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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装

尚妮吓了一跳,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扶,赶紧摆手道:“我们不是天使,是从外面来的!”

而庄梦周大声道:“勿呼天使!”

那汉子抬起头道:“一万年了!耶火华终于派来的使者,我当如何称呼二位尊?”

庄先生微微一皱眉道:“不好妄提帝之名,你忘了吗?天下一家,皆兄弟姐妹。我等不过是天外来客,皆是在世之人。”

那汉子神情一怔,赶紧叩头道:“是白勇疏忽了,白勇恭迎二位天兄!”

庄先生:“天兄也不必称,称天外贵客吧。”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已经把背包卸了下来,背手往那里一站。别看都是从外面进来的,他可不像丁齐等人那么狼狈,衣服一点灰都没沾,满头银发自有一股出尘气质。

那位名叫白勇的汉子赶紧点头道:“二位天外贵客降临天国,是要去大营吗?”

庄梦周:“对,是你们村,那里可有歇脚之处?起来说话吧!”

白勇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躬身道:“请天外贵客稍等,我立刻回大营禀报,叫众人来迎。”

他告了声罪,转身匆匆走了。尚妮一头雾水地问道:“庄先生,他干嘛叫我们天使啊,难道是夸我长得可爱吗?”

庄梦周瞟了她一眼道:“他们是拜帝的。”

尚妮:“在这里?拜的是哪个帝啊?”

庄梦周:“反正不是昊天帝,也不是玄元太帝或者玄穹高帝,你说是哪个帝?”

尚妮:“昊天帝我听说过,玄元太帝和玄穹高帝是谁呀?”

庄梦周:“是太老君和玉皇大帝。”

尚妮:“玉皇大帝我明白,太老君是怎么回事?”

庄梦周:“唐朝封的,你问我,我现在问谁去?”

尚妮:“原来他们拜的是基督教那个帝,这些都是什么人?”

庄梦周眯着眼睛道:“看来是太平天国的后人。”

尚妮:“您是怎么知道的?”

庄梦周:“太平天国是搞拜帝会起家的,他们颁布过所谓的十款天条,我刚才背了其一条,看反应能猜到了。看来当年有一支太平天国的残部跑到了这里,在此地繁衍定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尚妮:“太平天国到现在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吧?可是刚才那个人说什么已经一万年了!”

庄梦周:“你有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季节和外面不同,时间也和外面不一样。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时间尺度也不同?太平天国战败,残部突围途经宛陵市是一八六四年,到现在差不多是一百五十四年。假如按一万年算吧,那么外面的一年,差不多相当于这里的六十年,如此才能解释得通。”

尚妮目瞪口呆道:“庄先生,这您都算出来了?”

庄梦周:“小学二年级的数学而已,有什么算不出来的?”

尚妮:“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想问——怎么会有这么神的事情?”

庄梦周:“方外世界嘛,一切尽属未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既然有这种可能,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尚妮:“原先还挺着急的,现在不必着急了,可以在这里慢慢玩,先找个地方等朱师兄他们。”

庄梦周:“你先别告诉他们这些。我们恐怕一时半会儿出不去,我想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先把包放下来吧,怪沉的,别背了。”

尚妮把背包卸了下来,又发现白勇方才掉在地的“锄头”没带走,又好地拣起来研究了一番。这东西应该是锄头,却是竹木结构的,木头把,以磨尖了的弧形厚竹片为锄嘴,锄嘴与锄头把的连接部位还『插』进去一块楔形的石头。

尚妮:“庄先生,这个农具好怪啊,他们竟然这么做锄头!”

庄梦周拿过锄头道:“这个地方恐怕很难冶炼金属,他们只能地取材制作农具。锄头是用来挖地、除草、打碎泥土结块的,头部必须要有一定份量才趁手,所以在顶部『插』了块石头。

这块石头也是个锁紧件,只要把它拔下来,这个竹铲头可以卸掉。竹制的铲头容易坏,这样也能很方便地随时更换,倒是磨制一块这样的楔形的石头很费工夫,看来他们也懂零件互换工艺啊。”

说着话他放下了锄头,摘下了挂在尚妮背包侧面的砍刀,在路边找了块石头不紧不慢的磨起刀来。尚妮纳闷道:“庄先生,您又磨刀干什么?”

庄梦周:“不误砍柴功嘛!你等着是了,觉得无聊喝口水歇歇。”

尚妮的背包很长很大,放在地差不多有胸口那么高,包外的右侧原本挂着砍刀,水壶则挂在左侧。她摘下水壶喝了几口水,便听见前方传来喧闹之声。前面一下子来了百人,在这条也两米来宽的土路排得很长。

并肩走在前面的是两男一女,一眼扫过去知道他们刚刚洗过脸换过衣服,因为很干净。这三人带着黄颜『色』的布帽,帽子的后两侧还有垂下来的帽帏,好像是很有身份的人。

白勇的装束跟他们不一样,只有一块头巾系在头顶,像古代的包巾髻。白勇跑前来介绍道:“二位天外贵客,这是我们大营的元帅冯国新、军师王红菱、司马田小丽,听说二位从天外降临,都一起赶来迎接。”

那三人已经前跪倒,匍匐行礼道:“拜见二位天兄!”后面那一百多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行礼。

庄梦周挺身而立,面无表情地摆手道:“都免礼吧!我不是说过了嘛,不要称呼天兄。所谓天机不可泄『露』,称呼天外贵客即可。”

旁边的尚妮都替他捏一把汗,初来乍到,仅仅是问过一个人、刚见第一面,这也太能装了吧?但庄先生既然已经装了,尚妮也不能『露』怯,尽量学着他的表情和样子。看庄梦周这副做派,其实顺水推舟当一回天使或者天兄应该也没问题,但他好像是不喜欢这种称呼。

众人都站了起来,神『色』很恭敬谁都没敢『乱』说话。那位司马大人田小丽,看去是一位肤『色』黝黑、粗手大脚、体格健壮的普通农『妇』;而那位军师大人王红菱也是女子,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假如在外面虽称不什么大美人,但和这里的其他人也算很有姿『色』了。

至于元帅大人冯国新,看去三十多岁,肤『色』白净,带着那么一点书生气质,假如不是在庄梦周面前,应该也能称得儒雅风流了吧。他眼有疑『惑』之『色』,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既是天外降临,圣帝所派之天兄,为何不让如此称呼呢?天国万年以来从未见天兄降临,不知二位……”

尚妮一听知道,这个人好像起疑心了,在这一百多名淳朴的原住民,是这个人的心思较活泛,对他们的身份与来历有疑虑,或者说有点忌讳。

庄梦周却好像没听见他说话,或者根本没理会,径自走了两步来到路边,将手的砍刀挥了出去。路边有一棵三指粗细的小桑树应声而断,看这一刀的架式劈得很漂亮,树干的断口非常平整。

见到这一幕的村民们都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难道是因为元帅大人『乱』说话,引贵客发怒了吗?冯国新元帅也是陡然一惊,前一步颤声道:“这,这是传说的钢铁吗?”

传说的钢铁?尚妮闻言差点没站稳,看来这位元帅大人听说过钢铁这种东西,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已经算是这些人最有见识的,居然还能认出来!

庄梦周高深莫测地点头道:“不错,是钢铁,尔等可闻如钢似铁之说?今日所持,便是真正的钢铁,元帅大人还有何指教?”

冯国新赶紧低下头道:“不敢不敢,二位天外贵客快请轿!”

他一招手,后面的人闪到道路旁边排成整齐的两行,有人抬过来三顶轿子。这里的轿子有点像风景区的滑杆,由一前一后两个人扛在肩,间是一把带着扶手的座椅,面还一个能遮阳挡雨的顶棚,几乎完全是竹制的。

但这三顶轿子可普通的滑杆精美多了,仔细看制作工艺精湛无,所有『露』出竹皮的材质表面,都用某种烙印的方法绘制了精美的纹饰,草木、走兽、人物皆工。坐轿子才知道这里不是没有金属,坐骑两边的扶手以黄金封口。

一共来了三顶轿子,平常应该是元帅、军师、司马所乘。第一顶轿子的扶手封口是龙形,第二顶轿子是凤形,第三顶轿子是虎形。庄梦周和尚妮一人坐了一顶,另顶也没空着,抬着他们带来的两个背包,冯国新等三名首领随轿步行,带着一百多人浩浩『荡』『荡』而去。

庄梦周和尚妮这边倒是舒服了,丁齐和三名弟子还在深山过苦日子呢,但这也不妨碍他们苦作乐。黄昏时分看晚霞灿烂,垒土为灶架锅做饭。锅是一个长方形的铝合金槽,一边带着一个挂耳,形状和尺寸正好可以放在背包里面的最底部,随身携带不占地方。

野生的樱桃不能一次吃太多,而且他们已经找到了水源,但这东西放久坏了,也不能浪费。丁齐居然煮了一锅樱桃汤,甜丝丝的,着压缩饼干和军用牛肉罐头吃了晚饭。假如在学校食堂做这种菜,恐怕会被不少学生发到朋友圈称作葩料理,但在这里吃倒也挺可口。

他们这里还有十几斤樱桃呢,都煮甜汤也喝不完啊,丁齐拿着一根小木棍搅动着熬,下面用小火慢慢煨。到后来樱桃肉都熬化了,又把樱桃核捞起来接着熬,汤渐渐成了黏稠的糖浆状。

叶言行兴奋道:“我在老家的镇子看见过有人熬梨膏,熬出来的像这样。”

毕学成:“这不是梨膏,是樱膏啊!纯天然无污染绿『色』有机野生樱桃膏,假如不是师父带我们出来见世面,哪儿能吃到这种东西?”

孟蕙语:“还要熬多久?师父,让我们帮你来吧。”

丁齐:“那好吧,你们轮流来『操』作。注意火要小、搅动要均匀,别把樱桃膏给熬糊了。”说着话又往锅里稍微撒了一点盐。

樱桃兑水做甜汤,煮了大半锅,熬到最后只剩下锅底浅浅的一层,丁齐让他们把锅从火拿下来冷却,凝结成淡黄『色』的固状物,大概只有半厘米厚。用小刀将这层固状物切成糖块大小,然后一块块都起出来。

丁齐吩咐三名弟子道:“这东西应该叫樱膏糖吧,我们每人都分一点,揣兜里带在身,明天走路的时候可以不时吃一块,防止血糖过低。”

背着包走山路相当消耗体力,除了小心别受伤之外最忌讳两件事,一是因大量出汗盐分流失导致体内电解质紊『乱』,二是能量消耗太大导致血糖过低。不能总停下来做饭吧,边走边吃点零食很有必要,所以丁齐现场加工了樱膏糖。

孟蕙语拿起一块樱膏糖对着天边的黄昏余光道:“好漂亮的糖啊,我简直都舍不得吃!”

丁齐笑道:“舍不得吃也得吃,吃完了回头还可以再做点。”

师徒四人合力加工的樱膏糖的确非常漂亮,浅黄『色』半透明的方形小块,质地如琥珀一般,用手捏一捏很软有弹『性』,里面还带着金『色』的丝状纹路与红『色』的片状斑点,那是没有熬化果肉纤维和樱桃皮。

做完樱膏糖之后天黑了,众人点起了篝火。这里并不是一个很深的山洞,是一个半开放式、有一间屋子大小的岩下石窟,所以在正面和侧面分别点了三堆篝火。他们搜集的木材很多,需要看着火势慢慢往里加,总之这一夜火都不能灭。

丁齐让孟蕙语去帐篷里睡觉,他与另外两名男生轮流守夜,孟蕙语却坚持让师父睡,她也要守夜。丁齐想了想便说道:“那好吧,我们四个人两小时一班,注意别让火堆灭了,有动静及时把别人叫醒。帐篷还是孟蕙语住,我们几个睡帐篷外面行。”

天黑之后,丁齐注意到这里的环境与外界不同,明明是个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可抬头却不见星星和月亮。当天边的最后一丝余光消失后,离篝火不远的世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那是一种伸手不见五指如浓墨般的纯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