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山庄的据点,苏籍将凌乘风丢在地上。
在山阴明月山庄有三处据点,但苏籍直接来了这处只有他和花七知晓的据点,其他两处他没去,但能猜到,多半已经有人埋伏。“
说吧,是怎么回事?”
凌乘风满面羞惭道:“公子该让我死。”苏
籍道:“你犯了错,自然有庄规处置,这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
凌乘风道:“属下……”
苏籍道:“男子汉大丈夫连死都不怕,你还怕跟我说实话?”
凌乘风羞愧道:“庄主,上面的人说你杀了县衙里的人,要捉拿你归案。”“
六扇门?”“
嗯。”“
几个时辰前他们不都好好的,他们行动倒是迅捷。”
“这次东海王过江,陛下派了风火山林四位大人护王驾。”风
火山林是自夏宗后,六扇门的四位领导者,个个来历神秘。不过苏籍知道,这四人出身五大剑派,而且个个都是仙籍中人。
六扇门有了这四人,实力自然更恐怖,这也表明朝廷要加强对江湖的监控。
“好好好,县衙里的人都死了?”
“就一个人没死。”
“谁?”“
公主府的沈管事。他亲眼瞧见大人把县衙的人都杀了。”
“那我为何不杀他?”
“他们怀疑大人就是朝廷钦犯苏子思,因为和沈力是故交,所以没杀他。”苏
籍冷笑道:“苏子思何时又成了朝廷的钦犯。”
“东海王说是要向陛下请一道旨意,通缉苏子思,他近来深受圣眷,陛下必然要同意的。”“
看来我小看了这位王爷。”
道庭通缉苏籍,天下皆知,但是大晋朝廷对苏子思的态度就十分暧昧,一直不闻不问,好似忘了有这人。
如果东海王请旨通缉苏籍成功,等于成功向清微教这庞然大物卖了一个好,这对于东海王在江东站稳脚跟十分有利。而
且还顺道打击了明月山庄,若是能因此就将明月山庄吞下,东海王将无可置疑地成为江南的霸主,届时一旦山陵崩,东海王退可偏安一隅,进可称雄天下。构
陷苏籍,这已经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了。只
是若是东海王派人动的手,他也不怕事情暴『露』出来?这
是苏籍的疑『惑』。
他细细问了凌乘风这件事。凌
乘风一五一十将所有事都告知。苏
籍了然于胸,判断出东海王绝没有看破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苏籍,不过是歪打正着。而
县衙的血案,应是另有其人做下的。那
为何沈力偏偏活下来,还要指证自己?他
之前一时兴起将面具交给沈力,反倒是成了血案的铁证。何
况自己也确实弄晕了县衙的人。
这次不怪他大意,而是有人故意做局,即使没有这档子事,也有别的事出现,归根到底在明月山庄。
“请来小辫子,都没能震慑到这些人。”
苏籍心里轻轻哼道。
其实他也没明白,怕是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他请小辫子去明月山庄。如
今,他不用急着回明月山庄,天塌下来,花七都可以顶着。何
况自己这边被人构陷,怕是花七还很开心。他
怕是要借此机会,剪除山庄的隐患。明
月山庄发展过快,自然有后遗症,就是没法判明那些人会铁了心跟着山庄走。人
心禁不起考验,却也必须得考验。尺
度很重要。苏
籍抛开山庄的事,对凌乘风道:“你自己回山庄领罪。”
凌乘风道:“公子还相信我?”苏
籍道:“乘风,人都会做错事,但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不会免你的罪过,却也不会不体谅你的艰难。”凌
乘风羞惭至极地回到明月山庄,他去见花七,将事情说了一遍。
花七淡淡道:“你自断一臂吧,然后隐姓埋名去守护那个沈嘉楠。至于凌乘风,从此便死了,知道吗?”凌
乘风毫不犹豫断臂,他知道以花总管之狠辣,这份处置,已经够轻了。
……
苏
籍既没有回明月山庄,亦没有逗留在山阴。他
更不是去找真相,洗刷自己的冤屈。在
京城,在罗浮都可以有人陷害他,在江南不行!
即使证据确凿,谁也不能定他的罪。他
和花七苦心经营明月山庄,是时候展现成效了。
如果这世界武力能解决一切,那么不用大晋,神夏都可以统一寰宇,事实上武力不可能解决一切,除非是神话里缔造一切的神明。苏
籍不『露』面,于是东海王派人去明月山庄拿人。
可他们连明月山庄的大门都进不去。明
月山庄依山傍水,即使十万大军都不能攻克,何况东海王不能真派人去攻打明月山庄。
东海王被明月山庄公然抗拒,气得不打一起出来。
但他生气的事不止这一件。在
东海王落脚的行宫,江东各大豪族的书信如纸片飞来,信里的内容都是对苏籍的担保。
东海王将手里的茶杯扔在地上,可惜茶杯是金的,根本不碎。他
更气了,怒道:“这些人都让猪油蒙了心不成,证据确凿的事,他们都不信?难不成还是本王去陷害那个匹夫?”
他是高高在在上的亲王,苏籍再是江南巨富,那也是草芥一样的东西。现
在竟然有许多人为了这草芥一样的东西来违背他的意志。“
王爷大事不好了,天兵们的粮食都被下了毒。”东
海王惊怒不已,又强自冷静道:“人没事吧。”
来者回道:“人没事,只是缺粮。”
这大晋最精锐的军士,吃的粮食也是最精贵的天米,东海王坐镇江东,天子也只给了他一千人,不是不肯多给,而是多给了也怕他养不起。
东海王如此急不可耐打上明月山庄主意,多少也是因为要养这一千天兵。现
在倒好,明月山庄还没被他吃掉,粮食倒是没了。“
那就去官府借。”
来者回道:“官府也没粮食。”
东海王蹙眉道:“为养天兵,天下各处都选了本地最好的水田种天米,虽然大部分要上缴国库,但还是有少部分留存地方的。”
来者苦着脸道:“现在江南家家户户都种茶,莫说天米,便是普通的水稻都少有人种。”
东海王道:“那官府的人就不进贡天米了?”
“他们直接花高价从别的地方买的粮食,因为种稻米所得,不如种茶,而且天米费时费力,产量又少,还得上缴国库,更没有人愿意去种。往常官府多少还有补贴,只是现在哪抵得上种茶。”
“那去找粮商要。”
“王爷,整个江南的粮商都听明月山庄的。”东
海王更是勃然大怒,然后内心却不由出现一丝恐惧。粮
食是国家命脉,现在尽被一个商人垄断,若是对方罢市,不出十日,只怕江南就要大『乱』。事
情还不止这些,接下来各地的冤情都往东海王这里送来,天天有人在行宫外喊冤,东海王理也不是,赶也不是。最
可气的是,之前暗自投效他的那些豪族,在这段时间要么对他不理不睬,要么就是直接家里出现内斗,或者生意垮掉。
到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东海王虽然是现今江南最尊贵的大人,可江南究竟是无病公子说了算。偏
偏这些事,没有一件事能抓住明月山庄的把柄。除
非真正派十万大军『荡』平明月山庄,可是要用什么名义?东
海王没等到刑部给无病公子定下罪名,反倒是从内庭得到消息,天子对近来江南的『乱』象很不满。
而他向朝廷请旨通缉苏籍的事,居然被人暗自压下来,直到江南『乱』象出现时,才被上报。
东海王彻底没了脾气。这
个他眼中草芥一样的家伙,居然在朝廷中枢都有人。“
王爷,天兵们闹饷了。”
东海王头疼道:“本王不是已经拿钱从外地去买天米了。”来
者道:“王爷,外地也不肯卖,咱们的天米都是从黑市高价买来的。而且王爷带来的钱不多了。”东
海王气得想吐血,他这次是来收刮财富的,现在一个子没见到,自己的钱反倒是快没了。他
知道自己这一切的困境都跟明月山庄有关。
“王爷,要不咱们跟明月山庄讲和?”
“不,直接派风火山林去明月山庄拿人。”“
王爷,这也行不通。”
“怎么,难道又有意外?”
“风大人如今正在明月山庄做客,火大人家里出了急事已经回乡,山大人最近『迷』上一位花魁,没空搭理我们,至于林大人?”
“他又出了什么事,难道也被女人『迷』住了?”“
这倒没有,但明月山庄送了林大人一坛酒神杜康留下的千年醉。”
风火山林是东海王此次下江南最大的依仗,没想到他一个不留意,就被人收买分化。
东海王顿时丧气道:“传本王旨意,明月山庄的无病公子没有罪,山阴县衙的血案跟他无关。”
来者轻轻叹了口气。
不久后,传信的人回来,说道:“明月山庄的人说他们庄主自然无罪,但山阴县衙的血案不可不查,还请王爷追查到底,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东海王怒道:“他这是得寸进尺。”来
者道:“王爷,咱们还是同意了吧。”
东海王颓然道:“你去告诉马大全,他死后,妻子有我抚养。”
马大全是东海王的随从,这次县衙血案的案情是他一手促成的。这
也是东海王和血案唯一的关连。…
…
东
海王主动澄清真相,但明月山庄却很平静,似乎本应该如此,可唯有少数人才知道,这段时间,围绕在东海王和明月山庄之间,究竟有多么暗涛汹涌。只
是随着东海王退让,一切都尘埃落定。
亦只有极少的人知道,此次东海王退让,跟无病公子关系不大,一切行动都是由七爷一手『操』纵。这
位明月山庄的管家,柔弱的像女子一样的男子,是真正能一手将江南掀起惊天波澜的人。无
论是东海王,还是一千天兵,更或者位列仙籍的六扇门的风火山林四位大人带来的威胁,都被这位七爷谈笑间化解。“
有许多事不必用武力来解决,不是吗?”
甚少饮酒的花七在明月山庄对着山外遥遥敬了一杯。他
如神似魔,更如天上那一轮明月,普照江南大地。
苏籍将花七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即使自己,也不会比花七做的更好,或者说在这方面,他不及花七。“
还好!还好!”
苏籍低语道。沈
嘉楠问道:“还好什么?”
“没什么。”
苏籍这些天哪都没有去,只是呆在沈嘉楠的酒肆里,教她酿酒,以及做生意。
沈嘉楠尽管知道苏籍是明月山庄的主人,但确实没有感受到多少沉重的压力,这是苏籍与生俱来的个人魅力。
无论是谁,同他相处总是愉快的。春
风风人,夏雨雨人,大概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桃花酒,杏花酒,梨花酒……”
沈嘉楠讶然道:“没想到,我都会酿这么多酒了。”
苏籍微笑道:“这些酒不算什么,其实最难的是百花酒,因为百花各有『性』灵,要将自调和起来,着实很难,我这辈子只喝过一次称得上佳品的百花酒。”
“在哪里喝的?”
沈嘉楠对酒很感兴趣,不禁问道。苏
籍沉『吟』道:“那个人叫李清泉,至于现在人在何处,我也不知道。”
沈嘉楠不知道李清泉是饮中八仙之一,还有一位饮中八仙就在附近,正是风火山林的林。
那坛花七送给“林”的千年醉,其实不是酒神杜康酿制,而是苏籍亲手酿造的,只是那确实是无上的美酒。
那一坛酒其实就是百花酒,李清泉教苏籍酿百花酒,如今苏籍也把百花酒教给了沈嘉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