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坐落于群山之中,为天险所隔,并不与外界来往,由一群住在圣城中、德高望重的长者管理着。
圣城四周围绕着十数个小县城和上百村落,人们听从长着的号召,勤勤恳恳地劳作,生活。
据里的长者们所说,“里”在外界被称作“世外桃源”,是外界人梦寐以求的神圣净地,能出生在这里必是十世修来的福分,身为宝地之民自不应去外面招惹是非,免得沾染上了外界的俗气。
至于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却也只有孩子们会去好奇,长者们对此讳莫如深,平时都对其绝口不提,偶有好奇心旺盛的孩子追问,都被长者用可怕的语气吓了回来。
久而久之,外界在里之人的眼里,俨然成为阴森恐怖、群魔乱舞的危险地方,每个人都相信只要敢踏出里一步,必然会尸骨无存。
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是长者们最常感叹的一句话。
深感上苍恩惠的人们也安定下来,世世代代在里中平静地生活。
然而近些年来,原本和平的里逐渐变得混乱,开始只是有盗贼出现,后来,流氓、强盗甚至叛军都冒了出来,将纯粹干净的里搅得乌烟瘴气。
安稳的生活成了奢求,方位森严的圣城俨然成了最后的一片净土,人们焦急地向圣城涌去,希望能得到庇护。
只可惜圣城并不是想进就能进。
里以“贡献度”作为货币,低贡献度的人只能在村里过活,中等贡献度则能进入县城,唯有高贡献的才干方才有资格住在圣城。
虽然不能住在城里,但城外危险,有不少人动了进圣城帮工的心思,想藉此赖在城里不走,然而智慧的长老们早已料到会有此等状况发生,令守城士兵将城门死死堵住。
敌不过习武的城门卫兵,人们只得转移目标向各个镇子涌去,但镇子的容乃能力也是有限的,贡献度最低的人依然只能徘徊在镇子外面,成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但他们除了祈祷长者们早日找出混乱的源头,什么事也做不了。
然而焦虑的等待并没有任何结果,人们最终得到的是圣城紧闭大门的消息。
人们慌了。
望着封闭的圣城大门,人们只感到极度的绝望——没有一丝预兆,没有一句宣告,他们就被轻易地抛弃了。
不愿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们宁可认为只是出现了紧急的事态,让长者们不得不关上城门,很快,圣城的门又会再次打开。
带着希望,人们继续耐心等待,却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混乱发生的次数居然自己减少了,圣城外的世界又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人们逐渐回到家中,重新拿起了农具,生活仿佛又进变回了原样,唯一不同的是圣城的大门不再敞开。
圣城好像变了,可人们对圣城的崇拜并没有改变,他们依然努力地赚取更多的贡献点,尽力展现着自己的才干,期待有朝一日圣城敞开大门,能在第一时间搬进这个最神圣的居所。
“做织娘的话,果然还是得住在人多的地方,这样才能接到更多活嘛,”斥一边拍打着粘上泥土的麻布衣,一边咧嘴笑,“荷的目标果然还是去圣城吗?那咱们以后恐怕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斥的话让孩子们一阵诧异,鳞皱眉道:“什么意思?你不想去圣城吗?”
“里的顶点么,”斥摸着下巴,似乎在权衡利弊,“圣城是才干们的聚集地,也是名望的巅峰之地,成为圣城人确实让人心动,不过——”
猛地仰起头,斥露出期待的笑脸,右手朝南一指:“我果然还是对那边更感兴趣啊!”
孩子们顺着斥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马平川的草原尽头,是一峰高过一峰的山峦,但他们都明白,斥的意思自然不是爬山……
“你想去外界?去全是妖魔鬼怪的地方?你不要命了!”古紧皱眉头。
斥大幅摇着头,自信满满地从怀里抽出一卷竹简:“谁不要命了?我可是很珍惜生命的!只要我练好武艺,就算是外界的妖魔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吧!”
一把从斥手里抢下竹简,古唰地将其拉开,接着便愣住了:“是武功秘籍!你从哪弄来的!”
孩子们听了都惊讶地围了上去,他们出身低微,哪有贡献点去买秘籍?真正秘籍还是第一次见到,怎能不新奇?
“你偷来了?”古严厉地盯着斥。
“才不是,是捡来的好不好!”斥指指北方,“上次叛乱来袭的时候,我因为太饿了,不小心跌倒在草丛中,正巧看见旁边有具尸体……”
“然后你饥不择食吃了尸体?”鳞眼中闪过古怪的光芒。
“呸,我怎么可能吃同类!”斥啐了一口,“我想反正他已经死了,身上的东西都用不上了,如果有吃的的话说不定还能救我一命,我活下去了,他积累了功德,说不定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两全其美,所以……”
“所以你就扒了尸体,”古生气地打断了斥,一把将竹简摔到她身上,“做了坏事就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切!”斥小心地收好竹简,“到时候可别求我给你看秘籍!”
“谁稀罕看这等不义之物!”古嗤之以鼻。
“好了好了,”鳞连忙打圆场,“虽然现在里安稳了,但说不准什么时候暴乱又来了,学学武功也好,至少能保护自己。”
“鳞,你也要学?”古惊异之余还有些愤怒。
“嗯,我年龄最大,理所应当保护大家。徒有想法是不行的,这本秘籍正好能填补我能力的空缺,况且我的梦想也和习武有关。”鳞点头道,眼神亢奋。
荷好奇地问道:“鳞的梦想是什么呢?”
在荷的印象里,鳞一直像个兄长一样维护着大家,找到吃的也一定会先让给他们赤,能遇到他,对失去父母的孩子们来说,实在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事。
父母……
想到这里,荷的心里莫名地有些膈应,她能完全地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也知道这本应该是这世界上与她最亲的两个人,可为什么想起他们的死,她却像个外人一样无动于衷,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
难道我其实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这样的我,真的配拥有这些朋友吗?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他们,我会不会也像现在一样麻木不仁?
看着几个性格各异的孩子,荷心中咯哒一声,生出几分痛苦的感觉来。
冷漠之人,人定漠之,自己最后,是不是会变成孤身一人,孤身一人死去,无人知晓?
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想得这么多,荷下意识地抱住了肩膀,身在暖阳和孩子们中央,孤独的感觉竟愈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