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多皱了皱眉,对路易简单地交代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自己的约会恐怕是要泡汤了,看起来,他们大概需要立刻赶回圣殿。
好像当年,明明气氛正好,却要被一个大呼小叫地跑过来叫人的家伙打断,然后各自领着任务天各一方一样。
“我觉得我该退休了。”阿尔多说,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一眼在一边显得心事重重的卡洛斯,轻声问,“我能拉你的手么?”
卡洛斯没听见。
“卡尔?”
“嗯?”卡洛斯猛地从重度走神里回过神来,呆了一下。
阿尔多不问自取地扣住他的手,卡洛斯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下,然后他斟酌了片刻,语气低沉地说:“你其实不用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我,即使真的有,你做的也已经够多了……”
阿尔多手一紧,顿住脚步:“你什么意思?”
“我们都回不去那时候了,”卡洛斯静静地说,“你没必要非要还原那时候的……即使是一千年以后,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其实没有必要因为我也恰好在这里,就让你那么费心……”
阿尔多:“你觉得我只是觉得抱歉,用这种方式补偿你?”
卡洛斯侧过身,幽潭一样的眼睛里平静无波地倒映着阿尔多有些扭曲的脸。
阿尔多简直被他气疯了,却突兀地笑了出来,声音蓦地提高,受过伤的喉咙再次破了音:“你认为我说过的话都是在放屁?你认为我只是在用自己补偿你这个流浪多年的缺爱……智力缺陷儿童?你认为……”
“那个时候,”卡洛斯声音不高地打断他,“你和我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被我纠缠烦了,觉得我只是图一时新鲜,才半带敷衍地答应我,准备让我新鲜感一过就自己滚出你的视线么?”
阿尔多呼吸一滞。
他像是胸口最脆弱最致命的地方被人狠狠地用利器戳了一下似的……因为卡洛斯说得并没有错。
也许爱情确实是神奇而伟大的,它甚至让卡洛斯这样粗枝大叶的人都能敏感起来,多年以后,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街边一语中的,毫不留情。
卡洛斯眼睛一黯,轻轻地把自己的手从阿尔多手里挣脱出来:“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制造了好多麻烦,对不起。”
可是阿尔多紧随其后再次紧紧地把他抓住。
“我那时候年纪小……”他用了和卡洛斯完全一样的句式,随后话音止住,猛地抬起头,看着卡洛斯的眼睛,恶狠狠地说,“你确实应该抱歉,你为什么要在我那么年轻、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把感情塞给我,又让我在才刚意识到的时候,就轻易失去?”
“你离开圣殿的那天晚上,我整夜都没睡。我在门上用指甲就着血刻下了你的名字,鼓起我这一辈子所有的勇气,才在最后一刻,终于想要出去找你,找莫卡洛斯老师,可是他派人打晕了我,并教给了我这一辈子最刻骨铭心的一课——有些机会是稍纵即逝的,没了就是没了,胆小鬼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可悲的可怜虫,因为他连自己要迈哪条腿都要犹豫再三!”
“好了……”卡洛斯低声说。
“闭嘴!我还没说完!”阿尔多低吼,“你觉得卡洛斯·弗拉瑞特死于十六岁那年的夏天,那我呢?我从那之后,每天入睡的时候做着关于你的梦,每天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说服自己这只是个幻觉,我还有别的办法,只要我足够强大,总有一天还能挽回你,可是十年以后我真的足够强大了,你回来却不是为了我,你甚至……你甚至当着我的面再一次消失!”
“够了,”卡洛斯突然伸手勾住他,把阿尔多拉了个踉跄,然后双手拢住他的肩膀,在他的嘴角上落下细碎的亲吻,“够了,别再说了。”
“是你把我的人生硬给切成了两半——而现在,你怀疑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安慰你补偿你?”阿尔多冷笑了一声,他抬手掐住卡洛斯的脖子,阴测测地说,“我恨不得让你去死。”
卡洛斯并没有躲闪,他低低地说:“对不起。”
阿尔多的表情变化了好几次,压抑地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最后终于软化下来,慢慢放开了卡洛斯被他掐出了一个印子的颈子,带着些委屈地小声说:“叫我里奥。”
没有醉酒,没有『逼』迫,没有精心算计,只是想让你……再一次用那种亲昵的语气,叫一声我的名字,好让我知道,我并没有被遗忘、被抛弃。
而你还在这里。
卡洛斯叹了口气,搂住他的腰。
“里奥,”他说,“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