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溥竟然主动提出给栓儿当老师,这让张超十分吃惊。两人说起来本来素无交情,徐溥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面对张超的疑问,徐溥斟酌的一下,说道,“一来,栓儿聪明可爱,老夫十分欢喜;
二来,运河谈似乎言犹未尽,老夫想跟你多聊一聊;
三来,老夫想看看子卓的为政之道,不知道子卓你意下如何?”
徐溥事实上还有一个原因,他想待在张超身边,表明他的支持之意。徐溥虽然退休了,但是他为官几十年,有着庞大的人脉和关系网,由他坐镇,想必朝中的有识之士也会安心,也不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幺蛾子。
所以徐溥这么一说,张超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当然没有办法拒绝,只能恭恭敬敬的将这位天下一等一的老师留在家中。
徐溥这一坐镇,朝野立刻消停了许多,由这么一位大神在,皇帝放心,士林放心,很多人只得无可奈何的捏着鼻子看着张超折腾。
张超来自后世,做事注重数据,注重细节,与此时士大夫大而化之的做事风格十分不同,所以他坐镇松江府,治军理财都引起了徐溥极大的兴趣。
这段时间张超一直带着『荡』倭营数十个参军,教化等人整顿军中事务,加强训练,尤其是队列和『射』击训练,按照训练大纲,坚持标准化,要求一板一眼,绝不允许士兵自作主张。
这让观看的徐溥很是奇怪,在文人眼中,带兵讲的是三十六计,如何欺骗敌人,不战而屈人之兵,上兵伐谋等等。当他带着这些疑问与张超商讨时,张超哈哈大笑,
“老师,那些都是纸上谈兵呀!学生治军的原则很简单,练精兵,以堂堂之阵压倒对手。”
然后张超一一给徐溥解释他的军事思想。张超前世只是一个军事爱好者,知道排枪毙敌的道理,但是具体怎么玩他根本就不知道。
现在他有了长矛,有了前装火枪,只能不断探索,到时候上阵了摆成枪阵,对付松散的海贼和倭寇,甚至是蒙古鞑子,正好是以己之长攻子之短。
为了提高近战能力,他就加强思想教育,提高后勤保障,让军士们敢于拼命,不畏厮杀。
在他看来,远处有火炮火枪招呼,近战有排队拼刺,追击的时候有一队骑兵,这样一来就是一只精锐兵团,最起码在这个时代横行绝对没有问题。
至于玩弄什么打草惊蛇,什么围魏救赵,算了吧,张超不是王阳明,一只杂牌军整合一下就可以干掉宁王,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练兵比较实在。
听张超这么一通解释,徐溥也不知道张超想的对不对,但是近段时间,张超的军队由部下带领着轮番去苏北和太湖扫『荡』水寇海寇,战果也很不错,徐溥对此欣喜不已,似乎张超真的练成了一支精兵。
这一天,张超训练完军队,好不容易甩开了问题宝宝徐阁老,顺福立刻进来汇报,“华先生从南京过来了。”
华祥麟进来之后,笑着说道,“果如东主所料,现在山西钱庄麻烦大了。”
张超笑着说道,“这都是华兄和孙兄的功劳呀!”
事情要从几日前说起,就在股票节节高涨之际,南京突然流传开一张小报,报纸登载了一篇文章,内容是今年苏州大水,朝廷必然出现严重的经济困难,如此大明医『药』公司的分红今年还有没有,有多少很值得怀疑,那么股价凭什么这么高?
另外小报还质疑了泰厚昌钱庄,他们有那么多的存款,可是却贷款给赌徒们高价购买股票,现在股票大涨,那当然是赚钱;可要是股票大跌,泰厚昌会不会出问题,万一亏损了,大家伙的存银可怎么办?
很简单的一个怀疑,却成了股票暴跌的导火索。顷刻之间,股价如同泄水一般暴跌,二十两,十五两,十两,就在杨家父子目瞪口呆,反应不及之时,泰厚昌的大门被储户堵住了。
因为一千两以下的提款是不需要提前通知的,所以不断有人拿着银票前来提走银子,五百两,七百两……直到天黑竟然被一口气提走了十来万两银子,尽管如此,门外还是挤满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储户前来提银。总算是好说歹说,这些人才慢慢离去。
杨家父子满头大汗筋疲力尽的坐在泰厚昌后院,他们无神的盯着紧闭的大门,因为这个时候他们陆续派出去的伙计陆续传来了消息。
他们那些同乡的钱庄这段时间也陆续借出去很多,经过不惜代价的紧急筹措,他们也只拿到了十万两银子,明天能不能撑下来谁也不知道。
杨公子实在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昨天还好端端的,收获颇丰,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大获全胜了,可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一篇小报,一篇文章就把他们打入了深渊,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的人都是疯了吗?几句流言就一股脑的跑过来提银子,亏本也要提?难道他们不知道,就算股票跌了,咱们还有那么多的地,那么的宅子在呀,这都可以换钱呀!”
“唉,爹恐怕是被人算计了呀!这段时间股价是节节上涨,可是咱们手里的银子却不是很多,你其他的叔伯也是如此,都被借走了呀!借走了呀!”
杨父垂足顿胸的说道,“咱们银子不多,有地有宅子有个什么用,折现总要时间的,现在市面上银子这么紧张,这些地宅子就算有人买,能卖多少钱?”
“那银子,银子,这么多的银子都哪里去了,长翅膀飞了?”
杨父无力的回道,“缙儿,你忘了这段时间济世钱庄都在做什么吗?”
“他们在卖丝绸,在卖粮食,在卖……”
杨公子越说越无力,有的事情一点就通,就在他们大笔向外贷款的同时,济世钱庄却在不惜代价的收回资金。
是的,确实是不惜代价,尽管苏州大水,但是此时粮价没有到顶点,张超却出乎意料的往苏州发售。对于张超如此顾全大局,南直隶官府是高兴的不得了,可是商家们却耻笑张超为了升官,真是不惜代价呀!
另外张家库存的丝绸棉花各种其他物资,也不断的被降价出售以回收资金。
事实上杨家并不知道,济世会做的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一大批张超商界的朋友都拿着各自的优良资产,去往各个山西钱庄贷款,慢慢的掏空了各家的储备资金。
“对于新式钱庄来说,最怕的就是挤兑,规模越大,越不容易被挤兑。这一点,恰恰是山西钱庄的缺陷,他们规模普遍不大,为了避免风险,他们需要通过互相守望来维持经营。
传统的钱庄业务他们这么经营还可以。但是到了今天,有了济世钱庄这头巨兽在,他们还是这一套模式,那么毫无疑问就落后了。很简单的道理,咱们可以握成一个拳头,晋商却只是一群游兵散勇。
这一局,咱们是胜了,原因很简单,咱们的规模更大,钱多的活活砸死了钱少的。”
华秀才连连点头,张超不惜代价的抽走了南京市面大量的银子,又有消息支持,造成了股票的暴跌,连锁反应之下,又造成了几家晋商钱庄的挤兑,他能够做到这一切,确实凭的就是他有钱,可以以本伤人,活生生的砸死了这些晋商。
张超说完之后,他继续问道,“泰厚昌这些钱庄出现挤兑,朝廷准备如何处置?”
华秀才微笑的回道,“南京户部因为新尚书尚未就任,所以反应很慢,两位侍郎都是不管事的,哪里顾不上。
倒是王总办却是反应很快,挤兑的第二天一早,他就和提点太监亲自来到了泰厚昌,要求杨家提前还贷。”
“真是蠢货,这么一来,泰厚昌这几家是彻底完了。”
“东主说的没错,板上钉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