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后排的侍卫婢女们被一阵冷冽的风惊起,他们纷纷抬眸侧望,只见一个身着一袭雪『色』长袍的男子出现,他姿容清冷,如丝绸一般的红『色』长发束起,用发冠固定住,几缕发丝漫不经心的垂落。他步履轻缓,光风霁月。他的肌肤隐隐约约好似有光泽流动,眼眸里蓄着寒霜。
他一步一步朝着大殿内走去,所过之处众人被他的威压『逼』迫的纷纷让了路。
“大胆,你是何人?敢闯擅闯太子寝宫!”在大殿血红『色』漆石柱旁候着的侍卫拦住了那人的步子,他高声喊道。他手中的刀柄直直的抵着那人的下颚。
被拦住的俊美男子一言不发的目光觑了一眼侍卫,指尖微抬,那柄剑便被硬生生的掰弯了!他指尖一划,那柄已经被折弯的剑转了个方向,『射』中了不远处的百年梨树。树叶被余威震的晃晃微微,大量的叶片飘落,好似下起了一场唯美的雨。
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仅仅一瞬息,侍卫都还未来得及看清,就发现自己手中的剑不见了。
绝『色』美男见候着的另一个侍卫缩在一旁不敢阻拦,眸子里稍稍划过一丝满意,便踩着光洁的地面,施施然的进了大殿内。
大殿内灯火通明,在高台上摆着一张精致的棺木,棺身刻着龙腾虎跃,用黑『色』漆漆满棺身,在用金丝勾勒出彼岸花的轮廓。梁上、桌案、琉璃花朵灯盏、床榻上统统悬挂着白『色』的灵布。蜡烛一排排的点燃,花束紧紧相拥将棺木装点起来。
在大殿内的三人听到响声,其中两人身如枯木般悲凉,他们连眸子都未曾抬起,盯着还没闭盖的棺木内看得出神。他们的表情苍白,眼神沉痛,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惊起他们的感官。
而在场内唯一的一个女子寻声望去,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容让她讶异,她瞳孔微缩,心里下意识的咯噔一下。
她敛眸将心绪收起,轻声细语道:“不知敖国的太子哥哥来此,所为何事呀?”
是了,面前这个面容精致的男子是敖国刚刚册封的太子,他以年纪尚幼推却了继任皇位。可玉问烟永远明白,她如今处境是否安好,全凭此人的一句话。
“我来看看我的挚友,不可以吗?”那个男子终于开口了,他的声线很好听,让人如沐春风,片片花瓣零落。
他终归是动了起来,踏上台阶边走到了棺木前。
“仓颜,我回来了。”他对着棺木里的人低喃着。
棺木中躺着那个令诸国闻风丧胆的仓颜将军,也是那个后宫佳丽万千的梁国太子,那本该扬起的剑眉柔顺的弯起,湛蓝『色』『迷』人的眸子永远不会张开了,那绯红『色』的唇瓣淡淡,发丝如泼墨般散开,他好像一个沉睡的美人,只需要轻轻一个吻便能苏醒过来一般。
“澜夭姑······太子。”苏公公这才发现身侧竟然多了一个人,那熟悉的面容和语调的确是澜夭姑娘。
他眸光中划过一丝惊喜,而后又统统幻灭了。
早在七日前,他四处寻不到澜夭的踪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正欲去空云寺寻觅,却在山脚下看到空云寺处烧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直冲云霄。
他以为他仅剩下死路一条,毕竟澜夭姑娘身子里还怀着太子殿下的孩儿。
然而当夜,他正悬挂白绫准备以死谢罪,那个失踪了的绝『色』女子出现了。她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身下鲜血弥漫,发丝已经湿透了,她的眸子只有恨意。
她的模样根本不似那个上山前温柔的女子,反到更像是从地狱逃亡出来的亡灵,毫无生的气息。
苏公公还未开口询问,澜夭姑娘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道了出来,听到她说小主子已死,他差点哭了出来。
而后他们一同坐着冷卉去了冀州。
澜夭姑娘从她指尖的那枚戒指中掏出了一座城池!没错,是一座活生生的城池!
让太子殿下配合,两人将城池放在了冀州城外三十里处。叛军在冀州城外耗了良久,心思烦『乱』,见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座城池,心里有些疑狐。赵致城带着试探的心理先派出一个小纵队,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几人进入城池后再也未能出来,反倒是城内的居民时不时组织庆典,放着烟火,连在冀州城的他们都看的有些惊羡了。
赵致城怒骂那些去而不返的人是逃兵,没几日他自己却偷偷溜了进去,自然也没能出来。至此,这只兴致高昂的军队土崩瓦解,有人进了城,有人干脆离去了。
冀州在不消耗一兵一卒的前提下,结束了这场荒谬的动『乱』。
澜夭姑娘见此事告一段落,便跟太子殿下借了一支精锐的军队,让他们以护送敖国太子为由,将其送回了宫殿。
这样的举动不言而喻,用梁国作为依仗,再加上那张与敖国皇后六分相像的面容,敖国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如今形式大好,只可惜他尊贵的太子殿下,因为战事拖垮了身子,而又多了丧子之痛这一事,他终于一病不起。
苏公公一早就想派人给澜夭姑娘传信的,却被太子殿下硬生生的拦住了。他知道太子殿下的心思,太子殿下是怕呐,怕澜夭姑娘因为自己分了心,而失去了在敖国立足的机会。
眼见太子殿下油尽灯枯,他连忙用澜夭姑娘给他留下的名为鸽的少年,传信给姑娘。然而终归是晚了,太子殿下离去的时候,手中还牢牢抓着那把破破烂烂的木簪子。
“对不起,我没能护住我们的孩儿。”澜夭伸出手,触『摸』着棺木中的仓颜,指尖顺着滑落,眉宇、眼眸、鼻梁、唇瓣到脸颊,她恋恋不舍。
“是你啊。”一直未能开口的男子见澜夭这般举止也为阻拦,他的久久保持一个动作的身子终于转动了,那双和仓颜一样漂亮的好似琉璃珠子的湛蓝『色』瞳孔望向了面前这个女扮男装的绝『色』美人。
他以前一直以为,是他的孩儿后宫妃嫔不得力,才使得他梁国久久未能诞下一个继承人。
直到昨日仓颜亲口道出事情的真相,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只是因为仓颜不愿,他根本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妃嫔,只有面前这个女人一人。
造化弄人啊,他当年何其意气风发,不是最后还是最疼爱仓颜的母妃,也仅与她诞下一名孩儿。
他们仓家出的尽是些情种啊,如今江山易主也是理所当然呐。
“是我,梁皇。当初师父让我出山助梁国一统三国,我曾经问过仓颜的意思,他说他不要了。”澜夭的手细细的摩擦着仓颜的唇瓣,眼里尽是柔情。
“如今同一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你想要这天下吗?”澜夭的视线落在了梁国国君的脸上,眉致修剪的十分完美,一双冷冰冰的眸光微微睁开。
忽而一阵清风徐来,似的珍珠翠帘发出叮当声响,殿内的烛光晃动,忽明忽暗。
“如今我也撑不了几年了,要着天下何用啊。”梁国国君声音十分沧桑,痛失爱子令他根本无暇顾及梁国,更别说天下了。
“你只需要回答我,要还是不要。”澜夭的眸子里,有前所未有的坚定,她目光紧紧锁住梁皇,『逼』得他不得不遵从心中的答案。
“要。”他的野心,怎么能止步于此!
他是梁国国君,曾经力挽狂澜将梁国从生死边缘救回,他怎么甘心将它拱手让人!
“好,我帮你。”澜夭略微舒了口气,她知道这一定也是仓颜的心愿吧。
不论是仓颜还是莫容,在她面前都藏住了心思。
是怕她为难吧。
如今她是化神阶段的修仙者,给梁皇延续十年的寿命自然不在话下,不过是渡劫时多受几道天罚又如何?
梁皇心情正是舒畅,毕竟澜夭是神子的弟子,倘若她应了,那么梁国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就算最后他仓家失去了控制权又如何?他依然给梁国的版图上多增加了大面积的土地,为后人歌颂。
然而,本该注意力全然放在仓颜身上的绝『色』女子,突然开口:“每晚多留宿几个,好早日为仓颜诞下一个弟弟。”
一瞬间,尴尬气氛涌入几人之中。
苏公公在心里默默为澜夭姑娘竖起个大拇指,按辈分澜夭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晚辈,竟然能在皇上面前讨论子嗣,果然是太子殿下看上的人!
天宫。
九根金柱直冲云霄,上面缠绕着漆黑的龙身。九根金柱子,九条龙,它们神态各异,被雕刻的惟妙惟肖,连那眼珠子都栩栩如生,好似在窥视着殿内倚着美人塌的男子。
烟云缭绕中,那人一头黑『色』柔亮的发丝散落一地,半掩半『露』,剑眉勾起,薄薄的唇瓣勾起一个似笑非笑,好似沉睡在美梦之中。肤若凝脂,面『色』白皙透亮。此刻他好似一朵冷冽的开在遥远天际的彼岸花,『色』泽冰冷却又透着暗红,华光流转。
突然间,那男子眉头紧蹙,睫『毛』微微颤抖着。
下一刻,那双眸子睁开,刹那间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
那是一双『迷』人的眼睛。
湛蓝『色』,比琥珀还要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