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府,晋江县,安平镇。
十六年前,晋江县还没有安平镇,这里不过是沿海的小乡村,良田不过数十顷,人口不过三百。
崇祯三年,郑芝龙带着掠夺来的财富荣归故里,将新家选在了安平这个小村子,历时三年又两个月建置豪华府地。
郑府位于安平桥以北,西从西埭抵西港,北达西垵头,南临安平桥头,直通五港口岸,占地一百三十八亩。
郑府主构为歇山式五开间十三架,三通门双火巷五进院落,两旁翼堂、楼阁,亭榭互对,环列为屏障。
东有敦仁阁,西有泰运楼,前厅为天主堂,中厅为孝思堂,规模宏耸。
大厝背后辟有致远园,周以墙为护,疏以丘壑、亭台、精舍、池沼、小桥、曲径、佳木、奇花异草。
自此以后安平镇成为郑芝龙拥兵自守的军事据点和海上贸易基地,一直持续到南明永历九年。
小郑为了表明与通古斯人不共戴天的决心,一把大火将这旷世豪宅焚毁,愤而起兵。
“嗯,这宅子不错!”刘鸿渐带着一帮子亲卫,刚走到郑府大宅门口就赞不绝口。
“大人,那郑芝龙携众逃了!”内阁次辅韩郁提醒道。
“就是门口这俩石狮子,有点俗气呀!”刘鸿渐骑在马上嘀嘀咕咕道。
“大人,那……”
“唉,韩大人,本王眼睛又不瞎难道看不到郑氏匪军逃跑了吗?”刘鸿渐见韩大爷脸都憋红了,只得放弃巡视这大宅院。
“你想想,若是本王在这泉州将郑家匪军全歼,对大明究竟是好处大还是坏处大?
若是想不明白,就回京去吧!”刘鸿渐瞥了一眼韩大爷就继续去逛园子了。
四处亭台楼阁虽被翻腾的一片狼藉,但很明显郑家逃得太过匆忙,一应的瓷器、家具几乎原封不动。
池塘里的鱼仍旧若无其事的欢快畅游,甚至树上挂着的鸟笼子里一只红绿相间的鹦鹉也未曾带走。
这鸟歪着头盯着刘鸿渐等几人也不言语,刘鸿渐觉得有趣便走过去逗弄。
“一官威武!一官威武!”鹦鹉似乎是不认识刘鸿渐,吓的上蹿下跳还口吐人言。
“卧槽,你这破鸟,吓老子一跳!”刘鸿渐大骂道。
“一官威武!一官威武!”鹦鹉来来回回就这两句还叫个不停。
“一官?”刘鸿渐没整明白回头看向韩郁。
“大人,一官乃是郑芝龙的原名,此人曾经为了巴结东瀛巨岛李旦,还信奉了天主教,教名为尼古拉斯·一官。”
韩郁虽不通战事但对当朝大患郑芝龙还是有所研究。
“等等!你说他叫啥?尼古拉斯?”刘鸿渐露出个奇怪的表情,尼古拉斯·赵四,刘能,一官,啧啧!猿粪啊!
“大人,下官以为,郑家若逃去南洋,可对大小弗朗机、荷兰、弗朗查形成威胁,这样我大明朝廷就不用直接面对这些番人。”韩郁接着道。
“嗯不错,我大明水师新建伊始还需时日来发展壮大,郑芝龙虽不肯归附朝廷,但说到底还是汉人。
与其窝里斗,倒不如放他们去南洋祸害外藩人。”刘鸿渐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其实有的话他还没说,之所以没下狠手灭郑家,相当一部分原因还是郑森的存在。
这小子在海事上的见识不下于他,日后倘若朝廷要扬帆出海,必是一大助力,至于老郑嘛,呵呵,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服老可不行。
“大人,安平镇沿海炮台中的火炮被全部拆除了。”秦佐明从海边巡视回来郁闷的道。
他师从秦良玉,知道海防对于朝廷的重要性,一到安平便急匆匆的带人去了海边。
安平镇沿海恰好位于一个凹口,形成了一个优良的海港,在海港的两侧郑家花费巨资打造了威、震、海、门、高五座大炮台。
周边又混有二十五座小炮台,每座大炮台设大炮三门,整个安平镇正是由于这片炮台方能抵挡住荷兰佬曾经的入侵。
“本王不是从京营调拨过来一百二十门新式火炮吗?还有泉州城头的那八十门郑家火炮,都拉回来。
秦佐明、秦拱明,此番战事之后你们二位不用回川了,本王回去便禀明圣上,升秦拱明为泉州总兵、秦佐明为副总兵,分兵五万,负责福建、浙江、广东三行省海防。
海防之事事关大明沿海百姓之安危,一应炮台工事所需,工部、户部会优先拨付,你二人当以国事为重,不得马虎。”刘鸿渐想了想道。
两百年后那些所谓列强侵略我汉家河山之时,基本就是从广东一路向北,这片区域的海防对朝廷至关重要。
在水师还没有壮大起来之前,坚固的炮台将士大明自我保护的最佳方式。
炮台用木材和青砖砌成后,外用二尺多厚的三合土砸实,炮弹打在炮台上只能打一个浅洞,还能避免砖石飞溅而带来的危险。
古往今来,战舰对炮台几乎没有胜利的记载,即便是到了两百多年后,这个记录仍旧保持着。
有了这些炮台,大明漫长的海岸线起码可以保证不被侵扰。
“末将谢王爷厚爱,定当誓死扞卫海防!”秦佐明、秦拱明两兄弟对视一眼齐声道,言语间掩不住心中的喜意。
川蜀之地闭塞,二人的父辈皆出川远征过建奴、远征过流匪,二人心向往之。
如今王爷升他们为总兵一级,负责沿海炮台防御,此便是川军踏出的第一步,也是他们二人一个新的开始。
“唉,大人,有一事不可不虑,郑氏匪军皆数逃逸,若朝臣得知必然又是一番非议,大人您虽功勋卓着、又甚得陛下信任。
但也正因为如此,更应该恪守臣纲谨言慎行,大人您还年轻,不知官场之恶、朝廷之险,圣上……也还年轻。”
韩郁叹了口气规劝道,说到朱慈烺却又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韩大人费心,这些事本王心里明白,嘴在他们身上长着,人在做天在看,倘若真到了那一日,本王大不了解甲归田乐得清闲。”
刘鸿渐知道韩大爷其实是把他当自己人,才去说这些体己话。
他更知道韩郁提起朱慈烺又因何犹豫,朱慈烺还年轻,甚至到了后世还未成年,也许现在他依靠你,以后呢?
鸟儿长大了都想自己去掌握蓝天,更何况他久久不在京中,朱慈烺的身边又是一群东宫的旧臣……
“大人,外头有个叫黄道周的老头要见您,听他说此前乃是当朝的官员,还说有要事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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