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出去……
焉诺心里一酸,默默看了四周一眼。
黑竹林的范围越来越小,恐怕他们还没找到出去之法,已经葬身吞魔兽腹中。
但此时她的沉默和犹豫在凤欺眼里却别有它意,他着急道:“阿诺,我没骗你。”
焉诺回神,对他点头:“我知道。天后和你,我定然是信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没想到……天后会那样做。她……”焉诺抿抿唇,“为了孩子,她其情可悯。但害得我们如此……”
又叹口气,很是自责:“也怪我自己,当初一听到这个消息,自作聪明以为只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处理好,便不会波及太多,怎知我的选择却是最糟糕的那个……”
凤欺淡淡一笑,道:“不是最糟糕的。”
“嗯?”
“照奎麒太子所言,天后原本以为你会去找她,寻求她的帮助。那么她便可以顺理成章撮合你和奎麒太子。所以你的选择不是最糟糕的那个,最糟糕是阿诺你另嫁他人……”
焉诺不禁笑道:“若天后打的这个算盘,那她真是太不了解我了。”伸手揽住凤欺的背:“要么不嫁,要嫁就只嫁给你,我可不是那三心二意的狐狸。”
凤欺轻声:“话又说回来,你若是早些嫁给我,天后也不至于有那样的打算。”
说起这个,焉诺忽而忆起在幽泣林的洞里,她已经同凤欺坦白了自己同离疏一样,也有月末毒发的情况。以凤欺的脑子,那时他应该就知她为焉诺时,也会如此……
“凤欺。”她突然叫他,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把额头抵在他的肩上,不敢面对他的眼睛。
“怎么了小狐狸?”
“我跟你坦白一件事啊……”
“嗯。”
她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其实当时不嫁给你不是因为研究药方,而是我跟离疏一样,每到月末就会……我怕你担心,所以想治好了再嫁给你。我一直在寻找抑制体内怪毒的办法,哪知……”
“那,阿诺。”凤欺的唇凑在她的耳畔,声音略是嘶哑,无端带了三分魅惑,“我们回去成亲。”
焉诺愣了一瞬,抬头看他:“你不怪我?”
他温柔笑起,揉揉她的发:“我怎会怪我家小狐狸?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自己的立场。我家小狐狸已经长大,不再是无理取闹的小姑娘,我自是尊重你。”
焉诺的心头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火,瞬间就暖了起来。她用力点头,连声答应:“好,我们回去成亲!管他什么毒不毒的,时间还长,我知道我能解决!”
“嗯!”凤欺眼神坚定。
又相拥了一阵,他们把注意力放去了黑竹林上。
在没有确定那墨色的身份,还有立场之前,焉诺不敢贸然把她知道的全部告诉凤欺,只能隐去一半内容,同时把墨色的话转为自己的发现。
凤欺听罢后思索片刻,道:“吞魔渊的事,我在凤凰族神谱异事上见过一段记载,大概是说这里本为魔界一部分,后来莫名衍化出吞魔兽,让魔族族民忌惮。魔尊循古法找到黑竹林的种子,黑竹林与其相生相克,勉强抑制住局面。但吞魔渊这片地方却被丢弃,因为凡是在此的活物,不管天神妖魔,皆会被吞魔兽吞食。”
“皆会被吞魔兽吞食……那便意味着,你看到的记载上并没有说相关的逃离之法。”焉诺若有所思。
既然都会被吞食,那墨色怎么来去自如?莫非她是死的?
不过也不能这样想,死的东西怎么能说话,又怎么有法力呢?
这片地方以前是魔界的一部分,是不是意味着魔界有些消息藏得极深,包括这吞魔渊的应对之法?而那墨色说“神女泣血,天地同悲”,虽然目前焉诺她不解其意,不过这样想来,墨色将它视为逃离之法,便意味着墨色掌握神族不知道的秘密……
更意味着墨色十有八九是魔族!
焉诺倒抽一口凉气,这万年来她还没有和魔族接触过,只是她看了那么多书册,听了那么多故事,魔族带给她的印象委实不好。一想到之前墨色的声音,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道还好她没有按照墨色说的做,否则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是好像墨色也并没有害她,要不是墨色,她连这里叫吞魔渊都不知道,更别指望她在短时间里找到凤欺了。
墨色意欲何为?
焉诺眉头紧锁,眼风扫到凤欺正看着自己,立刻回神,对他笑了笑。
“你想到什么?”凤欺问。
为了不让凤欺知道墨色的事,她只能回:“有句话,‘神女泣血,天地同悲’,我不知何意。”
“神女泣血,天地同悲……”凤欺喃喃,“是说,若神族女子哭泣,且泣泪如血,那天地间便会下一场大雨,替她悲哀。”
焉诺心头一震,如果照凤欺的意思来推断,那就是说墨色是要叫她大哭一场。可泣血并非说说那么简单,只有在伤心到绝望的时候,或许才有一丝可能。眼前能让她绝望的也就只有凤欺他……
不,她不可能让凤欺出事!
那怎样才能泣血?!
焉诺的脑子飞速转起,心里想了好几个办法又统统推翻,末了她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还有些渗血的手腕上,眉梢一喜,计上心来。
墨色是说了泣血,可没说这血非得由眼睛里流淌出来!
那么她便可以……
焉诺把手腕上的布条解开,凤欺想要制止,她抬头道:“你信我。”把他的手推开。而后她把伤口又撕开了些,那种皮肉的痛入不了心扉,却足以让她掉泪。眸中很快晶莹闪烁,湿润堆积。察觉到眼泪即将落下,她把手腕上的血倒入眼中。
凤欺心头一紧,已然明白她的用意。
只是这样伤害自己……
他满脸担忧地看着她,无暇去顾及周遭那点点变化。
每次眼泪要完时,焉诺又会用力撕扯伤口,凤欺委实看不下去了,用手在她的旖梦琴弦上狠狠一划,把她的手腕替换下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多次,焉诺白净的小脸上纵横着混合后的血泪。
依稀有雷声从远渐近,焉诺听到了,激动不已地抓住凤欺的手,道:“是不是,是不是在打雷?”
“嗯。”
焉诺更是高兴,想笑,又怕眼泪没了。赶紧去想些伤心事,把眼泪再次逼了出来。
终于雷声在头顶盘旋,带着湿润水汽的风吹在脸上,焉诺吸吸鼻子,声音闷闷道:“不能再哭了,哭得肚子痛。”抽噎着把脸上的泪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