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给万物镀上一层金光,使江畔远景、近处荷塘都美得如梦似幻。小兔多希望正面对的事情变成梦幻啊,她一个年纪小小刚毕业的中专生怎么搅进了一盘大棋?
“噢!民望,我哥能找来民望!只要清道长、明师等等这些蓉城贤德人士发句话,要获得民众支持和赞扬很容易。”山猫似是恍然大悟,又似是提点小兔般用夸张语调说道。
这么一说,小兔彻底弄清楚了,三系王有希望进入京城的核心权力圈子,但又还差点火候,要有手腕儿,有政绩,还得要有各种宣传造势才能往上爬。
山猪无权也无钱,但交游广阔,清道长和明师等等人更是对他信赖,要造出三系王很受民众爱戴的声势可谓易如反掌。
如此看来,山猪能帮三系王在仕途发展顺利,三系王的仕途又关联着权堂兄商业利益,还真可说山猪掌握着兔家命运,毕竟权堂兄是兔家这一代当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权堂兄他们认为,要想让山猪出面去说服清道长他们,小兔是个关键点。
可从山猪的态度中,小兔感觉出自己说什么也不起作用。还以为他是在外人面前要装高冷,原来是防着自己给权堂兄他们当说客。
其实,山猪大可不必因此冷落小兔,小兔根本不会帮着权堂兄说什么。
“有民望也是清道长他们的民望,和他有什么关系?当然,和我更没关系。领导升迁那是国家大事,我这种小人物遵纪守法就好。”小兔勉强笑说着,不理权堂兄递来的眼『色』,回座位坐好,专心对付菜肴。
今天的主菜是山珍煲,小兔瞄准了松茸吃,这是平时没机会吃到的山珍呢,不管他们谈什么都假装没听到。
可后来山虎说了一句话,小兔不能再装没听见,微低头用眼角余光看山猪反应。
“老三,三系王要是能高升京城,对于我们也有好处。”山虎平常说话响亮干脆,但这句话说得轻缓,有一点点乞求山猪的意味在里面。
山虎也要给山猪施加压力,让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小兔仔细一想:对了,要是只权堂兄请求山猪做什么,也没必要请山虎和山豹来,他们两个来了,就必然是和权堂兄达成了某种共识。
“好处是什么?说具体能得到的利益,不要用什么政策更优的话来糊弄我。”山猪一向是尊重山虎的,对他说话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
“最直接的利益是天能集团可以真正在全国乃至全球布局;浩龙集团能进军户外运动行业,真正转为正当企业;当然,你和小兔的将来生活也能得到最好保障。”山虎也不拐弯抹角,回答得直接了当。
山猪愁眉紧锁,许久没有接话,小兔不清楚他内心在做什么样的挣扎,只想能把这些复杂的事跟自己撇清。
“我和他将来的生活?不用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我不需要什么保障的,我这种小人物的人生过程都是工作、存钱、买房,和风云人物没什么关联。”小兔怯生生看了权堂兄一眼。
“说什么傻话?你跟三弟有关系,就跟山家有关系,同样的,他也跟我们兔家有关系,两家人应该共同进退。”权堂兄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小兔,你现在走上社会,考虑问题要学着成熟点,不能再像在学校里那样。”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副校长出言教导。
山虎说:“当然也不全是利益关系,你跟老三从小就要好,现在成为情侣,他照顾你是理所当然,我们这些兄长为你们将来着想也是应当的。”
山豹催促山猪:“你到底怎么想的,快表个态!”
“表什么态?你们已经商量好了的事情,我表不表态都得照你们安排去做!我照做不就完了?还用得着表态?”山猪的不满情绪爆发出来。
山虎低头苦涩一笑,而后歉疚又无奈地对山猪说:“山家和兔家世交友好,这又是都能得利益的事,不为别的,就算为了小兔你也得应承下来,摆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干什么?”
“我都答应了,你们还劝什么?我就是个专干‘脏活儿、累活儿’的人,保证找人给三系王唱几首好听的赞歌,给他塑造出任劳任怨的人民、公仆形象,帮他的政绩再增光添彩。”山猪的语气满带讽刺。
小兔懂得山猪所说“脏活儿、累活儿”可不是扛水泥袋、扫厕所,而是用不正当手段去做事。
“权总、豹总、虎总,还是不要『逼』他做这些事吧,我和他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小人物,担不起这么重的事。”小兔低声说。
他们都没接话,山猪讥诮地看了她一眼。
沉默片刻,权堂兄道:“你喊我什么?‘权总’?我是你亲堂兄,我们有同一个爷爷呢。还有喊什么豹总、虎总?我先前可没注意听,你什么时候改口这么称呼他们的?”
小兔没回答,她还在琢磨山猪那个眼神,那意思就像小兔撒了什么弥天大谎,他已看穿她把戏一般。可小兔自问,真没做过任何欺骗他的事,刚才所说都是出自真心,不是表演,弄不懂他何以这般。
没听到小兔的回答,权堂兄略带责怪地说:“你长大了倒还没小时候懂事,多少人为了显得跟他们亲近喊‘大哥’、‘二哥’,你本该喊的人反而还故意疏远。更莫名其妙的是对我称呼都改了,我们为了你的事推掉那么多重要应酬赶来,你倒弄得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似的,真是,该说你什么好……”
真是为了小兔的事来聚餐?当然不是,只不过小兔和山猪的关系发展了,权堂兄正巧需要利用这个关系而已。但小兔没有反驳,她说什么都是多余。
“权弟,别苛责小兔,她还小,她是为了老三着想才故意跟我们疏远。要怪啊,该怪我们家老三不懂事,他经的事情可比小兔多得多,还不懂事儿胡闹。”山虎出言维护小兔。
“对哦,咋能怪幺妹儿,她眼里心里都是三弟,全都是跟着三弟的态度在处事。二哥,想不到你还懂女娃娃的心思,会体贴人哟。”红姐其实比山虎大两岁,但随众称他“二哥”。
说完了,红姐又微侧头凝眸看向山虎,从她看山虎的眼神当中,小兔觉出了满满爱意。
红姐和山虎的交往始于利益和追求刺激,然而,红姐已经不知不觉动了真情,欢场游戏中,还是女人输了的时候多。
既然会输,那不开始游戏就行!小兔暗下决心,山猪与她能顺利发展下去便罢,不能的话定然要深锁心门,再不动心!
气氛沉闷,山猫成了活跃气氛的人,讲了几个半荤不荤的笑话,静静立在角落的两个服务员听得想笑,但她们不能笑,而能笑的几个人又觉不出好笑。
在这荷风水韵廊工作的人都明白,不管顾客说什么,都只能如同木头人不哭不笑不怒,顾客提到了机密的事也绝不外传,这也是蓉城富贵群体能放心到这里消费的原因之一。
“诶,小兔,你提到我哥的时候怎么总称‘他’呀‘他’的?”山猫见说笑话不起作用,又找话问小兔。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小兔瞥一眼山猪,他仍是神情冷漠。
“是不是觉得关系变了,再称‘哥’就不好意思?你们小女生爱看那些韩剧,那些女主角不都喊男朋友喊‘哥哥’?你和从前一样喊‘三哥哥’不就得了?”山猫戏谑笑说。
小兔皱皱眉,山猫也不和她多说,转头对着山猪笑道:“现在我们单身汉里流行一句话:要想找个好老婆,得从幼儿园开始培养!哥,你可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小兔看到那两个服务员脸上的笑意快忍不住了,可她不觉得好笑,她察觉山猪的脸『色』阴沉得快要起狂风暴雨。
然而,山猪没有发怒,换上了痞痞神情说:“我没有闲心费那精力培养,她小时候那豆芽菜样子,也让人提不起兴趣。只是熟悉的人,好感增加得快,进展迅速了些。她总来关心我,鲜嫩的草儿在嘴边晃,不吃是呆子。”
其他人听得一愕,小兔想:他这意思,全怪我下贱自动送上门去?
小兔心里如被扎进根冰锥,板着脸说:“我跟他没什么,别『乱』开玩笑。”即使犯贱了,小兔也想摆个傲然的姿态。
可谁知她高估自己能力了,她摆姿态都摆不起来!
“噢?哦……青春正盛的一对孤男寡女相处三天三夜,竟然只是『吟』风弄月?唉,三弟,原来你是高雅的正人君子,怪我思想龌龊了。”权堂兄带了几分醉意,半眯着眼说。
山猪目光如刀刮小兔两眼,又转过头直视权堂兄,右腿向外一撇,抖着左腿说:“什么‘高雅的正人君子’?当我是吃素的兔儿爷?你家幺妹儿太嫩了,还没弄清楚我跟她的关系呢。”
“她太嫩没弄清楚,你就想抵赖了是吧?让你帮个忙还推三阻四的!”权堂兄借了酒劲儿大嚷起来。
这一幕让小兔恍然大悟,为什么国人谈事情喜欢在酒桌上谈?因为既可以觥筹交错、相谈甚欢;也可以在谈不拢的时候借酒壮胆翻脸;万一翻了脸还需要再打交道,也能说是醉酒了说胡话,有下台阶儿的借口。
山猪挑衅地朝权堂兄抖抖眉『毛』,将杯中剩的酒一饮而尽,晃晃酒杯说:“权总,你酒量不行啊!直说了吧,有些事情我会去做,但也是因了我大哥、二哥才去做,你别以为能用女人要挟我。”
“真还敢不认账是吧?”权堂兄从随身带的皮包里『摸』出一张照片拍在桌子上,“她人傻帮着你说话,你的旧情人不少,未必所有人都会帮着你说话!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
所有人目光都聚向照片,照片中是小兔和山猪拥吻的画面,他们都只穿着泳装。
权堂兄的意思很明显,要是山猪不顺服,必会挑起事端,让他和小兔的感情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