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父子谈话
何月夕道:“这个人他是上世纪四十年代开始出名的,很了不得,那时候艺术界形势不大好,他一个人的名气却席卷了全球,因为他不止是个艺术家,还是个少见的博学家。”
“是么?”说到博学家,叶禹凡就想到了达芬奇、阿尔伯蒂等神人,非常感兴趣,“他还会什么?”
“艺术的很多领域他都有涉猎,人体美学、服装潮流等等,除此之外,他还有哲学、史学、文学方面的硕士学位,都是世界级的名校毕业的……”何月夕说得兴致勃勃,“所以,当年他名声鹊起后也能经久不衰,不过有意思的是,他几乎没有在公众场合露过面,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克里斯·费昂只是他在艺术界的一个身份,他在不同行业有不同的假名。今天我还听班上几个外国人八卦他,说他肯定是某个国家的皇室成员。”
柯竞:“可他现在年纪应该很大了吧?”
何月夕:“是啊!而且绝对是个超级大富翁喔!你想想,他出名之后,有了自己的事业,每年有无数的艺术家为他工作,从上世纪四十年代到现在,快六十年了,光是他在世界各地投资建设了许多博物馆、艺术馆都数不过来了!”
郭哲恺:“哇哦!这样的人好牛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何月夕兴奋道,“他没有子嗣,没有继承人!”
众人:“……”
叶禹凡:“不是说他很神秘么,为什么你知道那么多?”
何月夕白了他一眼:“神秘是因为他自己从不出面,但想挖他*的狗仔还是很多的嘛!学校的BBS上就有无数他的八卦,听说这老家伙当年在佛罗伦萨还有一段艳遇呢……”何月夕滔滔不绝,“所以这一次他忽然以个人名义组织艺术大赛,大家都在猜他是不是快挂了!要么是想通过这个比赛选一个靠谱的继承人,要么就是想学‘诺贝尔’、‘普利策’等人设立一项专属艺术界的比赛,把他这几年积累的财富拿出来当基金。”
“原来如此。”叶禹凡恍然大悟。
正因为克里斯本人的名声,这一次的艺术大赛反响激烈,尤其是在比赛官方公布的奖金数额后,全球各地的艺术爱好者和艺术学者都蠢蠢欲动起来,一旦成功,这就是名利双收的大好事!
柯竞:“条件真是诱人啊……”
郭哲恺已经按捺不住了:“我要参加、我要参加!”
叶禹凡:“哈哈哈,加油,你可以的!”
但这个艺术大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参加的,首先参赛者年龄被限制在25岁以下,这就已经筛掉了一批对手;其次,每个国家、每个地区都有限定名额,分配到皇家艺术学院的只有十个!全球首屈一指的艺术学院都仅有十个参赛名额的话,可想而知竞争会有多激烈。
何月夕转向叶禹凡:“你要参加吗?”
“我?”叶禹凡微微一愣,“我还是算了吧。”
总觉得,全校只有十个名额的话,肯定没他什么机会。
可是说出这话的第二天,叶禹凡就收到了洛克的邮件,通知他准备参加这一次的比赛。
叶禹凡当下就愣住了,洛克很清楚地表明他是“内定人选”,所谓内定人选,就是连学校内部的选拔赛都不用参加,可以直接上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叶禹凡对自己的能力没有太高的定位,上半年S.A.Fale的轰动效应在他看来也就是一场不太真实的喜剧,光凭借一幅画能说明什么?大家会关注他只是因为他神秘而已。几个月过去,现在舆论一少,大家早忘了S.A.Fale是谁,也就几个怀疑着他跟夏骁川有关系的人还在没头苍蝇似的调查。
不过,叶禹凡却是误会了洛克对他的高估,其实指定他参选的并不是校长,而是“克里斯·费昂”本人。
如果他知道这一点,肯定会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毕竟他连“克里斯”这个人都没见过!
而洛克显然也是考虑到解释这件事的麻烦程度,又怕叶禹凡因此增加压力,所以便没有说,得不得奖是一回事,但作为“特殊学生”的叶禹凡早就跟学校签了“卖身契”,学校要求他参加的比赛他是不能拒绝的。
叶禹凡花了一天时间调整心情,比赛并不是说比就比,因为是全球范围内的选拔,所以要持续将近一年时间,现在只是给他一个通知,让他有心理准备。
至于比赛内容,也就是艺术创作,作什么组织方会有要求,艺术的表现形式千奇百怪,只要切中主题,一幅速写也算是艺术……还好学校没有强制性规定他必须得奖,否则就要剥夺他的特殊权利之类。
叶禹凡渐渐放松下来,不再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又一个月过去了,圣诞将至。对叶禹凡来说,放不放假没什么两样,这一学年他选的课快把自己逼疯了,他一边像海绵似的吸收各个领域的知识,一边还要抽出大把的时间来练习创作,既享受又痛苦。
柯竞则是一放假就订机票飞回了国,面有怨色地说不得不走。
官鸿泽等人也是习惯性地到处飞,所以假期的西里难免冷清。
但今年又有些不同,去年因为只有叶禹凡一人,便只同江冰打了越洋电话,所以倍感孤独。而现在,至少何月夕和郭哲恺都陪着他,Ian也经常过来找他吃饭,这次圣诞,Ian还邀请了叶禹凡和他的朋友去家里过年。
Ian的身份叶禹凡在不久前就介绍给何月夕他们认识过,这人曾经救过他,又是MR“老板的弟弟”,于是郭何二人都异常恭敬。听闻Ian邀请他们过平安夜,更是受宠若惊。
而此刻,刚下飞机的官鸿泽,正心情复杂地往外走。坐上了前来接他的高级私家车,面对毕恭毕敬的司机,他也只是微微点了个头,然后一路无言。
这一次回国,官鸿泽不是为了度假,而是要去面对自己的父亲……
回想这几个月的心路,以及截至今日所知的信息,官鸿泽简直心乱如麻。调查S.A.Fale身份和夏骁川的往事,仿佛像是走入了一条黑暗的隧道,找不到尽头和出口。
还未到家,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他安排在国内帮自己探风的那个人。
“官少爷,柏长青出狱了。”
对方的话让官鸿泽如遭惊雷,心跳加速:“这么快,不是说还有两年么?”
“不知道,忽然出狱了……”
“他现在在哪里!”
“柏家找人把他接了出来,为他单独安排了住处。”
“有地址吗?”
“有,在西城区XX街……”
挂了电话,开车的老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被官鸿泽敏锐地捕捉到,“李师傅。”他示意对方开口。
“少爷,恕我多言……”那人是他父亲的贴身司机,已经为官家工作二十余年,“您做了不该做的事。”
官鸿泽蹙眉:“爸知道了?”
司机叹了口气:“您自己问他吧,他在家里等着你呢。”
是的,在亲眼看着儿子一步步接近那个真相后,官林运终于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
官家别墅的二层书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秒针行走的声音。
官鸿泽直直地站着,等着父亲从那卷宗中抬起头来。
他脑海中思绪乱成一片,大多时候都在想叶禹凡,想他今天又用那支钢笔写了什么、画了什么,他想着那人秀气的面庞,做任何事都专注的眼神,好像身体里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可这力量又不同于“力量”本身的含义,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叶禹凡喝醉时任人为所欲为的模样,他太弱了,根本不是常年练拳的自己的对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小时?一小时?他没什么概念,直到官林运轻咳了一声,面色阴郁地提醒他回神。
“你知道,我这一次叫你回来是什么事吧。”官林运给官鸿泽的印象,一向是慈祥却不失威严的完美父亲。
这个父亲和他那些朋友的父亲多有不同,他知道男人的天性,都爱四处沾花惹草,家里有妻,外头有情人,从来没有人会觉得这种事情奇怪。
可官林运却是个异类。官鸿泽从小丧母,官林运没有为他找后妈,他一直一个人,除了公司就是家,偶尔外出应酬,几日不回是常有的事,但也从不和人鬼混。
官林运四十出头的时候,正是男人一生中最好的年纪,他年轻丧妻,却一表人才、稳重自持,家中事业在他手中蒸蒸日上,直至能呼风唤雨……多少名媛对他献过殷勤、表过心意,甚至从当年还十来岁的官鸿泽身上入手,想先俘获孩子的心,可官林运都不曾动摇。
小时候,官鸿泽甚至体贴地建议父亲找个伴儿,这样不会太寂寞,因为他时常看见父亲站在书房的床边沉思,一脸怅惘。但是官林运拒绝了,所以官鸿泽认为他应该还记着母亲。
他从小就敬佩他,他崇敬爱戴着这样一个以家业事业为首、又痴情如一的父亲,他努力地学习着官林运的一切,模仿着他说话的口吻,做事的态度……直到现在,所有人看见他都会说,你和你父亲很像。
他很满意,他会一直这样优秀下去,和父亲一样认真努力,而且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官林运很陌生,他似乎从来不曾了解过这个男人。
面对儿子的沉默,官林运评价道:“你很执着。”
官鸿泽并不把这句话当成表扬,他觉得父亲的语调带着一丝怒气。
官林运转过身,背对着他:“你千方百计地调查过去的事,是为了那个孩子吧?”官鸿泽一怔,就听父亲继续道,“你冲动与方家之子结怨,也是因为他吧?”
官鸿泽:“……”看来,他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官林运:“我应该教过你,事业场上,万事忍一忍,海阔天空,方家今日虽比不上泓韵,却难保没有一天你要去求他。你很少为别人的事动手,就算是方毅不对,你也不该这般冲动。”
“那件事是我欠考虑。”但我并不后悔这么做,官鸿泽在心里说。
“你嘴上是这么说,心里肯定不承认,你一向曲意逢迎,从小就懂得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官林运看了他一眼,“有时候,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猜不透你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官鸿泽忽然觉得有点讽刺,他学了他十几年,到头来父子俩都不了解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