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不是含糊两句就能过去的。
江尊堂一摆袖袍,面上之色一整,肃然道:
“江某不知少侠自何处得知浣花海棠之事,此花我派确实留存了一朵。”
果然有,易老所说不假,小乙呼吸都略快了一丝,随即等着对方的后话。
“我浣花剑派立派几百载,今日若随意便应了少侠,难保日后张三李四闻讯而来,那我派岂不是永无宁日?”江尊堂话音一转,意思就是东西我有,但就这么轻易给出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江掌门划下道吧,浣花海棠燕某志在必得。”
“好,爽快,少侠随我来。”
江尊堂一言落罢转身便走,完全不复方才热情好客的样子。
小乙也不在乎,别人对他客不客气又不会少块肉,反正拿了毒花他就走,他日会不会有交际鬼才知道。
“请看!”江尊堂指着一个圆形石台上的石凳石桌。
“这是......”
“此乃我派流传之棋局,终局三。”
小乙皱眉不已,耍刀弄剑他不惧,弹琴下棋真是玩不转啊,棋局这玩意儿也就是在小乌村的时候陪老头子过过瘾,自己完全就是凑数的那个。
“江掌门,这棋局......”
“燕少侠,若是能破这棋局,浣花海棠江某双手奉上。”江尊堂眼中狡诈之色一闪而过。
没奈何,死马当活马医,小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已经不是破不破局的问题了。
棋局上江尊堂成竹在握,笑眯眯的看着一脸焦灼的小乙,落子也是在小乙之后磨磨蹭蹭,一来二去稳下心神的小乙顿时心如明镜。
他娘的姓江的在耍我,看这老小子也不是什么下棋高手,完全就是一个字——拖。
想到这里,小乙恶从心起,自己时间紧迫,救人如救火,这姓江的却一再拖延,委实可恶。
破天刀红光一闪,江尊堂骇的收身退步,滚出老远,灰头土脸的看着小乙。
“燕少侠,你......”
“江掌门承让,这棋局,燕某已破!”
江尊堂低头一看,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小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桌上的棋局此时已经一分为二,黑白子洒落了一地,可不,破局了。
“拿来吧!”小乙手一伸。
“你,欺人太甚!看剑!”
江尊堂见小乙巧记破了自己所谋,顿时恼羞成怒,腰间长剑一弹而出劈头盖脸就刺了过来。
“呦,江掌门早就该如此了,文斗哪有武斗来的爽快。”小乙讥笑道。
江尊堂一言不发,只是持剑猛攻。
可惜多年来的养尊处优,早就磨平了一代掌门的锋锐之气,手上的功夫毫无杀伐之气,徒有其表。
小乙单手提刀,随意就化解了对方看似猛烈的攻势。
江尊堂久攻不下,觉得被一个小辈如此戏耍,自己颜面尽失,怒吼一声纵跃而起:
“傲笑四方!!!”
长剑携着猛烈的劲道长空之下,繁杂的剑影一时间如云蔽日。
小乙面色微凝,长刀举火燎天之势,猛然一斩,刀气匹练一般横空而过,仿若开天辟地。
咳咳咳~~~
“断情刀皇......果然是......名不虚传。”
一招过后江尊堂半躺在地,不停地咳血,显然硬撼之下受了不轻的伤势。
“我要的东西呢?”小乙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毫不客气的看着对方。
“爹,爹,你怎么啦?”
闻讯赶来的一个黄衣少女跑了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江尊堂顿时涕泪交加。
“爹没事......只是技不如人罢了,娉婷不要担心。”
“是你打伤我爹爹的?是不是?”少女转头瞪着小乙,面含杀气,眼中尽是冰寒。
“江掌门,我要的东西呢?”少女的质问小乙毫不理会,本就不是他先动手的,搞得现在他成了恶人一般。
“呀~~我要杀了你这个恶徒!”
少女拔出袖中的短剑猛然刺了过来。
噌~~
小乙面色阴沉的随手打飞了对方的短剑,长刀架在了少女脖子上。
“江掌门,燕某劝你收起那些心思,杀人灭派在下也不是没有做过。”
小乙的威逼之下,江尊堂颓然道:
“罢了,罢了,娉婷你去吧浣花海棠取来。”
小乙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哼,真当自己是那种顾忌名声的正道侠士?女儿家哭哭啼啼,再来个大义往前一推?
可笑,我燕小乙闯荡江湖,正邪于我何干,但求问心无愧就好。
......
“燕小子,你行啊,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东西找来了。”易道行看着玉盒中花叶俱全的浣花海棠。
“自然,救人如救火。”小乙有些疲惫的进了屋子。
“呀,怕不是当了浣花剑派倒插门的女婿吧?”
小乙脚步一个踉跄,气的额头青筋浮现,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心情。
“为老不尊!”
......
“南宫姑娘,你可想好了,踏出这一步,就是大罗神仙也就救不了你了。”易道行郑重的看着南宫小米。
“易老请吩咐吧。”南宫小米挽起耳边一缕青丝。
经过特殊处理的浣花海棠花叶分离,依旧是叶常青来花似火,绝美之下隐藏着杀机。
南宫从容的开始一叶一花的尝试,并讲述自身每时每刻的症状,易道行与十三妹二人如同看到无上绝学的武痴一般恭候在旁。
“这一叶甘甜,如同蔗糖,但咽下之后如烈火烧心......”
“这一叶略涩,微带酥麻......”
“这一花入口即化,犹如陈年老酒,香留齿间,剧痛......剧痛难当......”
......
“啊啊啊!!!”看着心爱的人从容品毒,纳兰景云痛苦的抓着长发,几日下来这个温文尔雅的偏偏少年,长发散乱,衣衫折皱,胡茬子爬满了下巴,整个人仿佛苍老了数十载。
“易老,不继续吗?”
每隔半个时辰南宫便会服一次浣花海棠花叶,此时面色浮过一丝病态的苍白,眉宇间淡淡的青黑时隐时现。
易道行摇头道:
“南宫姑娘,在你试完第七瓣花时老夫就已经知道此毒药性了,现在也有把握给桃酥姑娘解毒了。”
听闻此言,南宫如释负重的展颜一笑,凄美而娇艳。
“那就好,易老大恩没齿难忘。”
“什么恩不恩的,我一个没本事的糟老头子,到头来还要小姑娘试药,惭愧,惭愧呀。”易道行摆手有些落寞。
“现在说说姑娘你吧,剩下这两瓣花,你若服下便可再活三年,只是鬓如雪,眉如霜,容颜怕是......”
“红颜老,是吗?”南宫轻语道。
易道行点了点头,继续道:
“不服,一个时辰之后姑娘便会毒发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