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指柔红线,弄清绕指柔红线相关的事。”程浩风肃色说,“萧太夫人定然知道绕指柔红线更多秘密,才得以保住性命。我们要是知道那些,定可以压制萧年,或许还可以破解我们的命运困境。”
秦沐风郑重点了点头,坚定地说:“好,我竭尽全力探到谜题答案。”
对于程浩风代罚之举,他没有过多言语感激,而是在心里承诺,以后一切行动都听从程浩风的安排。
又相互说了要多保重,将要离开前,秦沐风又面色凝重带些难色说:“你的右手筋脉已接好,很快可以恢复。眼睛的伤也没有大问题,我配的药加上你灵气自行修复,过一段时间后应当不影响视力,连疤痕也不会留下。只是那里嗯……外伤我有信心给你治愈,功能、功能嘛……”
程浩风静静等他说下去,脸色逐渐阴沉。
秦沐风心虚得冒冷汗,鼓足勇气把话说完,“要是无法复原,我自残己身,以赎己过。”
这模样还挺大义凛然的?程浩风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你有什么过错?要是治不好我,你就弄伤自己,你傻不傻?快走,快走!你少来咒我!我好着呢。谁要你用‘自残己身’来证明兄弟同甘共苦?”
程浩风两臂不停朝外挥,撵人的架势,像富豪门口赶走乞丐的打手,和刚才严肃托付正事的样子判若两人。
医者自明病况,秦沐风没和他计较,垂眸说:“三师兄,药我都理好,吩咐军中医师按叮嘱的方法分别熬了就是。若是你吃着有什么不良反应,要及时让他们先不熬,发灵符告知我,重新斟酌药方再用。”
秦沐风出门后,白回风极快跑到门边,可是程浩风让守在门旁的军士飞速拉上门。
“关门!哦……七师妹,不必担忧我,快去甘州把事办好。”
“三师兄……”白回风对着门缝大喊一声,“你要好好养伤,不管怎么样,你都是都是……”
白回风犹豫片刻再说:“你都是最好最好的师兄!”
白回风一步三回头走出大将军府,秦沐风连催了几次,她才收束心神,一同掠入空中,往甘州而去。
程浩风还斜倚床边,在屋内发呆。
红日升起,白亮光洁的窗纸透进斑驳阳光,程浩风的手在光柱中摇晃,光影交错间似可通向另一个世界。
许久后,他端直平躺,以睡下练静功的方式引导灵气运行。
因有伤,难以盘坐,他才用躺姿,可总是心乱。
他只得默念着:涤心!息念!必须练成,否则真要成废人!舍去才可新生。
强行压下诸多念头,他心中渐渐只有灵气所传的各处经脉感觉,如在细观自己的身体构造,细微得每一丝血肉都清晰。
晨风吹拂白云悠悠,天蓝得清透如青瓷,秦沐风和白回风在空中疾行。
午时,萧府家丁见了两道身影如飞仙一般到来。
转瞬,两道身影落地,是秦沐风和白回风,他们自报名号后,家丁赶忙去通禀。
一会儿后,萧获到了大门口来迎接。
行到一处堂前,有一座秀巧假山,萧年正等在假山旁,左右两边各有月洞门通往别处。
“秦师叔、白师叔,我也不想为难你们,只是人命关天,十六弟之死让萧家上下悲痛万分,不做点什么抚慰他们,萧家会与羲明山结死仇啊。”
秦沐风和白回风都颔首表示不会计较什么,该怎么做,让他快安排。
“秦师叔,这边请。随我去看看我祖母,请你用高明医术治愈她。”
他们走向左边月洞门,白回风随后也走,萧获大喊着伸手拦住她。
秦沐风和白回风都顿住脚步,警惕望向他们。
“白仙师,还请跟我到十六弟的灵堂,给我们萧家赔礼道歉。”
萧获绷着脸说话,嘴角却有压不住的阴险笑意。
“不行,七师妹与我一同去给萧太夫人诊治,再一起去灵堂。”
秦沐风退后两步,站到白回风身边,暗蓄灵气。
萧年愁眉苦脸指着萧获,带着哭腔说:“九弟,你对我的师叔们放尊重些好不好?你别让我难办!唉,也是怪我没把分开办事的原因说清楚。”
萧获撇撇嘴,走到右边月洞门等着,看戏般颇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秦师叔,你应当能猜到我十六弟生前最不愿见到谁吧?”萧年盯秦沐风一眼,又移开目光,“他最不愿意见到你啊。他痴恋林师叔而不得,你和林师叔却有爱恨纠缠。他身子原本就弱,去世后……魂魄已是虚弱不全,要是感应到你去了,激动之下,或许就魂飞魄散。”
秦沐风眉心一拧:“他的魂魄还没归地府?”
“他有执念,死得又惨,有残魂滞留,但无意识。但你若祭拜,可能就意识苏醒,怎么超度都不行了。”
讲完这些,瞅瞅秦沐风和白回风的脸色,萧年又问道:“秦师叔、白师叔,你们不想让他无法转世投胎吧?”
夏日炎炎,太阳底下站着很难不烦躁,白回风怕秦沐风与他们发生冲突,答应着:“我去祭拜萧十六公子,六师兄你去医萧太夫人,不必担忧,我会把事办妥。”
秦沐风只得退让,叮嘱她多加小心后,走向左边月洞门。
白回风随萧获到灵堂,眼睛频繁眨动扫视众人,把听过的各自简况和见到的人对应个大概,虽不认识他们,也分清多数人谁是谁。
又结合听来的传闻,分辨出与萧年关系不深的,都向他们微颔首致意。
有一个须发花白的高大男子走过来,递给白回风三根香。
白回风接香,捧香朝灵堂正中的萧岁遗体躹躬,再插香进香炉。
行礼后,她再细观那递香的男子,确认是萧年的伯父,即萧载之父。
白回风礼貌温声说,“萧道友,请节哀。”
又拿出罗列好的单子:“这是羲明山各峰凑齐,给萧家奉上的物品,请过目。”
萧获要伸手,萧伯父却早一步收好单子,再客气地说:“白仙师亲自祭拜小侄,已表示诚意,还送这些奇珍异宝,萧家也不好再苛责羲明山约束门徒不严。白仙师,请到内堂喝茶歇息。”
“不用歇息,还请萧道友挪动萧十六公子遗体,抬入水晶棺中,我给他放上栩生琀。”
说话间,白回风长袖翻飞如云,有耀眼白光闪过,一副水晶棺已稳稳停于灵堂中。
再看她手中还捏着颗莹润玉珠,应当是“栩生琀。”
萧伯父派人把萧岁的遗体挪入水晶棺中,还没盖上棺盖,灵堂中那香料也遮不住的腐臭味,竟已顿时消散。
在场者均感惊奇,纷纷议论羲明山别的弟子本与此事无关,还愿意给出这些上好物品,实在很真诚宽厚。
萧获厉色斜他们几眼,看白回风将要把栩生琀放到萧岁嘴里,恶声恶气道:“别忙放!还没下跪赔罪呢,是想放好那个后,赶快盖棺,就了事啦?这么着急把我们萧家糊弄过去啊?快,先下跪赔罪。”
萧年是平凡的早夭少年,让百岁狐仙下跪?
萧伯父连声说不必如此,别的人也注意着白回风反应。
白回风把栩生琀收回了袖中,不怒也不怨,对萧伯父和萧载说:“是要更庄重致歉,我替凶手恳求萧十六公子原谅。此事凄惨非常,还请萧家亲友保重身体,不要伤心太过。”
萧伯父和萧载感谢安慰之后,和善地看了看她,又让萧家的人不许再喧哗。
灵堂中更肃静几分,白回风以端正优雅的姿势跪于水晶棺前,念颂道:
“萧十六公子,年少夭折,逝去之后,灵性仍存,气息散于天地间,与天地相融。一拜礼敬天地,敬畏生命,请萧十六公子宽宥愚顽凶佞。”
清脆的磕头声响起,萧获的嘴歪了歪,总觉得白回风所念颂的与赔罪没啥关系,但他又听得半懂半不懂,所以挑不出毛病。
白回风抬头直腰再念颂:“你我不曾相识,但修行者理应常怀悲悯心,祝你来生长寿安康,若是有仇有怨,我替你报,为表承诺之郑重,再拜为凭。”
磕头声又响起,萧获听得皱起眉,这话里话外没有承认羲明山有错啊。
不等萧获回想清楚都念颂了什么,白回风继续念颂得更响亮些:“萧十六公子年少情真,你倾心于林芷君林师妹,痴情无悔,因情而亡,林师妹若有不妥当之处,我代她向你诚心致歉,第三拜请你在天有灵指明真相,在林师妹和你心中都对那份情留些美好回忆,而不是留下误会和怨恨。”
第三声磕头声响过,白回风站起身,萧伯父让她快去放栩生琀,萧获又来阻挠。
萧伯父训了两句,萧取又从外面赶了来,帮着萧获说话,还暗讽:“伯父太宽宏大量啦,萧家的人都得向你学,可我和九哥偏学不来啊,我们只懂要顾着自家人。”
“那你们还要怎样?”萧伯父不耐烦地问。
白回风瞥向眼珠乱转的萧获,推测还有刁难,她的俏脸凝了寒霜。
“十六弟死得惨啊,哪能这么就完了?”萧获果然憋了坏主意,他抖着腿怪声怪调地说,“商定好的条件是给我们萧家赔罪,不是只拜一拜十六弟,凡是萧家族谱上有名字的,都得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