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莫客气,”容止开口,率先拿起酒杯,“请。”
初秋见自个前面也摆了酒,酒能暖身,刚想着要不也喝两口试试。
还没伸手去端,身后一只手便把眼前的酒杯撤走。
她回过头一看,只见小二拿着酒杯就退了下去。
旁边的陈昂传来低声的贼笑,那笑声没对着她,正对着主位上的人。
后者若无其事端坐着,一副刚刚发生的事与他无关的样子。
“快吃,呆会菜都凉了。”宋清亮心大,哪会发现三人的小骚动。
初秋收回视线,朝小叔笑了笑,心中腹诽,真小气,酒都不给喝一口。
不过瞧着小二们不断端上来各种菜色,有好些日子没见腥荤的初秋两眼闪着亮光,她瞧看前面那碟排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伸长筷子正要接一块。
旁边的陈昂似乎跟她扛上,唰一下便把排骨接走。
初秋抿唇,心里骂了声幼稚,坐旁边的宋清亮瞪了眼陈昂,直接把整盘的排骨放置侄女面前。
护侄女之心杠杠的。
陈昂惊讶地看着‘霸道’的叔侄俩,初秋得意的冲他挑了下眉,埋头吃肉。
宋清亮递上一个‘你奈我何’的表情。
这边在幼稚抢肉,那边付文清举起酒杯,带着儿子付恒和付长寿敬了白大少爷。
容止也很随和,闲适的和众位喝酒。
一直坐下就没有说话的付恒突站了起来,朝主位上的容止拱手:“冒味问一下白公子,可否认识宫学有名的大才子容公子?学堂夫子曾画过容公子的画像,小生瞧着白公子与那容公子的画相有几分相似。”
正暗自与初秋比赛吃肉的陈昂听闻,被呛了一下,刚要放声大笑,
被主位上的人余光一扫,乖乖禁声,低头吃肉。
“仅有所耳闻。”容止淡笑。
付恒道了声‘冒昧了’,心里还是有疑窦未开,咋会有这么相似的人呢。
吃完晌饭,白大少爷和陈昂先撤了,许叔又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大伙坐下把订银和交货日间谈妥。
订银是这样的,第一期先给一千两,第二期给二千两,第三期给三千两......共计一万两。
这分期付款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真是太不爽气了!
不过很快就有大笔银子进账,心里想想还是挺爽的。
过不了多久她就成万元户了,哈哈!!
想着想着竟然忘我的笑出声来了。
大伙愕然地看着她:这孩子,大概吃错了药了?
许叔笑眯眯看着她,“此事就这么办,宋姑娘和各位若有何疑问,可直接到如阁找老夫。”
初秋站起来回礼:“记住了,多谢许叔。”
容止一双星眸带笑,如葱白的手闲闲放在桌上,初秋瞧他一副等着人道谢的样子,朝端起茶杯,笑道:“白公子,我以茶代酒,祝我们合作愉快。”
付文清和旁的几人见状,端起酒杯,纷纷敬酒。
容止抬了下眼眸,点点头,动作优雅的端起酒杯示意了下,很给面子的喝了杯中酒。
*
酒饱饭足,初秋一行从牧安居出来,付文邀请叔侄到付府一聚。
初秋知道他想谈接下来的事,此事来得确实有些突然,是该好好商量商量。
大伙刚在书房坐下,付文清就迫不紧待问道:“三丫头,你是如何认识这些人的?”他表情有些兴奋又激动,还夹杂了一些担心。
初秋一愣,随即笑道:“白大少爷家在咱村有建宅子,他弟弟与我有些交情,便认识了,至于陈昂,你应该不陌生,我也是昨日才知道他与白家有来往。”
付文清背着手踱来踱去,突然顿住脚步,嘴里喃喃:“此人定然不简单!”
初秋早就猜想白大少爷和陈昂都是有一些来头的人,可她在外面接触少见识短,猜不透两人来路,便问:“付伯父,此话怎讲?”
付文清转身看着她:“可还记得咱看到的那近十个拿着账的掌柜?”
初秋想了想,点头。
“有位姓沈的便我咱们镇上唯一一家钱桩的掌柜,还有一位是德阳县大钱桩的掌柜,其他几个……”付文清笑着摇了摇头,不言而喻。
付恒道:“爹的意思是这些钱桩的幕后都是这姓白和姓陈的?”
付文清摆手:“不,是姓白的,姓陈的那位……董纯良派人查了数次也查出个头绪,此人瞧着有些复杂,上回瞧着还跟唐家人那伙人混一块。”
说到陈昂,宋清亮顿时跳了起来:“这人我瞧着就不顺眼,什么玩意儿!跟个流氓痞子似的,成天就知道欺负秋儿。”
初秋:“……”有家人保护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伯父,甭管他们什么来头,此事就是这么定了,咱还是来说说接下来的事吧。”
“哈哈,对对对,甭管他们是谁,反正此事已板上钉钉了。”付文清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丫头放心,铁匠的事我先前已与长寿、姐夫商讨过,你付爷爷早些天与相熟的铁匠师傅通了气,只要把铁匠房扩大了,他们随时开工。”
“那太好了!”初秋笑嘻嘻的搓搓手,“只要首期银子到位,我们一人一半当本银,多做几台多赚点银子。”
“哈哈!”付文清只觉得跟这丫头做事轻松好玩,感觉不像在做生意倒像是玩意儿,但又真真实实的在赚银。
说到底,还是这姑娘有良心,对他算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此类品德,难得难得。
“侄女放心,这事我们定然办得妥妥当当的,只是…”付长寿挠了挠头,“你上回说要改良的那些物么,到时还得请你过来指点一二。”
初秋笑道:“长寿叔放心,这事我自然得来。”
付长寿放心了,对着她乐呵呵点点头。
这时,付恒不知从何处寻来两个用皮毛套着的铜制小手炉,他笑眯眯的递给初秋。
“多谢付大哥。”没想到这少年如此细心又体贴。
“莫客气。”
付文清瞧了两人一眼,笑道:“丫头,有了这么个大买卖,你茶树可还种?”
“种啊,为何不种?”初秋搓搓暖和的手炉,“我还想把树茶当祖业来做呢,往后流传子孙后代。”
这话把付文清惹得哈哈大笑,他不就是继承了祖业嘛。
“得,丫头是个有想法的人。这两日趁着茶果还在,我和你付大哥带人摘了几大箩筐,想着明日给你送去。”
“太谢谢伯父和付大哥了,麻烦你们,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初秋盈盈行礼。
上回摘的茶果本就不多,扣去不发育不良的果子,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能出来的茶苗定然少之又少。
“跟咱无须这般客气。”付文清道:“今晚在府里委屈一晚,明日让你付大哥送你们回去。”
“别,家里还有一摊事等着回去处理,来时说好白大少爷会派人送我们回去,至于茶果,还是要麻烦付大哥的。”
初秋也不跟他们客气,她相信以后两家合作机会很多,相互倚仗,相互扶持,客气来客气去多累啊。
付文清微微皱眉,本想问她是否还因上回闹的事有所想法,话到嘴边又嗯下。
只道:“得,丫头啊,你母娘那人有时说话不分轻重,你莫放心上啊。”
初秋笑了笑:“母娘是个好人,我怎会分不清好赖呢。”
“那就好,就怕你们多想。”
几人又坐着喝茶聊了会天,直到门外小厮来报接他们的人来了。
“伯父,那我们先走了,有何时随时联系,若明日银子到位,我让付大哥一并带回来了。”
付文清点点头,亲自送叔侄两到门口。
刚走到月牙门,几人从主屋那头走来,似是在闲散赏花。
“爹,大哥!吟华姐姐,蕊华姐姐来了!”付炜迎头奔来。
后头跟着付夫人、付小姐和几位长相清秀的姑娘。
几人盈盈走到他们面前,福礼,“见过姑父,见过表哥。”
“莫多礼。”付文清看向付夫人,“孩子们来了便好好招呼着。”
付夫人眉眼带笑,“老爷放心,几家孩子自小玩到大,都这般熟了,无需我这姑姑招呼,来了就跟回自个家似的。”
付文清暗自蹙眉,面上微微点头。
付夫人一双美目又划向初秋,摆出一副热情好安的样子:“宋姑娘这就走了?不若留下来多住几日?”
宋姑娘?不像上回叫叫得这般亲热了,大家不明而喻。
初秋淡笑:“多谢邀请夫人,家中还有事,这就不劳扰了。”
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这付夫人把她当成付恒的绊脚石了,是不是证明她也是有魅力的?对人也是有威胁感呢?
说白了,有钱人家的夫人太闲也不是什么好事,没事就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
付夫人笑笑点头:“那空了再来家中多住几日,让我好好招待,省得老爷还为上回的事怪我。”
初秋:“……好。”
付恒下意识的看向初秋,发现她面色平静,稍稍松口气的同时又微微发恼娘亲为何不待见宋家的几个闺女,说来跟人家也没多接触。
思来想去,娘亲就如同外祖家那几个看不起爹出身的长辈一样,也瞧不起种地的宋家。
想到这,不禁皱了皱眉:“娘,秋儿妹妹赶着归家,恒儿和爹去送送。”
“得,那你紧着回来,两位表妺都来大半日了也不见你人影,成天不知瞎忙……”
“行了!”付文清突然拨高声音,向来温和带笑的眸光此刻变得凌厉有神:“孩子自有正事,难道成日跟着你们在后院绣花?”
付文清话音一落,顿时引来一声娇笑,正是付家大小姐付谣发出来的。
后者看亲爹亲娘的刀眼纷纷飞来,耸耸肩,很无辜道:“我只是脑子里想了一下大哥乡花的样子嘛。”
付夫人剜了闺女一眼,气得双唇发抖。
两位表妹脸色绯红,低垂着头站在姑姑身边。
付文清懒得理她们,转身对初秋道:“走吧丫头,莫让人久等。”
汗,这样一折腾,外面的长福已等许久了。
初秋付夫人和小姐们点点头,跟在付文清后面。
“姑姑,那人是谁啊?为何姑父这般看重?”年纪与初夏相仿的蕊华表妹问道。
没等付夫人回话,付炜抢道:“她就是打哥哥主意的那个乡野丫头。”
付夫人捏了下小儿子的鼻尖,笑眯眯训斥:“小心你爹听了又该罚你了。”
说着转身对两侄女道:“你姑父那打铁的外甥给介绍的,也不晓得这家人有啥好,成天当贵客般侍候着,上回两孩子闹别扭你姑父还跟我红了好几天脸,这两天倒好了,带着你表哥去茶园摘茶果,说要给人送去,真是犯浑了。”
付谣皱了皱眉:“娘,上回是弟弟不对。”
“你才不对!”付炜恼怒的推了下姐姐,“大哥是吟华姐姐的!才不许旁的乡野丫头抢去!"
这话顿时惹得一旁的吟华脸色绯红,瞟了眼姑姑,轻轻拉着付炜的手:“莫胡说。”
付夫人倒是大乐,“你们俩的事我与你姑父提了,说是等你表哥秋闱后再谈,莫急。”
“姑姑!吟华哪有心急。”
付谣瞧着一头热的几人,觉得无聊又无趣,心情怏怏的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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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府院门外,熟悉的马车静静的停靠在那里,长福站在旁边微笑相迎。
初秋歉意朝他笑笑,又众位告了别,付恒让她把手炉带着,天气实在冷,她也没推荐。
时辰也不早了,到家定然天黑,初秋不好再耽误,转身正要爬上马车时,一只熟悉的手突然伸了出来,把吓了她一跳。
“公子也回村子?”初秋钻进马车朝他咧嘴一笑。
容止从书本中抬起头来:“怎么?我就不能回?”
呃,口气和脸色都不太好,大概是在嫌等太久了。
知道自己理亏,初秋很乖巧的坐在对面,不敢打扰他看书。
“过几天我便离开,有何时只管收许叔。”
初秋刚闭目想事情,对面突然传来凌空的低声。
“许叔可是您的大总管?”初秋小心翼翼问道。
容止抬眸瞅了她一眼,淡笑:“莫管,只管收钱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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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家兄弟在外用化名,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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