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风所定之计,总的说来就是要让黄璧琴代替黄璧书嫁给秦逸,并且所有过错皆是黄璧琴承担。
听完办法,黄璧琴还没说什么,白回风立即反对:“不行!要搭上她一生幸福,代价太大了!是为了救我才发展成这样,我去杀了秦逸,那么黄璧书不用掩盖事情,她也不用替嫁。”
话音刚落,白回风已旋身而起,程浩风赶紧横飞到她身前阻拦。
黄璧琴伸长手臂去挽白回风的手,但没挽到,只得喊:“秦逸要是死了,你们没有对付秦家的突破口!秦家会全由秦禄做主,以秦禄的心性和才智,秦家会如铁桶一般。我也听黄璧书透露过一些事,吞下整个秦家,比让秦逸死掉重要。”
这些话不可外传,这般高声说,光幕也要隔不了音啦,白回风只得落身地面上,让黄璧琴压低声音。
“嗯,小声些说,但你可不要再提杀了秦逸。”
白回风看着她憔悴又强笑着的面容,咬牙拍了树干几下,有劲无处使,要说点安慰的话又显得虚假且多余。
“七师妹不要自责,不要担心,璧琴姑娘还不至于会搭上一生幸福。”程浩风胸有成竹地说,“她嫁给秦逸后也可以用身上妖气未除的理由,拒绝同房。秦逸贪花爱柳,多给准备些莺莺燕燕就是。只要黄璧书肯相助,秦家很快会垮掉的,她不会忍受多久。”
“是的,不过是做戏,又不是真要和那个花花公子一生一世。”黄璧琴摇了摇白回风的手,“我嫁进秦府,探听消息还更方便,到时候跟你们里应外合,让他家破人亡。”
道理是这样,可要实际行动起来,要受多少委屈,要被怎样挫辱,等秦家一垮,又有多少不明真相的看客会骂黄璧琴?她要承受多少非议?
白回风看着程浩风,目光中满是乞求,还有没有更周全的办法?
程浩风侧开头,看向澄澈湖水,湖底下藏着佘日茫和乌勺,这些事不要吵得太久,万一黄璧书来了之后,秦逸也跟着来,发现了这藏身之处,会让局面更复杂。
“白仙师,你不用再求程仙师,有些事你不明白,我换茶不只是为了救你,也是出出我多年的怨气。”黄璧琴的笑意明快了些,“让那个所谓的妹妹受辱,是我心思恶毒,可是恶毒又怎么样?我总算出了气!我也清楚因果报应,我这般恶毒,要用我自己去了结此事,我接受,而且并不后悔。”
“你哪儿恶毒啦?是她先设了龌龊的陷阱。”
白回风母亲早亡,父亲端直板正,虽然也听说过那些大家族中亲人之间的争斗比仇人相斗还可怕,但没经历过,还是很难感同身受。
为了出一口怨气,把自己陷在污淖中,不值得。
“白仙师,我是恶毒。换了茶,你逃走之后,我可以支开秦逸,再让仆妇请医师给黄璧书配解药。我没阻止事件恶化,还让秦嬷嬷误以为黄璧书回了房,再又出房间到了前院,秦逸才认定那药迷倒的就是你,才会无所顾忌胡来。”
黄璧琴仰头长呼一声,继续说:“我以前太弱了,眼睁睁看着娘和弟弟受欺负也毫无办法,直到他们死了,我也只有隐忍,黄璧书和她母亲欺负我们,后来连黄璧棋和他娘也敢来欺负我们……”
说着,她语调变高,眼睛也红了:“是我娘先到的黄府,我娘是清清白白女儿身进的黄府,我父亲许诺了很多,亲自接她进黄府的啊!黄璧书的母亲,不过是家世好,才当正室夫人!唉……不说这些,反正我不想那么弱,哪怕是明知魔林桐影、佘大仙和乌大仙利用我,也还是感谢他们!有那些妖力,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比如可以换了茶,救白仙师害黄璧书。让我嫁进秦府很好,我又可以做些想做的事啦。”
白回风打量着黄璧琴,看出她的确愿意听程浩风安排。
而后,又瞥到树干上沾有一只死了的青虫,一群蚂蚁抬着虫尸慢慢往地面的蚁穴爬。
有一只个头小些的蚂蚁,掉在队伍最后,着急快爬,哪知没走稳,掉到一截小树枝上。
那只小蚂蚁翻过身,又奋力攀爬,追赶蚁队。
白回风若有所思,随后目光平静又坚定了,再向黄璧琴恭敬稽首。
黄璧琴摆摆手,又反向她鞠躬。
她尽力挤出一个笑容,对程浩风说:“三师兄,你还得想好怎么让黄璧书同意配合,要是她执意取璧琴姑娘的命,也很难办。修行者气息所显现,是否有男女之事很难遮掩,我族有一种药方可以模糊那种气息,试着熬制一下,应该能制成。或许掩盖完那些事,她会配合。”
“那行,你去做药。”程浩风挥手说,“黄璧书快来了,见到你,她难免情绪反复波动,只留我和璧琴姑娘跟她商谈更好。”
白回风回了望湖楼,让蔡宝光采买药材,她再多研究药方。
太阳升高,看向远处大路时,阳光晃得眼花,黄璧琴看到黄璧书的马车行来了,更觉得眼睛不舒服,转头看身旁柳林。
“姐姐不敢看我?在我大婚之前,穿我衣裙,抢我夫君,也自知理亏?”
黄璧书的声音传来,黄璧琴只得看向她:“你胡编乱造!是你……”
程浩风长“哦”一声,“两位黄小姐,请暂勿争吵。黄师侄,秦师侄怎样了?我定会给你个公道,还请撤了杀你姐姐的命令。”
黄璧书的妆容很浓,还是掩不住眼眶青黑,眼中有血丝,唇脂腮红没有给她增色,倒更显得忧怨且刻薄。
“撤了杀黄璧琴的命令?我没说杀她呀,我说的是有我没她!为这事龌就打了秦大公子几巴掌,也没怎么着,够大度了吧?”黄璧书笑容发狠,“姐姐,没想到你手段还挺高明,才出那个小村庄没多久,和白师叔交上了朋友,勾引到了秦大公子,还请来程师叔给你撑腰。”
黄璧琴两手猛挥几下:“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把你的事全说出去?快听听程仙师讲具体办法,你愿意配合我也不多说,你要是不愿意,我搭上这条命也要让你身败名裂!”
黄璧书厉色瞪她一眼,没有再说,转而等程浩风讲出办法。
听完后,黄璧书沉默深想利弊,犹豫不决。
程浩风又加一句:“我们有保处子气息的药,事情的真相也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我连六师弟也不会告知,你放心。你和秦逸借此事退婚,秦家和黄家的阻碍也少。”
黄璧书抿抿嘴唇,斜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转身朝马车走去。
这是默认此计,程浩风递给黄璧琴一张符:“随同去吧,如有意外,以灵气灌入此符。”
黄璧琴接了符,跟上黄璧书。
黄璧书上马车后,不许黄璧琴进车,让她坐在前面车夫的旁边。
她心知这是黄璧书故意要让别人看到她穿了黄璧书的衣服,要她担了勾引秦逸之名,受尽辱骂。
回圣果庄后,黄璧书传信向黄乃石禀明,黄璧琴对秦逸暗生情愫,秦逸也看上黄璧琴,在七月二十七夜里,两人难忍情烈,已成夫妻之实,黄璧书忍怒宽容,愿改婚约,成全姐姐美满婚姻。
如此,秦黄联姻之良缘未断,黄璧琴和秦逸有情人终成眷属,黄璧书亦得另寻良人。
午后的秦府,烈日炎炎,秦福的房中没开窗,每一处缝隙都被藏青绒布遮严实,没有光也没有热气。
秦逸跪在房间正中,瑟瑟发抖,房内阴冷,阴冷到似乎比寒冬腊月还冷。
他不敢讲出真相,只是乞求秦福让他娶了黄璧琴。
等他跪得冷汗涔涔,秦福才开口:“你说娶了黄璧琴也是和黄家联姻,那黄璧书探查到秦家秘密的事怎么办?她不可久留!让她嫁进门,才方便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她。你懂不懂,她不嫁进秦家,很难有机会除掉她。”
“爹,除掉她的事能不能缓一缓?爹啊,要是我不退婚,不娶了黄璧琴,黄璧书马上会杀了我!今天早上在床上……她就拿剑指着我……她疯起来,什么都不顾啦!”
秦福听得脸都皱成一团,扬手要打秦逸两巴掌,看到他微肿的脸上两个紫黑手掌印,又长叹两声放下手。
“爹,黄璧书那个女人不好对付,我看她和云华观的那帮家伙还有勾结,我们秦家的秘密说不定不光是被她探了去,也许她早和同伙勾结好。把她圈进秦府,也不一定压制得住。”
这话提醒了秦福,他思及多种细节,也察觉入密室的不只黄璧书这一方,定还有别的势力参与,延缓除掉黄璧书也好,顺藤摸瓜,一举除掉所有敌对势力!
做了决定,秦福让秦逸起身,快去准备婚礼。
半夜时,白回风试了几次后,终于把药熬成,送去给黄璧书喝下。
服药后,果然气息变化,看不出是妇人之身,还是少女之身。
黄璧书看着大铜镜中的自己,幽幽低语:“白回风,别以为这样就了结此事,黄璧琴要受苦受罪,你也跑不掉!等秦家垮掉,再慢慢和你算账!”
藏了此心,黄璧书出房间后,却是温柔笑语,还帮黄璧琴选嫁衣,备嫁妆。
七月二十九上午,黄乃石赶到圣果庄,他出发时本是来参加嫡女的婚礼,到达时却变成参加庶女的婚礼,感到说不出的怪异。
因瑱州黄府离秦州太远,婚期又定得急,商议好从圣果庄送新娘出嫁,黄乃石和一些亲友也暂歇在圣果庄内。
招呼应酬之事,都是黄璧书在办,等安置好亲戚朋友,黄乃石再和黄璧书一起去看试嫁衣的黄璧琴。
一见面,黄乃石便看出黄璧琴仍是完璧之身,疑云顿生。
于是摒退仆从,让她们姐妹俩讲实话。
黄璧琴垂着头不出声,是不知如何讲,也是对父亲只有陌生而敬畏之感,不愿多交流。
黄璧书上前躬身行礼,而后再低眉顺眼说:“父亲容禀,我们所做之事全为了黄家好,这其中隐情你不必细问,总之我们黄家不会吃亏,还会大大获利。”
“胡闹!”黄乃石气得吹胡子瞪眼,“女儿的婚事不和父亲讲明白,还让我不要细问?”
“木已成舟,问与不问有什么区别?”黄璧书仍是谦恭的态度,却又是阴森森的语气,“你一向最在乎的不都是黄家的利益,什么时候在乎过女儿婚姻幸不幸福?我已保证黄家会获得利益,你不必担心。”
黄乃石还是忧虑,极怕她姐妹俩任性胡来,把黄家拖到深渊。
“你以为我只是不想嫁给秦逸,才逼姐姐替我嫁过去的?”黄璧书眼神显出了强硬态度,她已不想伪装,“给我半年……不,只要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内,我们黄家没有得到大利益,我再把详情告诉父亲。并且,要是我办不到,任由你摆布我的命运!可要是我办到了,黄家更强盛,就请父亲永远不要追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