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未完成的作品
“父亲,先让司机送您回去吧,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 )”官林运沉声对官腾龙说了一句。
虽然疑惑,但官腾龙还是选择听从儿子的安排,毕竟十几年来,官家所有的事情,都是官林运在管,他已经老了。何况,也不相信陶大头的孙子还能玩些什么把戏,不过是小孩子恼羞成怒吧。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等官腾龙走后,官林运才问陶思非,这一个问句,仿佛是他首次表现出退让的态度。
陶思非:“我要什么你都答应是不是?”
官林运怔了怔,却没回答,而是万分紧张地盯着他。
陶思非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的反应,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要你交出夏骁川生前所有的作品,并主动申请破产,从今以后,再也不涉足艺术领域。”
被这样一个年轻的后辈威胁,如果官腾龙还在场的话,肯定要气得晕厥。
好在,在这里与陶思非对峙的是官林运,他仿佛预料到这些条件,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地问:“只是这样?”
他清楚,官家经历了这件事已经很难再一家独大,他也累了,早就做好了申请个人破产的准备。
但他不明白,难道陶思非刚才那句话的目的,只是为了夏骁川的画?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和自己的父亲、柏家的长辈等唯名利是图之流,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想到这里,官林运心中不由有些不屑。
陶思非却道:“对,只要你能做到,陶家和官家的恩怨,自此一笔勾销。”
“就算我交出夏骁川的画,你又能以什么资格占有它们呢?”官林运皱起眉头,难道说,陶思非以为自己是夏骁川唯一的学生,就能理所当然的继承夏骁川的画作?但在官林运的印象中,夏骁川虽然教过陶思非,但似乎没有对他那么特别。
陶思非哼了声,心道,果然之前的“烧画”只是谎言:“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好吧,”官林运指了指画室外的花园,道:“你要的,就在那里。”
众人齐齐看向室外,纷纷露出奇怪的表情,在场的人都知道,画作不适合放在露天空间,空气的湿度和阳光的照射都会让画质失色失真。
陶思非的心猛的一跳,疾步走过去,看见庭院中心那一堆黑灰,只有开了窗才能闻见弥漫着的淡淡焦味:“怎么会……”
官林运:“我说了,但你并不相信。”
陶思非转过头,面容扭曲:“是什么时候……”
官林运:“一周前,我收到你寄出的那幅画之后。”
陶思非愤怒得脖颈都浮起了青筋:“你凭什么!”
官林运淡淡地说:“这是夏骁川的遗愿,我只是晚了二十年执行。”
现场的气氛无比僵硬,焚毁自己的画作的确可能是夏家人会有的行为,如果事情真的是这种结果,那也无可奈何,只不过,他们没想到官林运真舍得烧!
苦心经营得到的却是竹篮打水的结果,这让陶思非变成了一头丧失猎物的困兽,他狂躁地骂着,转着,突然间,他顿住了身形,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房间里的一点——那是室内仅剩的画架,画架上,还置放着一块a1大小的画板,只是画板被一块深色的幕布覆盖着,看不见里面到底是什么。
官林运的脸色又变了:“那个不能碰!”
但他的警告完全挡不住陶思非的步伐,对方已经急速靠近,一把扯掉了幕布,画板上的画作立即呈现在了众人面前——只不过,上面的内容却让所有人都噤声了。
那是一幅,未完成的人物画像。
深邃的眼眸衬着生动的五官,高挺的鼻梁让画像上的人物很是正直,唯有那张抿起的唇看起来有些不苟言笑。
虽然是未完成的,但这并没有妨碍大家的辨识能力——画像上的人,正是年轻时的官林运。
陶思非怔怔地看着画面,喃喃着:“不可能……”
官林运已经无暇去顾及陶思非的反应,因为连他自己也在幕布下落的一瞬间,被画板上的画作吸引地丧失了心神。
这一幅画,仿佛把他一下子拉回了二十年前,他最爱的人,似乎还坐在那里,恬静地画画。
他专注地描绘着他的脸庞,他的轮廓是那么柔和,美好……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在外头叫道:“陶总,这些可能不全是画作被烧的痕迹……”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去了庭院检查那堆黑灰,这个结论立刻让大家转移了注意力。
陶思非嫉恨地看向官林运,见官林运仍是一脸怔然,便指示身边的几个保镖:“搜——!”
隔间的门锁被身强力壮的保镖轻易毁坏,大量的画作很快都被搜了出来。
一人扯开一幅被报纸仔细包裹的作品,露出风景画的一角,那是让人熟悉的夏骁川的画风,他立即又叫了一声:“都在这里!”
作品全部被搬了出来,在场的人全部涌了过去,围在周围看。
陶思非挑衅地看了官林运一眼,见对方无动于衷地杵在原地,任他们为所欲为。
陶思非亲自上前,扯掉了方才被那个人撕开一角的报纸,突然又怔住了——这哪里是风景画,这是另一幅人物画,只不过,画面中的主角成了另外一个人。
边上的柏沐见到画像,直接忍不住,扶着墙壁就滑坐在了地上。
虽然一次都没见过,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是谁……
陶思非有点慌乱地扯开了另外一幅画的包装纸,发现这上面画的也是同一个人!他紧张起来,一下子拆了好几幅,最终拆的手都抖了——全是他!
站在树下的,倚在城墙边的、双手撑着围廊的,靠在沙发上的……不同场景,不同姿势,甚至不同年龄的——柏长青。
有好几幅是陶思非熟悉的作品,他还记得自己当年跟夏骁川学画时,对方就兀自坐在那里描摹着长青的样子……他的心里眼里只有画里这个人,他从不曾回头,看见自己。
陶思非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摸了摸画作,然后道:“都带走……”
有人问:“陶总,那一幅画怎么办?”他说的是那幅被陶思非扯掉幕布的画。
陶思非看过去,只见官林运正缓缓走到那个画架边上,拣起地上的幕布,小心翼翼地盖住了那幅未完成的作品。
陶思非有点恍惚,杵了许久才说:“那一幅算了。”不过是没画完的残次品,第一眼见到时,还觉得不相信,觉得官林运不配出现在夏骁川的画里……可看到这么多画柏长青的,陶思非心中平衡了一点。
只是可惜了院子里那些已经被烧掉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画……“我们走吧。”陶思非决定见好就收。
“哎,等等,陶大哥……”秦孟元瞟了一眼坐在墙角的柏沐一样,少年面无血色,仿佛又受了极大的刺激,看着有点可怜。
秦孟元示意陶思非留些什么,毕竟画上的主角都是那个少年的亲生父亲。
柏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却抛过来一个嫌弃的眼神,轻声说:“不需要。”
秦孟元帮不上忙,无奈地耸了耸肩。
一干人在得到画作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了,别墅里恢复宁静,只剩下官林运和柏晴柏沐两姐弟。
柏沐好像有点贫血了,晕得根本站不起来,柏晴蹲在他身边心疼道:“我打电话叫大哥来接我们好吗?”
可柏沐只是一味地摇头,脸上满是绝望无助的表情,柏晴为难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不知如何是好。
官林运朝她招了招手,说:“你跟我过来。”
柏晴有些茫然地跟着官林运走到画室尽头,可眼前除了一片白墙,什么都没有。
只见官林运抬手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墙面正中间突然出现了一条竖向的自然裂缝,紧接着,两片墙就如移门一般推了开去。
柏晴惊讶万分,原来这堵墙只是个装饰隔板,这后面,还有一堵墙!而真正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那画足足有两米多高。
画上画着的,是一个人的背影。
“这是……”柏晴有些纳闷。
官林运道:“这是长青离开以后,骁川花了两年时间画的一幅画,这幅画的名字,就叫《背影》。”
不远处的柏沐也在看这个方向,因为画非常大,所以他看得相当清楚。
青灰的背景,彷如烟雨中的暮色,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背朝着他们,像是正在慢慢远去。
看着这幅画,柏沐的眼眶突然间就酸了。
官林运对柏晴道:“这幅画上画的人,就是你的叔叔柏长青……你回去,让你家里的人来带走吧。”
柏晴:“……”
记者的速度一向让人结舌,不出一日,就有报纸报道海纳集团收购夏骁川画作的新闻,而且这些作品听说将会在近日公开展出。
a城的某处高档餐馆,一个年轻人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红酒,而坐在他对面的人却一口未动餐盘里精致的美食,反而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等大家看到夏骁川的实力,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就亮出你的身份,到时候,不管你画什么,都有人来买……”说话的人,正是“梦圆艺术”的年轻总裁秦大少爷,“……何况你本来也很有才气,肯定前途无量!”
柯竞一手举着高脚杯,一手拉扯着自己的衬衫领口。gucci的植物花卉图案很配他的气质,有点文艺,有点对任何事情的不屑一顾。
那天在别墅里的对话,柯竞都听到了,当时秦孟元开了手机,他在电话另一头,那一段往事听得一清二楚。
这两天,柏沐应该很不好过,但柯竞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想,当年夏骁川拒绝和宋熙在一起的时候,宋熙到底在想什么?她为什么不回到南方去,或是跟着夏子丹也好,为什么要留在a市,还成了柯明峰的情妇呢?
如果,她当年走了,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活着……
有些自暴自弃地大口喝着酒,柯竞问秦孟元:“我母亲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秦孟元明显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说:“知道她是夏骁川的表妹,是个很美的女人,爱画蓝蔷薇。”
柯竞抬头:“你知道她喜欢的花?”
秦孟元道:“嗯,我那儿,还有她的画。”
柯竞颓丧道:“她没什么名气。”
“是的,画得也很普通,”秦孟元跟他碰了一下杯子,说,“你肯定也不知道,宋家其实是音乐世家。”
柯竞“啊”了一声:“这你都清楚!”
秦孟元挠挠头:“我调查过的嘛,夏骁川的母亲宋月是小提琴家呢,听说你母亲至少精通五种乐器。”
柯竞张着嘴,显得很吃惊,看样子宋熙从来没在他面前弹奏过什么乐器,而且自他懂事,他母亲就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画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常听到她画画的时候,一边咿咿呀呀地唱江南小调,非常悦耳。
柯竞闷闷的,不知不觉又喝了许多。
“哎呀,喝酒也不是你这么个喝法,要知道你牛饮,就带你去海底捞了,啤酒管饱。”秦孟元刚说一句,就见柯竞慢慢地伏在了桌上。
秦孟元探身拍了拍他:“靠,就这么醉啦?酒量那么差还敢喝这么多!”
头疼地把人拽起来背在肩上,走去外头打车,一路上旁人的视线让秦孟元有点哭笑不得——这样的景象,还真是会让人误会啊!
出了酒店的门,没过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就有一辆深灰的名牌轿车缓缓驶近,不偏不倚,就停在了秦孟元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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