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深知自己身份敏感,即便事出有因,在别人眼里,帮自己,就是帮幽府之渊,帮助过她的人,恐怕会被四圣会给盯上,必然要冒相当的风险。
但同时她又是幽府之渊的四位王之一,身份地位不凡,她提出的请求或许会让人觉得她在以身份威胁,想拒绝却不敢拒绝。于是她便率先发下心魔誓,斩断三人的后顾之忧。
她不希望自己的私念给别人带来危险,若非此次实在困难,她绝不会请求三人的帮助。
“你说的都是什么鬼话?朋友有难,难道我还能冷眼旁观?这个事我柏胜管定了!”柏胜愤怒地狠瞪了赤一眼,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柏胜,谢谢你!”赤感激道,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仅仅几十年未见,亦皴竟然会出这种事情,”齐震眉头紧锁,“我也想找到他问个清楚。”
“我也没问题,”呼延虬不像柏胜那样豪迈,却也不失大气,“现在也就只有我对整件事有所了解,总不能等你们慢慢去搜集情报。四圣会插手,如果此人真是我们认识的单亦皴,那他的处境会相当危险。”
此言一出,一桌人都盯住了呼延虬。
“呼延道友,你竟然知道单大哥的事情?”赤急迫地问。
“我只是获取了部分内情,如果不是你的情报,我并不知道单亦皴会和邪修扯上关系,”呼延虬指指门口,“我们边走边说吧,否则一会儿妖魔两边的人找上门来,我们就走不掉了。”
“好!”赤当机立断。
一行六元婴一金丹,还有一只无修为的小鸡,人数不算多,在妖魔混道修士们的眼中,却好似浩浩荡荡的洪水一般,吓得他们纷纷闪躲。
招摇过市啊……
可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赤等人迅速找到传送阵,付了灵玉,消失在白光中。
来去匆匆,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是来干什么的,只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浑冥修真域。
浑冥修真域怎么了?
人们面面相觑,那是个遥远的地方,也没听说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妖魔双方的大佬们接到赤等人离开的情报都松了口气,可赤的目的地却同样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是不是把她的行踪报告给四圣会比较好?
但齐震、柏胜的参与却又让大佬们犹豫了起来,这两位可是他们的人啊;就算散修呼延虬,那也是妖魔混道的名人,牵连无数修士,要是把这情报报给了四圣会,不是相当于说自己人私通幽府之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四圣会想把小小的妖魔混道从地图上抹掉还不容易?
装作不知道吧。
众大佬经过激烈的讨论还是选择了沉默,妖魔混道一天来来往往的人不知凡几,看错了也很正常不是?
妖魔混道离幽府之渊太近,还是低调点,降低存在感,别得罪谁,也别引起谁的注意才是长远之计。
浑冥修真域,无望沙漠。
“我发现不对劲是从苏晴的事情开始的,”就在妖魔混道大佬们心绪不宁的时候,黄沙翻滚的无望沙漠中,传出呼延虬少年般清朗的声音,“我得到柏家兄弟的情报后赶往仁颂门,那时仁颂门已经开始戒严,每个进出仁颂门地界的修士都会受到十分严格的盘查,我费了很大劲方才混进去。”
“本以为仁颂门大费周章地来妖魔混道绑走苏晴,目的是扩大搜捕虚兽的范围,去其它地界寻找新的虚兽,谁知,他们竟然把苏晴留在自家地界中,意图在数十万人中寻找那一两个混入的虚兽!”
“仁颂门这样的地方,在虚兽们眼里比地狱还要可怕,没有特殊情况,几乎没有虚兽愿意踏足他们的地界,就这也值得他们来妖魔混道绑人?太小题大做了!”
“渐渐的,我发现他们好像是在防着什么。”
“仁颂门的主城——大颂怀仁城很难打听情报,我想尽办法,都准备去别的城市了,却在无意间听说了一个传闻:有虚兽袭击了小仁王的大驾,结果当然是没有成功,而小仁王也没能抓到这名虚兽,让他给逃了,但是,却杀死了他的同伴,一名人类女子。”
说到这里,呼延虬停了下来。
齐震和柏胜陡然意识到什么,呼吸逐渐粗重。
赤的心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一个令人绝望的猜想清晰地越出脑海。
不,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那个人类女子……是……”
杏眼女子的影像在眼前浮现,恍惚间,赤似乎还能看见她时长挂在嘴角甜甜的笑容。
柳星落……
赤失魂落魄地立在沙尘中。
她变强,不断变强,为的就是能保护同伴,保护所爱的人,谁知在她的实力放在整个修真界中稍微能中看一点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好友陨落的消息。
“不!不会!不是他们!他们怎么可能袭击小仁王?就算仁颂门再可恨,也应该交给更强大的人去处理,他们只有金丹期啊!”赤痛苦地抱住头,歇斯底里地叫嚷着。
连她都才刚刚结婴,单亦皴和柳星落怎么也不可能抢在她前面,这种明显鸡蛋碰石头的事情,她绝不相信理智的单亦皴会做。
“单亦皴出身的家族,是仁恩修真界的单家,”呼延虬垂下眼睑,“六十多年前,单家家主夫人诞下两个孩童,一男一女,皆是虚兽……”
赤如遭雷轰!
往事不断涌上心头。
她前往南大陆前曾在仁颂门地界停留,那时她听到过两个人的闲谈。
“……米家还是把虚兽小孩交出去了?”
“否则他们的下场和三十年前的那个蠢家族一样了,藏着掖着还想让虚兽小孩逃去别的地方,结果落得灭族的下场。”
那个时候她没有太在意,谁知,他们谈论的竟然是单亦皴的家族!
赤的眼睛逐渐睁大,回忆和现实,所有的线条都连接在一起,越来越清晰。
“为了保护他们两兄妹,单家选择了全族偷偷逃离,却不想走漏了风声,最终落得灭族的下场,唯单亦皴逃脱。单亦皴本以为妹妹已死,却不想竟然在小仁王的车架前看到了正在被虐待的妹妹……”
接下来的事情,无须呼延虬再说,赤完全能够想象得到。
暴怒,失控,失败,逃亡……
一切美好,都已破碎。
过去,赤虽然厌恶仁颂门的所作所为,但总觉得那些事情离自己还很遥远,虽然接纳了阿依慕,可她依旧认为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操别人地界的闲心,谁知事情竟然如此戏剧化,她认为和她毫无关系的事情,居然就发生在自己好友的身上!
背负着如此血海深仇,又在小仁王车前看到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妹妹,单亦皴的心里该有多么憎恨,赤已经不敢去想了。
面对后台强硬的仁颂门、坐拥大量资源的小仁王,仅仅“天赋尚可”的单亦皴,想报仇,想救出妹妹,这渺茫的愿望何年何月才能实现?
最为痛苦的是,因为他的失控导致柳星落的死亡……
悔恨,绝望,无力。
入邪,成了单亦皴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