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原本以为宋瑶是在耍他,脸『色』难看的很。
可听完宋瑶的话,倒也觉得合理,便点头道:“那你快问吧,别耽误了我做事。”
小厮急着赚银子,眼珠子却不断『乱』瞟,好像怕有人看到一样。
门房收好处,各大府邸几乎都有这样的现象,便是主家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说的便是干这种差事的小人物。
宋瑶也不想耽搁时间,便问道:“你家少夫人可是鸿园县县令之女?姓氏古月胡?”
“是。”小厮没什么耐心的说了一个字。
宋瑶将银子给了小厮,又问道:“你家少夫人平日出门,也走不得这前门吗?”
“她也配!”小厮嗤笑一声,旋即觉得不对劲,朝宋瑶挥手道:“赶紧走赶紧走,再不走我可就喊人,到时候你们连后门也进不了。”
宋瑶也不恼怒,将银『裸』子递给小厮后又问道:“我若去后门求见,当真能见到你们家少夫人?”
之前的问题比较回答过了,小厮收下银子也正常。
见宋瑶问的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小厮这才答道:“看你们的运气,要是夫人心情好,没准就同意你们进府了。”
问到这里,宋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胡佳悦在夏家的日子不仅仅是不好过,简直是被软禁了,而且毫无尊严。
“你们家大少爷,对少夫人可还好?”宋瑶晃了晃手里的钱袋子,示意这个问题回答完,银子便都是小厮的。
“大少爷对少夫人倒是挺好的。”小厮倒是不隐瞒,掂了掂钱袋子的重量,心下颇为满意,便附送了一个消息道:“我们家大少爷虽当不得家,可到底是嫡长子。你们要是真的想见少夫人,不若等到大少爷回来,也省的被赶出来。”
说完,小厮便转身进门去,砰的一下将门关上。
宋瑶脸『色』微沉,她知道胡佳悦嫁过来会受委屈,却没想到胡佳悦的日子竟然不好过到这般田地。
而胡佳悦的夫君,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算什么男人?
“可人。”宋瑶低唤了一声,在可人耳边低语了几句,转身便进了马车等待。
可人眼神微亮的应了一声,气恼的看了一眼夏家的门庭,转而去敲邻居的门,且敲门的幅度很大,便是夏家的门房也能听到。
“这位姑娘,你找谁啊?”隔壁门房的态度尚算可以,不过刚才听到可人敲夏家的门,只当可人是找错了人家。
“这位小哥,麻烦问一下,这里是夏府吗?我家夫人是从夏家少夫人的老家,鸿园县那边过来的。夏夫人请我家夫人捎了一些东西过来给夏家少夫人,可我家夫人初到京城,也是第一次上门来。”可人一脸歉意的说着,声音却是极高。
“隔壁不就是夏府吗?姑娘,你敲错门了。”门房指了指隔壁的夏府。
“真是对不住小哥了,这点银子给小哥留着吃茶。”可人歉意的给了门房一个银『裸』子。
门房自是乐得收下,却见可人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一样,往相反的方向去敲门。
“姑娘你走反了,是这边。”门房好心的提醒一句。
然而可人只是朝他点头一笑,便继续敲门,待这家的门房出来之后,说的还是同样意思的话。
可人一连敲了几乎人家的门,且都给了赏银,这会好几家门房都趴在门口看热闹。
可人的嗓子有些干,便折回身来到马车前,冲着马车福了福身,大声喊道:“夫人,刚才一路敲门过去,都不是夏府呢!您稍等片刻,奴婢去那边问问,不会让夫人等太久的。”
“嗯,去吧。”宋瑶淡淡的开口。
马车就停在夏府门前,夏府的门房自是听得到外面的动静。
见这对主仆并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反倒是不给夏府脸面,吓得忙去和管事禀报。
要知道可人刚才敲的那些户人家,要么和夏家地位相当,要么是比夏家的地位还要低一些的,倒也没什么。
可夏家左手边的位置,却是比夏家的身份要高的人家,万一丢了主子的脸,他门房的这份好差事也就做到头了。
可人一家家的叩响了大门上的铜环,话语与之前不变,每次都塞一个银『裸』子过去,倒是叫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再说夏府的门房在二进的院子处,向内宅的婆子说了外面的情况,便又回到了门口去听消息。
作为夏大人的继室,又生下了嫡子的夏夫人,此刻正在给胡佳悦立规矩。
虽不是亲婆婆,可名分上却是压着胡佳悦,纵然夏夫人使劲儿的刁难,胡佳悦也只能忍着。
蹲跪在地上为夏夫人敲腿,胡佳悦的手每次抬起来都有千斤重。
自从新婚的次日起,胡佳悦每天都重复着这样的生活,天未亮就得下厨给公婆和丈夫准备早饭,自也少不了小叔子的那一份。
可胡佳悦却是不能上桌的,要伺候夏夫人用早饭。
待夏大人父子三人离开之后,胡佳悦便要服侍夏夫人更衣、梳妆,然后便是伺候茶水、按摩。
到了午饭的时间,胡佳悦又要去准备婆婆的午饭,继续伺候到晚上夫君等人回府。
晚饭是不用胡佳悦准备的,实在是她的厨艺不能让夏大人满意。
为夏夫人布菜之后,胡佳悦方能坐下吃上一顿饭,饭毕就要给夏夫人洗脚,伺候夏夫人洗漱后,方能回到自己的小院去。
可这一天下来,胡佳悦只能吃一顿饭,便是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人如何能不消瘦、憔悴?
“夫人。”婆子进屋行了礼之后,在夏夫人耳畔低语了几句。
至于胡佳悦这位少夫人,莫说婆子视若不见,就算看见了也不打算行礼。
整个夏府,除了胡佳悦的陪嫁丫头,谁会把胡佳悦当主子看待?
“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人,娘家人也如此不懂事!”夏夫人瞪了胡佳悦一眼,抽回脚整理一下衣衫,喝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你娘家来人看你,本夫人可没空见,回你自己的院子去接待。”
“母亲是说……”胡佳悦差点摔倒,可听完夏夫人的话之后,却只觉得高兴,满眼的期待之『色』。
“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吗?”夏夫人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快去快回,不要误了午饭的时辰。”
“是,那儿媳这就先回了。”胡佳悦纵然心里委屈,可此刻只想快些离开。
胡佳悦刚走出门口,夏夫人便对婆子吩咐道:“让人过去看看,可别让这个小门户的贱人,把咱们府里的东西给搬走了。”
夏夫人讥讽的开口,却不想想胡佳悦的院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是胡佳悦的嫁妆。
不过在夏夫人眼中,胡佳悦既然嫁到夏家来,她的嫁妆便是夏家的东西。
或者说,是夏夫人的东西。
而胡佳悦偏偏不肯撒手,这也是胡夫人为何磋磨她的缘故。
宋瑶主仆被下人引到胡佳悦居住的院落,尚未进院落的门,宋瑶便不禁皱起眉头。
大户人家的规矩颇多,按理说胡佳悦的夫君是嫡长子,不该住在如此靠后的院落,偏僻的更适合庶出的身份。
而院门被打开之后,宋瑶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院子虽然打扫的很干净,可石板路已经有了裂纹,栽种的花草树木也是最寻常不过的,且看样子就是鲜少有人修剪打理。
这些且不说,院子里的粗使婆子,竟然坐在回廊下嗑着瓜子聊天,哪里是下人的样子。
“这位夫人便是来看望少夫人的吧?这些东西,交给奴婢放置了就好。”婆子们见宋瑶走近,便上前招呼道:“快来搭把手,免得一会还得抬来抬去的。”
“不必。”宋瑶拦住了婆子,语气淡淡的道:“本夫人是受人之托,还是让少夫人自行对了礼品的数量再行安置,以免缺少了什么,也不好交代。”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能私下拿了不成?”那婆子听到宋瑶的话,立即黑了脸。
“拿不拿是你们的事,如何交给少夫人,是本夫人的事。”宋瑶面『色』不变,心里却是气恼。
明知道是胡佳悦的娘家来人,这些下人还这般的使脸『色』,可见胡佳悦的处境。
见婆子又要伸手过来,宋瑶便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的捏了麻『穴』一下,这才甩开婆子那脏污的手。
接过可人递过来的帕子擦擦手,宋瑶扫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婆子一眼,这才开口道:“本夫人这双手,是要给太后娘娘准备寿宴的,若是有何闪失,你这脑袋就别要了。”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一个『妇』人也配!”婆子不知宋瑶身份,当即呸了一口,到底是有几分怕宋瑶,没敢往她面前吐。
可人嗤笑一声,“也难怪你这婆子不知我家夫人是谁,谁让夏大人官职不高,消息不灵通呢。”
“可人!”宋瑶低喝一声,却不见恼怒。
“夫人莫要和这些低贱的婆子费口舌,这才来京城可真是开了眼界了。”可人扶着宋瑶的手臂,瞪了婆子一眼,鄙夷道:“都道宰相门前三品官,却不知一个粗使的婆子也有这般的威风,能做了少夫人的主。”
那婆子自知理亏,这会也不敢再强行阻拦。
虽然没人待见胡佳悦,可宋瑶并非府内的人,万一把这事传到外面去,她们可是没好果子吃的。
胡佳悦刚刚换了衣裙,此刻也走出来相迎。
见到宋瑶,胡佳悦眼眶一红,喊了声姐姐,却是迈不动步伐。
“是姐姐来迟了。”看着胡佳悦瘦的连陪嫁的衣裳都撑不起来,宋瑶心中一酸,觉得自己是真的来晚了。
没有娘家人撑腰,胡佳悦这段日子该是如何煎熬?
“姐姐来了便好,快屋里坐。”胡佳悦快步走上前,挽着宋瑶的手臂,轻声对小莲吩咐道:“你去泡壶茶来,用姐姐送我的那盒『毛』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