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双手举起带着弗拉瑞特家徽的重剑,当空向他压了下来,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或许卡洛斯全力以赴的一击,就是这样的。
电光石火间,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没有人看清卡洛斯的剑是什么时候拔出来,他猛地往前跨了一步,从空中接住了这一剑,手腕顺势平展引导剑锋往下,在对方的剑锋落下的刹那猛地拦腰一斩,剑锋扫得人脸生疼。
然而他的进攻半途被拦了下来,又是一个巨大的碰撞声,两人难分彼此的重剑再一次在空中相遇,他们以一种如出一辙的姿势同时退后了半步,中间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
卡洛斯的手腕被震得生疼,方才有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的剑会脱手——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重剑一直以来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只要他的手腕没有被砍断,他的剑就永远不会被别人打脱手……可是对方那个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只有交手的时候,他才万分肯定起,那个人是他自己。
手腕发力的微妙转动,步伐的节奏,还有那些古老而凌厉的杀招……所有熟悉的东西,都指向了他自己。
卡洛斯稍微顿了一下,双手握住剑柄,一只手的虎口处略微破了点皮,他的呼吸放得很长很缓慢,剑尖略微下垂,却非常稳,认识他的人,谁能想到这么一个每天上蹿下跳没有一会安静的男人,当他拿起剑来的时候,会像山一样稳重呢?
然而这一次他没能控制住节奏,因为他的对手实在很特殊。
他有多强大,那个人就有多强大,他有多机变,那个人就有多机变。
高山上,绝地间,最后一个敌人,原来就是自己。
拿着同一把曙光之刺的伽尔,弯刀同时碰撞的路易,以及互相绑住对方的阿尔多。
越是强,就越是无法挣脱。
阿尔多却笑了起来:“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绝妙的东西,绝影山……绝影山,真是个好地方。”
距他十步远的男人脸上『露』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笑容,可是不动,也不出声,眉眼下一片阴霾。
“我知道你不是我。”阿尔多看着对方叹了口气,“你只是我的影子——我还知道,照出这个影子的,就是湖……水……”
他最后一句话艰难极了,因为绑在他身上的空气媒介法阵越收越紧,就像一个致命的拥抱。
那是能轻易在片刻间就扼死一只暗精灵的束缚法阵——之所以他还没死,是因为对方的情况和他差不多。
阿尔多把该传递的信息传递出去了,第一个做出反应的就是卡洛斯,他猛地把自己的肩膀送到对方的剑下,趁机对着翠羽石横扫了出去,可是对手并没有不顾一切地砍他一剑,就像是洞悉了他所有的心理一样,当空截住了他。
重剑与重剑在空气里撞出了火花来。
卡洛斯意识到,这么下去,将会是一场无穷无尽的战斗。
如果……如果退一步呢?
卡洛斯尝试着撤剑往后退了一点,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因为对方并没有因为他的退让而放过他,这一点示弱让他错失先机,导致接下来差点被对方压着打。
他狼狈地躲开了“自己”的两剑,脚下踩到了一块石头,膝盖蓦地一软,那如雷霆的剑风擦着他的耳边而过,卡洛斯几乎是在地上滚了一圈才躲开的。
不……不能这么下去了,和另外一个“自己”,他们是立于不胜之地的,每个人到了山顶都已经近乎精疲力竭,面对着这种好像要无止无休的战斗,很快体力和心理上的疲惫就会压倒他们。
阿尔多感觉周身的血管都要被撑爆了,他再无力勉励支撑,单膝跪在了地上,而两个人无声的较量还在继续。
他眼角余光扫过,显然卡洛斯已经明白了眼下的情况,为了保存体力,他已经不再还手,而是一心退避,但依然被对方苦苦纠缠着,看来是要苦战到底了。
而相应的,路易和伽尔的情况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伽尔的脸上甚至多了一条血痕——被他自己的曙光之刺划的。
其他猎人各自散落在四周。
包括并不以战斗见长的艾美,在面对另一个自己的时候,也依然没有任何优势。
好吧,除了埃文——这家伙在看见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扑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逃跑,他跑,后面那个阴沉着脸的埃文就追,偏偏两个人的速度一直持平,于是一直围绕着碧『色』的湖,从一开始到现在,活像驴拉磨一样,已经不知道跑了多少圈了。
好在另一个埃文是他的影子,除了一直追也想不出更高明的办法。
等等,或许……有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