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晚来了一步,是大哥不好。”吴有匪叹了一声气,朝对面停着的那辆车使了个眼『色』。
车边站着的,都是穿着军装的吴家军。
见此惨状皆是睁目欲裂,面带凶狠的煞气。
若不是吴有匪压着,怕是早就冲过来了。
婉兮缓缓的抬头,“你知道我们会遇到尸妖?”
“爹说你们可能会遇到危险,让我来照看一下,没想到还是晚来一步。”吴有匪自责道。
手颤抖的想触到,吴凌恒那只还未合上的眼睛。
迟疑的却不敢落下,眼睛也跟着红了。
婉兮闭上眼睛,仿佛要将吴凌恒的尸体『揉』进身体里一样。
张开唇,痛苦的尖叫出来,“啊——”
心为什么会这么疼,疼的像是被狠狠的刺穿了一样。
身上被他的血,流出来的脏器污染。
也浑然不觉,甚至都忘记了,她怀中只是半副残破的躯体。
“松开他吧,人死不能复生。”吴有匪心疼她,小心翼翼的掰开她的手指。
她睁开眼睛,眼底里充斥着排斥,“走开!”
“好,我走,弟妹,你不要激动。”吴有匪无奈,缓缓站起身。
她抚『摸』了一下夫君的面容,四下里搜寻着什么。
可是,好像没找到。
她表情有些发狂,雨水顺着她的发丝,一滴一滴的落下,“尸妖呢?”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伤害她丈夫的东西。
一片一片剐了,替他报仇雪恨。
“跑了。”吴有匪的嘴唇,颤的厉害。
他也气啊,也心疼弟弟。
婉兮咬住了嘴唇,唇破滴血。
吴有匪连声安慰她,“不过弟妹放心,它已经身负重伤,成不了气候了。”
跑了!!
那个杀害她丈夫的妖怪,居然逃走了。
刚才几发子弹,对它来说,还不足以致命。
“跟我回……”
吴有匪还没说完。
血泪从婉兮的眼中,缓缓的流下,“为什么不拦住它?就因为凌恒跟你不和,所以你放跑了它!”
“不是的!少帅,刚才下令开枪了。”那辆车旁,有人替吴有匪打抱不平。
婉兮缓缓的看过去,那边的吴家军道:“我们都开枪了,三少夫人,没听见吗?”
“是吗?”
她眼神有些『迷』离了,雨水打在脸上。
双眼进了水,有些不睁不开了。
为什么……
没有听到枪声。
身子忽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扑倒在地。
夫君。
你那般伸手敏捷,聪慧过人。
为什么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让一个尸妖伤害到你。
许是……
你本就轻贱自己的『性』命。
可你……
不会不舍婉兮吗?
还是从未在乎过她……
直到婉兮昏厥,吴有匪才有机会将他们分开。
几个吴家军机敏的上来,先把婉兮抬上车,送回府去。
看着地上残破的尸身,吴有匪眸光挣扎了几下。
“少帅,要如何是好?”他的副官问道。
吴有匪蹲下,让弟弟的两只眼睛都合上,“来两个人在这里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少帅。”副官道。
吴有匪站起身,朝另一个巷子走去。
有人小跑过去,给他撑伞,“少帅去哪儿?”
“棺材铺。”吴有匪低着头,手握成了拳头。
那人道:“下官陪您去吧。”
“不用,帮我拿着。”他摘下了金丝眼镜,递给了那人。
那人手中握着金丝眼镜,站在雨中愣住了。
吴有匪却抬起头,昂首朝棺材铺走去。
眼中,带着金光。
如火一般燃烧,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的眼睛。
幸而旁边没人,不然可得被吓出屎。
深夜,又是大雨。
棺材铺早就关门了,大门紧闭着。
敲了几下门,都没人开门。
他干脆直接开枪,在门上打了个洞。
做棺材的陈记老板,从梦中直接被吓了一身冷汗。
刚出来,迎面就是几颗子弹。
还好他躲得快,否则就一命呜呼了。
打开门,见到一个穿着军服。
眼睛里冒着金『色』火焰的男人,差点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身子棉花一样,晃悠了几下,才问住了,“这位军爷,您可有事。”
“你们店里,眼下最贵的棺材,是什么材料的。”他褪去了平日的温文尔雅,一身的铁血之气。
陈记老板站不住,跪下了,“楠……楠木……”
“凑合用吧。”
吴有匪低头,若有所思,“那墓碑呢?”
陈记老板差点就哭出来了,“不……不是,军爷,那是南京一位贵人定……定的,小的无权做主。”
“这么跟你说吧,我,是吴府的大少。”吴有匪一抽腰上的配枪,直接顶在他脑袋上。
虽然没有吴军阀粗鲁,可威胁的姿态也差不多了。
店老板瞳孔放大,“少……少帅!”
“知道我是谁就好,把棺材扛了,跟我来。”吴有匪一挥枪,让他跟上。
楠木的棺材多沉啊,他一个人可扛不动。
叫醒了徒弟,俩人一块跟着去收尸。
——
婉兮被送回府去,浑身都湿透了。
人在昏『迷』中,『迷』『迷』瞪瞪的。
一直喊着吴凌恒的名字,并且苦苦哀求,“凌恒,夫君,不要走……”
吴军阀看了,也觉心疼。
吩咐兰竹进了小院,先照顾她一个晚上。
兰竹怕她淋病,把她的湿衣服都脱了。
擦干净身上的水,换身干爽的,用被子裹着保暖。
这一晚上,她才没得病。
后半夜,吴凌恒的楠木棺材还运回来了。
府里上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人心惶惶的的。
清早。
婉兮醒来,格外的平静。
双眼毫无波澜的,盯着天花板看。
“三少『奶』『奶』醒了啊?”兰竹守了一夜,见婉兮醒来。
脸上染上喜『色』,连忙去『摸』她的额头。
见她没发热,才道:“少『奶』『奶』一定饿了,想吃什么,我去吩咐厨房弄。”
“都行。”婉兮张开嘴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
兰竹晚上守着她,还不知道吴凌恒棺材入府的事。
要是知道了,就凭她自小照顾吴凌恒的情愫。
估计眼泪早就停不住了,眼下只道婉兮可能是和少爷吵架了。
才会『迷』『迷』糊糊之下,喊了少爷一晚上。
兰竹打水进来,伺候婉兮梳洗,“那我吩咐厨房去做点小米粥,好消化。”
“也行。”婉兮平静到了极致。
就好像昨夜疯狂,抱住他尸首的人。
并不是她……
兰竹见她呆愣愣的,也是有些担心,“三少『奶』『奶』,你没事吧。”
“兰竹,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梳洗更衣的。”婉兮盯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很是恍惚。
兰竹犹豫了一下,还是出门去厨房了。
毕竟女人梳妆很是费事,等弄完了这些。
估计三少『奶』『奶』,都饿的想打人了吧。
兰竹一出去,婉兮的泪便从眼眶中跌落。
一滴一滴的落在梳妆台上,心痛之下要咬碎一口银牙。
以至于院外,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吴有匪在外面敲了敲门,“三弟妹。”
“在。”她连忙拭泪。
吴有匪站定了一会,才道:“三弟妹,有什么需要吗?”
“没什么需要,大哥,费心了。”
她镜子里,自己身上,那身夫君从前最爱的粉『色』旗袍,觉得无比扎眼,“对了……我……我可以要一身素服吗?”
吴有匪跨过门槛,将叠好的缟素放在桌上。
看到那身孝衣,她禁不住哭出声了。
手捂住唇,控制不住的悲恸。
吴有匪轻声道:“弟妹,节哀。”
“好。”婉兮感觉自己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话。
吴有匪蹲下身,擦去了她脸上的泪,“别哭,三弟不会想看到你的泪的。”
“是吗?他……心中真的有我吗?”
婉兮的泪更多了,擦也擦不完。
吴有匪无言以对,连同那张给她拭泪的帕子也一并放在桌上。
兰竹恰好端了小米粥进来,看到吴有匪甚是惊讶,“大少爷,您怎么来了?您往常可从不踏足这里。”
“多嘴。”
他待下人,想来宽厚。
所以兰竹才敢没大没小,眼下身上的气势却冷的厉害。
兰竹低下了头,不敢多言。
吴有匪单手『插』进裤袋里,提步离开。
等他离开,兰竹才敢抬头,“三少『奶』『奶』,大少爷怎么那么凶啊,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