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风只是指尖挨到她手腕,可一触到她手腕便觉得寒气袭来。他惊疑瞥向程浩风,程浩风微颔首,以眼神肯定了秦沐风疑问。
“程师兄,我有话问你。”胡仙仙语气冷然。
“别急,我有事问他!”秦沐风少有地急躁说话,拉着程浩风避到一丛沙棘之后。
他传音入密问程浩风:“四师姐说的那些话并非只是要挟你们?七师妹真的被人掐住命脉了?她的灵气阴寒无比,脉息十分紊『乱』,怎么就严重到这地步?”
程浩风捶捶胸口,同样传音入密:“我也不清楚,所以要引她动怒……”
“你知不知道情绪剧烈起伏之下,她可能丢命的?”
“不弄清楚那个咒起效之时到底会怎样,就没办法弄清情况!我更难受啊!我只是知道该这么做,可心口又闷得慌,说不清的难受!”
“唉,就不能让你们安生过几天么?”秦沐风无奈叹气,想安慰他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暗想着,还好程浩风没情丝,只知道心里难受,没那么多悲愤情绪,要不然得疯癫。
“要是她真死了,我就陪她去死。要真死了,我们还就安生了。她不可能那么容易死,只是命运之手变着花样儿让她受罪而已。”
胡仙仙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就想他们有什么话需要以传音入密的方式说?开始怀疑他们又有什么事瞒着自己。想到此处,她头脑清醒很多,不再为程浩风说过什么生气,而是思索该如何探知他们在隐瞒什么。
见胡仙仙狐疑望着他们,程浩风忽然高声说起话来。
“我倒希望她妒火中烧,又哭又闹。她不是不信任我,也不是没有自信,她是觉得这世间一切令人冰冷绝望。可我不能骗她吧,事实就是事实,总得她自己去想通。”
“那你就等着她想通吧!两个人相处讲道理是不起作用的,我不掺和你们的事儿,先走一步。”
秦沐风跨进凝翠苑大门,程浩风向胡仙仙走去。
“有话问我?快问。”
“没什么可问的了。”
她真是突然就不知道该问什么,恹恹往前走。
程浩风揽过她的腰,纵身飞回苑内小花园。
“正门不走,偏翻墙进来,讨厌!”她推开他,反身往屋内走。
“不是翻墙,是走近路,能快些飞回来就没必要从正院绕一圈。”他紧跟着她。
胡仙仙要关门,他任她关上,只是他转瞬已从窗口飞入。他环抱她纤腰,她怒容满面地挣扎。
“大白天的不要动手动脚!”
程浩风右手松开她,食指凌空虚点几下,整个屋子刹时笼罩在黑幕当中。
“好了,天黑了。”
胡仙仙怒目瞪视他,瞪着瞪着,眼里的怒火越来越少,羞惧越来越多,“我本意是我们不要搂搂抱抱的,与天黑天明无关。”
“不要搂搂抱抱?我懂了。”程浩风伸手解她衣带。
“你做什么?你不要学那些登徒子!”她忙拍开他的手,以左手扣住衣带。
“你说的不要搂搂抱抱,要更亲热些……”
“我哪有说要更亲热些?”
胡仙仙自己都说不清此刻是怎么回事,恐惧和气愤的感觉远远多于娇羞之感,至于那旖旎之思更是半点没有。
她不想他再纠缠,就说:“你别来逗我,那天你撕了阿琐的衣服眼睛都看直了,你去找她亲热。我们两个日久生厌,别让我败了你的兴致。”
“阿琐?呵,她就那两团软肉而已,有什么可看的?”
黑幕所罩,看不清外面情形。但两人俱可夜视,彼此形貌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程浩风此时的样子在看胡仙仙看来邪气又猥琐;胡仙仙此时的样子在程浩风看来却是狡猾又冷漠。
“你要是不喜欢阿琐,可以再找别人,不同的人就不一样……”
程浩风“嗤嗤”发笑:“不一样?仙仙是想说你自己很不一样?你有傲人玉?峰高?耸,别样樱桃挺翘?”
胡仙仙脑海中就跟掀起阵阵风暴般涌动各种思绪,他们之间的感觉全然不对味儿,难道这么快就相互厌弃了?
她无法遏制自己的怒意,向他横眉冷对,应手召来红雪拂尘,语气生寒:“你若是再胡闹,我们只能刀剑相向。”
“好,你先出招。”程浩风也冷下脸,召出墨冰剑。
红雪拂尘横扫而出,挟风带雪、攻势凌厉。
程浩风侧身避开攻势最劲的位置,出剑反绞拂尘。拂丝受绞势带动,缠上剑身。
他顺势一带,将胡仙仙拉向自己怀中。他没有随之卸力将剑脱出拂丝再击,而是用力抛掷掉两样武器,双手抱紧她。
她羞恼推他,他紧蹙双眉飞速运指点向她心窝处。
胡仙仙心脏骤然紧?缩,浑身像泡入冰水中一般。她不由自主蜷起身体,想抵御寒冷。
程浩风抱起她,放到床上,而后退开两步,双手交叠结印,念颂出一段咒语:
“炽心,炽心,欲?火炽心,欲绝心清;焚情,焚情,情孽焚心,夺情心明。绝欲夺情,心空妙谛!”
随着他的念颂声,围绕着胡仙仙飘出一个个咒言中的字符。这些字符为淡金『色』,无序地旋转不停。
待程浩风念完,那些字符自动『吟』唱出空灵咒言,那声调与程浩风的声调迥异。
胡仙仙身上已凝起一层薄霜,可她竟没有先前那般冷得失控,心神渐复清明。她听出这金『色』字符带出的『吟』唱声是扎措声音,她挣扎着想伸手『摸』那些字符,身体却僵麻不能动。
“别急,我来。”程浩风再次结印颂咒,那些金『色』字符缓缓消散。
胡仙仙惊疑不定地看向他,他坐到床边,轻捏她手腕,以灵气化去她身上薄霜。
她只觉头脑昏沉、浑身乏力,很像没修道前染了风寒的症状。
程浩风坐到床中央,用被褥裹紧她,再揽她入怀,紧紧拥着她,沉默不语。
“你念的那咒语就是我所中的咒?你既然知道咒语,就应该能解吧?”
“这是绝欲夺情咒。你就算不知道咒语,也应该对这个咒有大致了解。”
胡仙仙不可置信地望向程浩风,可他的样子不像说谎。
她是知道绝欲夺情咒的,此咒本意是为了清心寡欲。地狱中那些贪?欲好?『色』的恶鬼会受炽心之苦,念此咒解苦清心,可以早入轮回。
列御勋要忘前事、灭己识,曾受之苦就与那情形类似。
知道自己所中之咒是绝欲夺情咒,胡仙仙更想不通了,这咒言用在自己身上怎么会这样?
程浩风叹道:“我曾经怀疑过是这个咒,可是真很难确信。不得已,只有引得你咒发来验证。唉,又让你受苦了,你打我解解气。”
他捉起她的手往他脸上打去,她轻挨他脸颊,含嗔笑说:“打你能解什么气?能解了这咒,再打得扎措满地找牙才解气呢。”
程浩风笑应道:“好、好。”又问她见扎措的细节。
当胡仙仙说到锁心玉瓶的碎片融入扎措之心时,程浩风眉峰聚拢;而说到她因扎措之阴影,留有心灵缺口之时,他狠狠哼两声。
她说完后,两人沉默许久。程浩风紧握了握她的手,有些为难地开口问道:“其实,联系这所中绝欲夺情咒的前因后果,你也想到了会面临什么,对不对?”
“嗯,我知道凌若风说有人拿捏着我的命脉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绝欲夺情咒对于别人而言只是清心寡欲的作用,对于我却是成了致命弱点。扎措给我刻意设下的心灵缺口,再加上锁心玉瓶碎片融入他心脏,可能这咒只有他能解。”
“应该是只有他能解,解咒之法可能还会是令人难以启齿的方法。”
“那就不解了!”胡仙仙决然说道,“反正也不影响什么,也就是与你做不了夫妻而已。你要嫌弃我,我离你远些就是,不会怨你的。”
程浩风弹她脑门儿两下,咬牙切齿地低吼:“不准说这种话!你想气死我呀?”
“你总说我气你,我哪有故意惹你生气?倒是你总骗我气我!先前还说什么日久生厌的话呢。”她『揉』『揉』脑门儿,他真用劲儿在弹的,疼得她想哭。
她的样子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食指轻抚弹起的红痕,灵力催发的绿光闪过,红痕消失。
“我只知道日久生情,从没想过日久生厌。我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想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你呢?总是把分开的话轻易就说出口,你自己想想啊,到底是谁说的话更伤人?”
程浩风一番话说得她无可反驳,但她想的是——怎能因我让你活得狼狈不堪?以他如今修为,足以开宗立派、受世人尊崇。若是因她而让他处处受制于人,她如何能心安理得?
“又再『乱』想什么?”见她脸『色』红润起来,他扯开被褥,再给她把脉。
“唉……我们把这咒想得简单了些。还不仅仅是行不得夫妻之事,是动不得情欲。并且,发作次数越多,就越容易诱发,到最后,可能是情绪波动就会引得心痛如刀绞。”程浩风说得很平静,神情却是难掩愤怒。
胡仙仙失神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两个在一起还真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身体复原,就轮到我了?也罢、也罢,我同你从前一样的想法,只要你能陪我最后时光就好,我宁死都不要扎措解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