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之上鸦雀无声,一排排威武的大汉将军们(扩音喇叭)早已摆好的架势,准备听候大明皇帝陛下的指示。
所有的士兵们也皆是严阵以待,他们的皇帝要向他们训话了。
是皇帝,不是训导官,也不是永远一脸严肃的李副提督。
崇祯有点发憷,事实上就算是大朝会,面对成百上千的朝臣,崇祯也从未紧张或者失态过。
上朝毕竟上了十多年了,大致的流程和台词都是固定的,但是现在不一样啊!
礼部没有给他演讲稿,你让他对这些士兵说什么?让他们好好吃饭?好好战斗?好好给他当兵?
后世那些大佬上台演个讲,哪个不是手里拎着个演讲稿按部就班的读?而且还是删删改改好几天写就的,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即兴的完成一次演讲呢?
而且还是面对如此多的将官们!如果是其他大臣倒也罢了,毕竟说错了话丢了人也是他自己的,但朕是谁?
朕是大明的皇帝!朕要是说错了话,那丢的是整个大明的脸面!所以……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
“佑明,朕今日嗓子不甚舒服,今日之事便由你来代劳吧!”崇祯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主忧臣辱嘛,崇祯略微转身对身后的刘鸿渐小声道。
额……纳尼?wtf?
刘鸿渐瞪大了眼睛指指自己,见崇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脸『色』瞬间变的极为精彩。
坑人啊!还特么的是自己挖的坑!
底下的士兵不知道台上在干啥,只看到他们的皇帝陛下低头对身后的提督大人说了点什么,提督大人一脸委屈的样子!
“咳——咳——咳,那个……嗯,士兵们好!呵呵……士兵们辛苦了……”刘鸿渐不得已死马当活马医。
“提督大人辛苦!”三千营把总指挥吴炳豪带头回道,刘鸿渐的话被一大群大汉将军结结巴巴的传到整个校场,不少士兵甚至笑出了声。
但这笑里并没有丝毫的嘲弄,他们知道如今京营的待遇全是提督大人一手『操』办的,不论从军饷、伙食、各种待遇。
在他们眼里,他们的提督大人是如此年轻,帅气,说话还好听!
“士兵们,你们已经入伍一月有余了,现在我问你们,大明的将官可有欺辱过你们?你们可曾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刘鸿渐突然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
让那些好听的体面话见鬼去吧!
“没有!”数万将士齐声道。
“那么朝廷可有欠发过你们饷银?可有少了你们吃食?可有少了你们棉服军械?”
“没有!”低下众将士不知道提督大人想说什么。
“朝廷体恤你们,陛下亦体恤你们,给你们发放军饷、过冬的棉服,甚至为了给你们筹备军粮,陛下不惜向南方的士绅、海盗借粮。”
话匣子打开了,刘鸿渐再无顾忌,旁边的崇祯也并没有『露』出愠怒的表情,反而是后面群臣感觉刘鸿渐此举太过孟浪,有失大明威仪。
“我想诸位就算大字不识,也当知道这些恩赏都不是白来的,军队乃国之重器,而你们便是大明的战刀,大明的血刃,大明的脸面,陛下的倚重!”
简单,粗暴,直白,之乎者也在这里行不通,也没有用,刘鸿渐就是要以朴实的言辞,以大明朝廷代言人的身份,让这些刚刚入伍一个月的士兵感到自豪,感到自己受到重视。
事实上,大明帝国的皇帝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本就激动的不行。
外加上听到提督大人说,皇帝陛下为了给他们筹措军粮,都已经到了不惜去向士绅向沿海的『奸』商低头的地步(至少他们是这么想)。
不少士兵不知如何发泄心中的感激、怒火,憋的满面通红,也有不少将官眼中起了雾。
“可是就在一天前,朝廷接到辽东传来的军情!
一群粗鄙、野蛮、凶残的外藩人侵袭了我大明的国土,杀死了一千八百余手无寸铁的大明子民,并发誓要屠戮整个大明!
这群十恶不赦之人还号称承袭天命,甚至有不少无耻的汉『奸』去投靠他们,投靠这群建奴野猪皮的后裔!
他们要和野猪皮一起,屠戮自己的祖国、自己的父老乡亲!
现在,我以大明侯爵、京营提督的身份问你们,如果让你们去辽东,去与这群野蛮人血战,你们怕吗?”
刘鸿渐可谓声『色』俱厉。
“不怕!”
“干她n的!”
……
底下的士兵有的义愤填膺、有的捶胸顿足,当然也有的不以为然。
不过就算如此,附和领导的话谁还不会说,这一点上华夏子民那是代代相传的。
“说句心里话,本候不知道你们怕不怕,反正我是怕,怕的要命!”刘鸿渐话锋一转,突然如此说。
底下士兵一片哗然,包括刚才已经被刘鸿渐略带煽动『性』的言辞感动的部分士兵,他们不知道提督大人怎么了,为何突然说如此丧气的话。
“侯爷,你瞎说什么?”崇祯面『色』不明但并未多言,杵在刘鸿渐身后的兵部尚书李邦华小声提醒。
刘鸿渐不理会李邦华,反而略微又往前走了半步。
“是的你们没听错,本候是怕死的,我也知道你们其中很多人都是怕死的,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
我们的敌人虽然粗鄙野蛮,但不得不说他们很强大,他们的铁骑曾在十四年前兵临京城城下,这一点可能身后的多数官员都曾经历过。
在那次战争中,几十万大明士兵、百姓战死,京城城下血流成河!
本候上过战场,知道战争有多残酷,但是你们不知道!
我们甚至没有足够的战马,如何去与大部都是铁甲骑兵的建奴争锋?”刘鸿渐的陈述勾起了不少人的回忆。
十四年前的那场战斗实在是太凶险了,与一年前的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不是辽东军、白杆兵等诸多勤王不对拼死抵抗……
包括崇祯在内不少大臣都面『露』愁『色』,是啊,我们拿什么去赢得这场战争?
“但是,难道因此我们就要把汉人的江山拱手让给这群野蛮人吗?
我们就要放下汉人的骄傲,然后匍匐于野人脚下自称奴才吗?
让我们的子孙、子孙的子孙知道他们的父辈是如何的怯懦、无能?
以至于让一个骄傲的民族没了脊梁,从此变成点头哈腰的劣等民族?
这是你们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