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王妃是真的恼火了。
她在京都之中虽然有妒『妇』的名声, 可是其他的名声却一向不错。
什么温柔贤惠,什么宽和大方不爱与人计较什么的, 都是极好的『性』子,然而这一次却忍耐不住, 第一次把人给赶出了王府。
就算是把宋夫人给赶出王府, 可河间王妃还是气得不轻。
这股火儿压在她的心上,叫河间王妃手都抖了。
“姑母, 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为了她反倒气坏了自己多不划算呀。”阿菀乖乖地凑过来叫河间王妃可以『摸』头, 见河间王妃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 就小声儿说道,“跟她计较没意思。反正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过得开心, 比什么都强。”
其实这句话也是河间王妃的人生心得,毕竟河间王妃早年被人说是妒『妇』, 自己生不出来了还不叫河间王开枝散叶的时候, 那难听的话也听了不少, 宋夫人这点儿小道行也不算什么。
“若她今日诟病的是我, 我决不与她计较。可是她有什么资格说你的坏话!”河间王妃抱着自家软乎乎的小侄女儿, 只觉得心口都气得发疼,『摸』着阿菀的脸低声说道, “她都知道什么!咱们的阿菀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千金难换!”
宋夫人口出狂言的对象若是她,河间王妃只会一笑而过,谁乐意与她计较呢。只是想到阿菀这样可爱天真的小姑娘,宋夫人的那每一句话仿佛是利箭一般, 扎在阿菀的心上,阿菀得多伤心啊?
她从小儿娇养长大的小宝贝儿,什么风雨都没见过,却要被外人嫌弃?
“她以为她是谁!”
“……千金难换,万,万金也不能换呐!”阿菀紧张兮兮地叮嘱,只担心人家一涨价,给到一万金就叫自家姑母给卖掉。
河间王妃顿了顿,突然心里一软,见阿菀卖力地讨自己的欢心,不由无奈地『摸』了『摸』阿菀的脸,笑了。
“你看,阿菀,你是这世上最贴心的孩子。”什么阿颜阿糖的……叫河间王妃说,不及自家阿菀一根手指头,不提别的,若论康健……她家阿菀也不输别人什么。只论在外头的气派与尊贵,谁能比得上不是养在宫中就是养在王府国公府里,用无数金玉堆砌长大的小姑娘呢?见阿菀心宽,一歪头对自己『露』出一个小『奶』狗儿一样的笑容,河间王妃便垂头亲了亲阿菀的额头轻声说道,“只是我不喜旁人看不起咱们的阿菀。”
这就是许多外人回京都的坏处了。
阿菀养在京都这么多年,皇帝与皇后都宠爱得不得了,这长眼睛的世家豪门早前还诟病一二,觉得至尊瞎了眼,可是如今却都已经认了命。
就……是陛下的真爱呢……
且阿菀并不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姑娘,虽然得宫中帝王宠爱,可是说实话,从来没干过叫人觉得厌烦的事儿,对人都很亲热,也不清高,不仅对宫中亲近,就算是素日里各家府上有往来,她也不是一个难相处的姑娘,只要不是看不起她想踩她一脚的,小白莲就会是这世上最讨人喜欢的姑娘。
且叫人公平地说一句,这世上不喜欢软乎乎一脸良善从不与人争锋,且从不在有人邀请的时候喧宾夺主的小贵女的,还是不多的。
“谁敢看不起我呢?姑母都护着我啦。”
阿菀心说她一点儿都不怕。
宋夫人这幸亏今天就是在河间王府大放厥词。
这要是敢在京都众目睽睽之下……知道她有多少姨母姑母舅母嫂子么?
她心里哼哼了一声,却抱着河间王妃没有纠缠宋夫人的话题,反而甜甜蜜蜜地眯起了眼睛幸福地说道,“我对她不在乎啦。我欢喜的是姑母这样护着我,没有叫她挖成我的墙角。”
她早年一直都不知道萧秀是受欢迎的……她与萧秀一块儿长大,虽然萧秀生得好看,是难得精致漂亮的人物,可是那个什么……萧秀的身边真心没有什么姑娘,她一直都觉得吧,自己嫁给萧秀是扶贫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萧秀竟然还是别人眼里的香饽饽。
“这是她不知分寸。你表哥……若是久居京都的贵女,谁不知道你表哥最是冷酷的『性』子。”
阿菀没有见过萧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面,河间王妃却见过,当真是有美人儿掉河里河间王世子都能面无表情无视走过的『性』子。正是因这样,河间王妃才觉得萧秀是合适阿菀的那个,若儿子是个风流『性』子,一贯怜香惜玉,河间王妃反倒不敢叫儿子娶迎娶阿菀了。
见小姑娘恨不能摇尾巴,扭着小身子跟自己歪缠,河间王妃担心阿菀把这些事都记在心里难过,因此也不再提及,只是等晚上河间王父子回家吃饭,河间王妃见阿菀凑在萧秀的身边,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萧秀给自己挑鱼刺,就闷闷地与河间王说了白日里发生的事儿。
正笑眯眯地看着儿子熟练地给未来儿媳挑鱼刺,挑干净鱼刺喂给阿菀,阿菀嗷呜一声吃掉,一点儿都不担心萧秀挑不干净的河间王被感动了。
这是怎样对萧秀的信任,叫阿菀能毫不犹豫也不检查,就把这块鱼给吃掉。
太感动。
这一定是真爱的。
河间王感动得虎目含泪,正觉得眼前这生得都十分俊秀昳丽的孩子是天作之合,听到河间王妃的话,脸『色』顿时一沉。
“宋家?哪个宋家?”这京都姓宋的多了。
“就是从成平关回来的宋大将军。”河间王妃低声说道,“陛下早些年封他做了庆北侯。”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复杂,见河间王冷哼了一声,便轻声叹息说道,“原是我的错,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十几年过去,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早年多么爽朗,如今爽朗不见,却都化作了刻薄算计。”
宋夫人早年当真是与她十分知心要好,小姐妹之间彼此投缘,一个爽朗大方,一个温和坚韧,等她做了河间王妃,小姐妹也嫁到宋家去,虽然那时庆北侯还没有爵位,不过是宋家的寻常嫡子,可是宋家也算是高门大户。
“原来是他。”河间王平淡地说道,“勉强算是个聪明人。”
“可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怎么了,给惯的!你做得对,就敢『乱』棍给她打出去!敢在王府指手画脚,在咱们王府诟病未来世子妃,她以为她是谁?”
河间王好不容易才把阿菀帮着儿子娶到手儿,这艰难得来的儿媳恨不能捧到天上去,毕竟这也是自己媳『妇』儿最疼爱的侄女儿,这些年河间王养阿菀就当养闺女了,这谁家皇族听见区区一个侯夫人就敢骂自家闺女不恼火,冷笑着说道,“在边关她最大,称王称霸惯了,以为都以为谁都要把她放在眼里!没有眼『色』的东西!这件事你不要生气,我去与庆北侯理论。”
“庆北侯会不会觉得咱们王府多事?”
“他一个侯爵,敢觉得亲王多事?不想活了!”河间王冷冷地说道。
他慈眉善目几年,都以为他吃斋了啊?!
“那你去跟庆北侯计较。只是她……我是不想见她了。”河间王妃皱眉说道,“还有更可笑的,带着一个头都不敢抬的丫头过来,口口声声就敢嫁给阿秀!她当自家闺女天仙儿呢?王府世子妃除了咱们阿菀这样的品格,谁配得上!”她这样夸自家侄女儿,那真是亲侄女儿因此夸了都觉不觉得自己过分的,偏偏河间王最喜欢附和自家媳『妇』儿的,听了这话急忙捧哏说道,“王妃说的对!”
正竖着耳朵偷听的阿菀沉默了。
她都觉得被夸的脸红。
“这鱼还算新鲜。”萧秀一边给阿菀又夹了一块儿鱼肚子,见阿菀哼哼唧唧捧着脸羞涩,缓缓地说道,“父王母亲说的没错,在我的心里,谁都比不上你。至于宋家,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半点没有把宋家放在心上很宽容的样子,阿菀很傻很天真,顿时就相信了。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家表哥搞事的功力这么厉害,不仅会搞事,还会告状,把宋夫人这一席话一个字不落地就告状给了太子。
太子都知道了,那宫里还能有不知道的么?
短短时间,皇帝陛下也跟着知道了。
这把皇帝给气的。
都说内帷不修没法修天下,庆北侯家有这种混账女人,那想必在边关的时候也是如此张狂,因此才会回到京都还敢诟病御封的县主,还是在人家的王府里!
狗皇帝真是觉得气得不行,又觉得自己怕是瞎了眼,怎么还能叫姓宋的在边关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连他的夫人都养成这样跋扈的脾气,因此等庆北侯来与皇帝磕头,皇帝对庆北侯就格外冷淡。
他本不是一个刻薄的帝王,对于给自己镇守边关的武将就更多几分优容与宠爱,除了庆北侯,皇帝对其他回到京都一同来陛见的武将都称赞嘉奖,还有赏赐。
对庆北侯,皇帝不过是简简单单地赏赐,却并未有其他温煦抚慰。
这就显出了格外的冷淡。
庆北侯一头雾水,只觉得皇帝陛下对自己与对同僚的态度完全不同,虽然面上还行,不会被人诟病说皇帝怠慢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大将,可是内里……
这好冷淡啊。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庆北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冥思苦想好几日,想得头发都白了,却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一天,庆北侯的长子一脸恼火地撞入他的书房。
“父亲!母亲明知道河间王世子有婚约在身,却指使妹妹『插』足人家的婚约,还诅咒人家安平县主病弱累赘,这是要做什么!”
知道这得罪了多少人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