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六子这事干的挺好的。”
谷涛穿着一身制服,坐在SH市公安局局长的办公室里,面前放着一杯茶,对面则是早晨刚跟六子见过面的局长,姓郝,五十来岁,额头上有一道挺狰狞的刀疤,据说是年轻时候跟毒贩搏斗留下的痕迹。
“上头把你的调令交到我手上之后,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郝局长笑着对谷涛说道:“私下里你叫我一声郝叔吧,六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跟她舅是战友,你是她男朋友,咱们也算是自己人。”
谷涛笑着点点头,然后仰起头对郝局长说:“郝叔,我来这几天了,今天才找你报道,你没生气吧?”
“你们这帮人啊,神神秘秘的,名义上你是我的下级,可是我根本管不着你。倒是你,前几天拆人家楼的事,我可是知道的。”
“说起来,这事啊,我还得求您。”谷涛笑呵呵的搓着手:“我想让您帮我查一下极北集团,查一下他们身后的资本运营情况,还有究竟谁才是他们的大老板。”
郝局长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思考了一下,然后打开笔记本点进了资料库:“极北……是不是那个科技公司来着?”
“嗯,虽然我自己查也可以,但这事越界。”谷涛拿出一个优盘放在郝局长面前:“这里的资料您应该用得上,案子破了算您的。”
郝局把优盘插入电脑,点开之后,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因为这个优盘里的资料,如果是真的,那么这绝对是个可以轰动全国的大案子,涉及到缉私、缉毒、反黑、反贪等等七个大部分,涉及的人物超过一百二十个,其中有小苍蝇,但也有大老虎。
“你这……”
“送您个大礼。”谷涛站起身:“不打扰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谷涛走后,郝局拔下优盘锁进了保险柜里,坐在那里久久不能平静,等缓过来时,他早已经是满身冷汗手脚冰凉,但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直到二十分钟后,他才拿起电话,拨了所有下属分管领导的电话。
不过这时,谷涛已经站在了黄浦江边,身穿便服,而旁边则站着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男人,两个人正在聊着什么,谷涛一直在点头,似乎很认同这个胖男人的话。
“这些您就不用跟我说了,放心吧。”谷涛翻过身笑着看着督查:“我会跟着规矩走的,不会让你难做。对了,那些外星人什么个情况?”
督查撇撇嘴,有些不屑的说道:“我不太清楚,但他们这两天都在和最高层交涉,而且还和那帮反对你的人搭上了,我听说他们已经跟各个国家签署了协议,在没有回去之前,会协助地球完成一些研究和项目。”
“这是好事。”谷涛叹了口气:“我有空去试着接触一下吧。”
“对了,我下周要回去述职,大概一周左右回来,我去给你仔细打听一下吧。”
“那就麻烦您了。”
“你客气了。”督查点上烟:“这段时间,你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我现在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抬举抬举了,别捧杀我。”谷涛把泡泡糖吐到纸袋子里,扔进垃圾桶:“你说我给郝局送的大礼,他会喜欢不?”
“就看他敢不敢干了,如果敢,他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如果不敢,那也无可厚非,毕竟这有点涉及太广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算记下你的情了,我开始一直以为你们这样的人不谙世事,但现在看来,你比我经验老道。”督查深吸一口气:“我坦白说,以你的能力,就算只是个普通警察,也迟早能出人头地。”
谷涛最喜欢别人夸他,但其实所有的夸奖都并不值得骄傲,他知道自己所有的能力并不是因为他多出众,而真的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他所干的就是压住自己,不让自己肆意起飞。
当然,其实明白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也是一种相当优秀的品质。
告别督查,谷涛也没急着回去,他开始在城市里漫无目的的转悠,上次正儿八经的来这里,是跟那胖子一起过来旅游时在这玩过几天,那死胖子……谷涛想到过去的朋友,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以后得空去找他玩玩吧,很久没见了呢……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谷涛想起这茬,直接就奔回了H市,虽然两地隔了几百公里,但这点距离么,对他来说根本就像下楼买包烟似的。
再次站在之前住过的小区里,看着胖子家的窗户,谷涛情不自禁的整理了一下衣衫,生怕自己的样子看上去很狼狈,再次惹得胖子媳妇不高兴。
嗯……如果要问谷涛,当时间接被胖子媳妇赶出来的时候,恨不恨她。其实谷涛是不恨的,别说只是个朋友了,就算是老婆老公都容不下另一半整天当米虫,被赶出来是理所当然,这无可厚非。升米恩斗米仇这种事真要发生在谷涛身上,那他应该会自我了断。
拎好给胖子买的最新的游戏机、给他老婆的买的包和给他娃买的长命锁,谷涛敲开了那扇十分熟悉的门,开门的是胖子媳妇,她看上去有些憔悴,当看到谷涛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嫂子好。”谷涛笑着说:“死胖子呢?”
胖子媳妇愣了一下,没说话,默默给谷涛让开了路,他脱鞋走进屋,可一进屋就看到一张黑白照片放在客厅,下面还有红色的蜡烛灯亮在那里,一个两三岁的娃娃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睡觉,手臂上一圈漂亮的纹路。这个谷涛记得,是他送给胖子娃的护身符。
他默默的把东西放在桌上,看着黑白照片上的脸,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了胖子媳妇一眼。
“嫂子……什么时候的事?”
“年前。”胖子媳妇走上前,声音沙哑回了一句,然后拿出一个干净杯子给他倒上了热水:“你随便坐,不是外人。”
谷涛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膝盖,缓了好久也没能缓过神。
“怎么回事?”谷涛仰起头问道:“为什么这么突然,他身体很好。”
胖子媳妇坐在孩子身边,低着头默默垂泪,也不做声。
“嫂子!”谷涛喊了一声,指着遗照:“他怎么好好的就没了!”
“跳楼……”
跳楼?不可能!
谷涛豁然站起身:“不可能!我太了解这家伙了,他不可能跳楼!!!”
全世界谁都可能跳楼,唯独这贪生怕死的胖子不会跳!
他的声音大了些,吵到了孩子,正在睡觉的娃娃有些不乐意的哼哼了起来,胖子媳妇连忙轻轻拍了起来,一边拍一边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下午他们公司的人打电话过来说的,我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警察给的结果也是自杀。”
谷涛轻轻点头,递上一张名片,轻声说:“嫂子,以后有事就记得打我电话,不管什么事都行,他埋在哪?”
“清澜山。”
“我去看看他。”
“嗯。”
没有太多的寒暄,谷涛直接奔向了清澜山,一路上他的脸色铁青,在车子前面的显示屏上,不断投影着所有关于胖子的信息,直到他来到墓园之后,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吃人。
从刚才的信息表上找到胖子墓碑的位置,谷涛蹲下身子拍了拍坟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真变成死胖子了啊,我都跟你说了,有事找我,你怎么不听呢?”
谷涛想发脾气,但生生给憋回去了,只是默默把给胖子买的游戏机放在他墓碑前:“别说兄弟不关照你啊,最新款。”
说完,他长叹一声,站起身:“你玩游戏还没赢过老子呢。”
接着,谷涛转头就走了,一路狂飙回到基地,一回去他直接走进了办公大楼,半路刚好碰到经缘。
“哟,怎么早上刚走,下午就回来了?”
谷涛没有理她,只是铁青着脸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但没想到经缘居然跟了进来:“出什么事了?”
“没事。”谷涛冷冷说道:“私事。”
“肯定有事。”经缘把文件放到一边,坐在旁边:“要我帮忙吗?”
谷涛摇头,但想了想却又点了点头:“我现在把一些资料陈列出来,你给我整理一下。”
“萨塔尼亚整理不更好吗?”经缘有些莫名:“这方面我没它能力强。”
谷涛抬头看着她:“我需要你的无逻辑联想能力。”
“明白了,开始吧。”
萨塔尼亚收集到的信息大概分成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胖子生前最后一份工作是在SH一家房地产公司当质检员,去年七月份入职,入职五个半月之后在公司内跳楼身亡,萨塔尼亚把关于他这期间的工作和生活汇总了一下,包括银行流水、消费情况、通话记录。第二部分是他死亡前后三天那个公司的状态,包括那天出入的人员、打卡记录、工作记录、公司账目等等。第三部分是胖子跳楼后在医院抢救的记录、尸检报告等等。第四部分是整个涉及这件事的人员的银行流水明细、购卖记录以及通话记录。
这些工作本来需要庞大的人力来执行,但对谷涛来说都不算事,萨塔尼亚汇总之后,谷涛只要把认为不对劲的地方摘选出来就行了。
至于为什么,其实很简单,他根本不相信胖子会跳楼!仅此而已。而且他也没有任何动机去跳楼,说他压力大?他是个身上揣着三十块钱就敢去云南旅游的人。说家庭矛盾?他那种怕老婆的德行,根本不存在家庭矛盾,而且他老婆虽然不是很好讲话,但从小跟他青梅竹马,谈恋爱谈了十一年,要有矛盾早有了。说经济纠纷,这家伙随便一个游戏账号就能值几万块,全卖了再买一套房不成问题,而且他对生活品质要求极低,当时跟谷涛两个人住,氪金饿肚子打游戏的时候,半夜去人家地里偷萝卜吃都能吃半个月,脸都吃绿了还能乐呵呵的。
就这么一个人,谷涛会信他跳楼?
“这里,记录一下。”谷涛皱着眉头:“去年十一月十九号到十月十二号的工作记录缺失。”
“好了。”
“银行流水无问题,五个月纯支出三千三,汇款记录只有给妻子和母亲转账,每个月每人五千,剩余两千四,这都正常,没有其他消费记录。”谷涛沉默一阵之后,突然仰起头:“嗯?去年十二月十五日,他们公司为什么会电力检修?考勤没有任何数据。萨塔尼亚,查一下他们机房、个人电脑、员工手机!”
“舰长,去年十二月十五日,无异常。”
“经缘记一下,伪造停电记录。”
“好了。”经缘点点头。
接着谷涛继续排查起来:“负责抢救的医生在十二月十七号,账户上收到一笔汇款,二十万元。尸检报告填写人在同一天收到同样来源的二十万元。”
说到这,谷涛和经缘同时抬起头,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有同样的东西。
“公司副总经理的账户流水有问题。”谷涛摸着下巴:“有一百万转入,转出四十万。”
经缘至此,收笔、抬头:“这其实不需要我的对吧。”
“其实我就是想让人个陪我一下。”谷涛一只手撑在额头上:“我怕我克制不住情绪。”
经缘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节哀,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谷涛靠在椅子上,扬起下巴:“欠债还钱。”
“杀人偿命。”经缘补充道。
谷涛点头又摇头,他沉思片刻,嘴角上扬露出犬齿,狰狞的一笑:“你信不信,替死鬼已经有人找好了。”
“信。”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经缘眼珠子转了转:“走江湖规矩?”
“不。”谷涛摇头:“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
“不知道。”经缘摇头:“你打算怎么办?”
“故意杀人最高量刑是什么?”
“死刑。”
“从犯呢?”
“最高也是死刑,视情节轻重给予减刑,这个问题你得问王磊啊,他是专业的。”
“对哦。”谷涛点头:“帮我叫一下王磊吧。不过这次请你们帮忙的话,是私人行为,这是我们职权之外的事。”
“没事,最近大量人员都被你未婚妻抽走了,这里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