做到了完全的独立。
褚亭长从营连一级开始构造他的扁平指挥,所谓合成营,只是最基本的步兵部队,但是本身会很强的机动和火力。今天参加检阅的,不是什么样板部队,只是战场拉回来的普通营。褚家军的每个营都拥有至少24辆卡车,以及卡车拖曳的75毫米炮。他的步兵连略小于美国步兵连,但是通讯设备齐全,有美军更完善的营一及指挥部。可以执行各种进攻\/防御任务,调动灵活,独当一面。
第5军一直在努力构建标准的营连级单位,当然不仅仅是合成的步兵营。目前已经确定的营一级部队分为:步、炮、装甲、工兵、通讯、运输、防化七类,褚亭长用这些标准来在战时组合成战役集群。提供装备的美国人都在虚心向他学习这一套,不设团一级的怪指挥体制。现在多了十几个师的番号,对褚亭长而言,是否会构建一批编制完全一致的师,是一件有待观察的事情,既然有了标准化的步兵营,那么组建标准的师,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孙立人对此持怀疑态度。他一直在暗研究褚亭长的军事,发现他之前的三个师的编制是完全不同的。简单说,周有福的部队拥有更多的装甲部队和工兵,陶明章更多的是炮兵。褚亭长运兵的灵活『性』不仅仅是战术层面,而是深入到了更深层区域。
“褚兄大才,部队如此雄壮整齐,可谓亚洲劲旅,拿到欧洲也绝对是一流水准。如今日本人也在把师团以下旅团取消了。依我看,减少指挥层级,是大势所趋。”
“孙军张所言极是,现有的步兵师编制,太过繁杂,命令一层层下达,情报一级级传,反应迟缓,其不利于作战。必须大改。”
“我也颇有此感。可惜国内部队,还不可如此大动,一则通讯器材不足;二来,少了旅、团一级,断了很多人升迁之路,阻力势必很大。”
正说话,下面褚亭长的保准防化营从下面通过,这是褚亭长为了应对日本核武,新组建的部队,反应之快,让美国人打啊吃一惊。美国人获得核爆战场信息较之褚亭长更早(英国人从印尼带回的情报),但是对应对之术还一头雾水,这边褚亭长已经催要专用物资,组建他的防化(核)部队了。当然实际要的还是防化装备为主,只是多了一种快速密封领口袖口的服装图纸。据褚亭长说,其实图纸来源于缴获的日本核爆部队的服装,但是实际在日本人的防核服装进行过改良,封闭全身的速度更快。
“褚兄,我听说,这些新部队,是应对日本人的那种原爆弹的?”孙立人睁大眼睛看着下面走过的部队,看去和一般的步兵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服装略有不同,另外是一些步兵背着特殊的背包,背包有怪的黄『色』圆形标记。
“正是。”
“防得住吗?英国人说,那物件爆炸后横扫一切,半径5公里内,寸草不生,坦克都化作铁水。”
“没那么夸张,实际,只要应对得法,算站在2公里外,也可安然避过。”
“愿闻其详。”
“那火光骤起时,不可直视火球,须转身匍匐于地,双脚分开,对准那团升烈焰。这样冲击波和火焰,很难伤到人了。若是点燃了衣服,地滚一圈行了。”
“岂不是和防炮弹一样。”
“其实差不多。”褚亭长点头。
“但是我听说,不仅仅是那火球的光热杀人,只要看到那个东西的乌云升起,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若天落下黑雨,则九死一生。其预兆为,一周内掉头发,若一周无碍,算捡了条命。”
孙立人也不知道哪儿听来的二手消息,似乎有些根据,但是肯定有些演绎。
“并非如此,”褚亭长摇了摇头,“核爆确实有辐『射』,可伤人体,但是瞬间而逝,只要离得远,只要趴在地,所受剂量也有限。”
“是这样?”孙立人懵懂点头,显然并没太听懂。
“当然,随后的微尘落下,在空气传播很难避开,若是放『射』物凝结成雨,也有危害,不过,可立即用防毒面具,护住口鼻,以免放尘埃吸入。”
“话虽如此,但是这无形的东西,总是让人害怕啊。”
“并非无形,看到前面队列背负的箱子了吗?”他指向部队,可以看到每一列都有一人背着特殊箱子,箱子有一个黄『色』三叶标志。
“看到了,我正想要问,那是何物。”
“其实是空的。”
“空的?”
“不错,现在是空的,不过美国人那里订货,很快会到。如今敌情严重,只可让人等装备,万不可装备等人,所以训练和携行器不可延误。”
“哦?届时运来的,会是什么特殊装备?”
“叫做盖革米勒计数管,原是实验室物品,颇为娇贵,只能拿来临时充数,将来还得进行一些适应战场的改造。”
“能看到那些杀人的微尘?”
“未必能真切看到,但是可以听到。只要靠近放『射』『性』粉尘,可以可发出滋滋响声。”
“哦哦。褚兄思量竟然如此周全?”
“兵者,存亡之道,为大将者不知天地理,不懂生化物理,败不远矣”
褚亭长心说,我天天在核潜艇里钻,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多久了?还能不知道这些?
“褚兄高明,处处料敌先机,日后必然是国家柱石,可惜,有才者,必为小人所妒啊。”
“过奖了,褚某真能这么高明,也不至于在甘蔗地里迫降,狼狈之及,差点把命丢掉。”褚亭长知道孙立人话里有话,想要转话题,索『性』自己直截了当些。
“褚兄可想过,若是日本人败了,天下太平了,褚家军何去何从?”
“日本人败了么……自然要回国。”
“带兵回去?”
“呵呵呵呵……”褚亭长笑而不语。
“ 我看日本人败了,行伍之人也未必能马放南山,”隼故意压低嗓门,“国内或还有一战。”
“一战便一战,国家统一,乃是浩『荡』『潮』流,势不可挡。”
“褚将军,可想过,还有和平之出路?”
“出路?”
“如今……”孙立人环顾左右,见其余人离得都远。
“美国人不会赞成老蒋发动内战,也可压苏联不支持共,当然,以蒋的独断个『性』,势必要与延安分出个雌雄。”
褚亭长只微微点头,却并不称是。
“以褚将军的实力,届时……你我……只需坐势东南,那重庆便不敢开衅。如此,美国斡旋可成,褚兄或可成南北联合『政府』之外,真正执牛耳者。国家人民也少一场涂炭。”
“孙兄所言差异。”
“哦?褚兄另有高见?”孙立人一怔。
“孙兄可知,自1900东南互保,国家统一便已经名存实亡,清室衰亡,北洋军人又佣兵内『乱』,国家四分五裂。如今日本人入侵,民心士气,才得以凝聚。但是满州、蒙古、缅北、台湾这些地方早已离心离德。若是日本战败,国际,势必形成新的大国角力,若国内还想着几方割据,各找靠山,最终表面统一,却势必搞出一个谁都不服谁的联合『政府』,必为外人所乘,分而治之,从此我华内耗无休无止。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必须有凌厉一战,用最快速度,打出一个强势的政权,如此我民族才可一转三百年颓势,从此屹立于民族之林。”
“褚兄真的是这么想的?”孙立人苦笑摇头,他突然觉得看错了褚亭长,他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褚某是这么想的。”
“褚兄真的以为,强势政权,能有所作为?美国如此强大,当初也是十三个互不干涉的州,松散组建。而民主的本源,正是互相制衡。”
“孙兄大谬,美国强大,乃是南北战争后强势整合的结果。南方公投独立,完全呵护宪法,林肯攻打南方,可曾顾及过宪政和民主?”
“褚兄真的认为,老蒋强势一桶,会成为林肯那样的人物?”
褚亭长继续笑而不语,看起来话不投机,谈不下去了。
孙立人也觉得怪,褚亭长看似聪明过人,为人开明睿智,想法颇具前瞻『性』,又吃过老蒋的大亏,肯定不会支持重庆。怎么在这些问题如此迂腐守旧?他原本觉得沟通会很简单。他和褚亭长可以达成一个务虚共识,慢慢形成一个制衡国共的第三方势力,到时候美国势必支持,时机成熟可架空老蒋,『逼』其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