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是,徐牧天对此偏偏一无所觉,反而心中振奋无比。
只见他压着自得,捏着修长的手指,将玉箫从腰间取出,随即两臂向前,两手持箫,将吹孔横在唇边,红穗随风而摆,故作潇洒之态。
“世子,徐某资质鲁钝,武艺不精,只擅长一曲雁落平沙,若世子闻之不动,便是我败了。”
徐牧天作为一个天人高手,此言着实有过谦之嫌,若他是资质鲁钝,武艺不精,那么世上就没有资质聪颖,武艺非凡之人了。
在他对面,李显未曾回话,只是双眸半开半阖,手拄着连鞘宝剑,仿佛一只酣睡的雄狮,威风凛凛,自有一派巍峨雄浑,不动如山的气度。
徐牧天此人出身赣州道家门派洞箫玄宗,师承此宗宗主,修行的是道家的内功绝学洞箫十二绝。
此功讲究以音养气,以气还神,以神渡灵,透过音律转折,波动,引发真气在体内的流窜,破关,最终达成天乐同世的大成之境。
届时,举手投足便可鼓动音波,锁魂破神,杀人于百里之外,无影无形,威力无匹。
不过若单单只是如此,徐牧天纵然天赋资质再强,也难以在三十岁前修成天人,毕竟道家讲究厚积薄发,修行往往缓进,他还另有际遇。
在二十多岁时,徐牧天投身神捕门,在追捕苍云七怪时,大战不休,最终于一座无名雪山上引发大雪崩,苍云七怪都被当场掩埋压死,只有徐牧天侥幸逃脱。
且此人颇有命数,大难不死,另有福分,在雪山上的一个窟洞中发现一套铭纹石板,从上面习得上古神曲雁落平沙曲,配合本身修行的洞箫十二绝,由此内功外功俱有增进,武功日日如火箭蹿升,最终晋升天人。
雁落平沙,取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之心法,讲究无所挂碍,与自然共鸣,与万物齐一。
徐牧天浸淫此曲多年,玉箫在手,一切宛如本能,体内的洞箫十二绝真气随着韵律的响起,震动不休。
只听此曲曲音初奏如鸿雁来宾,再奏如云霄之缥缈,若即若离,若往若来,转乘之间,流畅委婉,隽永清新,不知不觉,便将人的心神牵扯进去,实在是妙不可言。
于此同时,天刑台上,灵气剧烈的波动,时而化作鸿雁,时而如同飞沙,冲着李显辐射而去……
“好曲,好曲,徐牧天是一个好的箫客,却不是一个好的武者,可惜。”
项央抱胸的两手十指间隔敲击,听得是摇头晃脑,心花怒放,不由得轻叹道。
他对于乐律不通,却能听出是好是坏,耳朵,心情,是不会骗人的。
且他对于音波功的了解更堪称当世五指可数的大宗师,造诣非凡,甚至修为足够,便可以以一套真空绝杀克制天下音波武学。
徐牧天的曲子,婉转,动听,吸引人的心神,但在音波功的威力上,却是差强人意,不是他武功不足,而是这曲子本身便是更贴近于修行,而不是武斗。
而且这曲子太过平和,丝毫杀伐之气也无,知道的能看出你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人弹奏表演呢。
“如果项央由你处在徐牧天的对面,该如何破掉这雁落平沙曲?”
宁珂柳眉竖着,亮亮如水晶的眸子睁大,显示心中的不平静,料想不到她竟然小觑了徐牧天,这等手段却是不差。
对手如果是她,便只能以强力手段靠近徐牧天,打断他的曲子,随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举拿下。
但这是理想状态下,毕竟音波功重气,重意,往往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对手,许多对手未曾接近对方,便被这音波打成重伤,没有还手之力了。
“我?他在我的面前,没有机会用出这门武功的。”
项央转头看了眼宁珂,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和态度回道,不是逞强,更不是为了讨宁珂欢心而说大话,他有这个自信和实力。
如果徐牧天在项央的面前卖弄那浅薄的音波功,项央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
宁珂倒是并未质疑,收回目光,心中更增添了些许的凝重,看来项央这个对手的确很强横,她的机会真的太微小了。
台下两人说话间,台上的徐牧天攻势是一波接着一波,将自身洞箫十二绝的造诣借助雁落平沙发挥的淋漓尽致,甚至爆发性施展。
而李显就显得平淡且高深莫测许多。
每当徐牧天以威力十足的音波攻向他,便临时抬起连鞘宝剑,轻轻落在石台上,发出吭的一声闷响,随即与击来的音波相互抵消,余波消散无踪。
一次,两次,李显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重复动作,竟然就将徐牧天的赖以自豪的神功破解,这听起来实在是不可思议。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李显的表现,震惊的又何止是台上台下之人,连四壁凹台之上的大人物也震惊不已。
“小皇爷,难怪你如此费心要将李显塞进来,他的底细我竟然看不透,厉害,实在厉害。”
凹台处于天刑台四周百多米之上,有白茹棉花的云雾若隐若现。
然而俯瞰下去,视野非但不受阻隔,反而因为下方阳光照耀下反射的粼粼碧光而越发分明清晰,实乃是盛景。
而说话之人,正是身缚粗大铁索,身材威武雄壮,气质霸烈强势的虎王。
他是什么修为?证道中的强者。
这样的人尚且难以一眼勘破李显的底细,梁王世子的了得之处就可见一斑了。
“小小伎俩,算不得什么,且看下去吧。”
回答虎王之人一身明黄色的亮袍,上面绣着蟒纹,脸上模糊一片,被一层强横的罡气所笼罩,外人难以窥破其形貌,表情。
两人正交谈间,天刑台上,李显终于不耐。
徐牧天的音波功还是让他眼前一亮的,甚至生出些许期待。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这人实力非但没有发挥,反而越发孱弱,这让他失望透顶。
从而起了快速了结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