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从服装店里出来以后, 郑舒就带着洛九江去了楼下一层的品牌专卖店,给他把手机,笔记本还有ipad全部配齐。
说起来有个『插』曲还挺好玩:洛九江随便穿穿已经是个行走的衣服架子, 换了新装之后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荷尔蒙吸引人的眼球,他们一路下来, 碰上的人里不乏窃窃私语“看着好帅啊,是哪个明星吧?”“这么帅的小哥哥我不可能不知道!看身条应该是模特”云云。
洛九江在修真世界惯穿黑衣短打,纯粹是为了行动方便。而等他正装出行, 身着华服冕冠,气质说不出的高贵肃穆,只是不显身段。
袍子曲线柔软,又通常推崇宽袍广袖为第一风流,穿起来里三外三,修仙众人不落凡俗的气质被烘托到极致, 但在身材展示上往往就差了一些。
然而现代衣装, 特别是死贵死贵的衣装, 大多剪裁得体, 舒适大方,能够很好的展示出人类自身的线条, 更完美地体现洛九江这一身黄金比例的身材来。
——因此当洛九江和郑舒迎面碰上母女二人, 小姑娘牵着妈妈的手呆呆看了洛九江许久, 突然转过头去和自己妈妈没头没脑地请求了一句:“妈妈我要吃吮指原味鸡!”,大概也是可以体谅的了。
围观了此事的郑舒全程憋笑,转头一看洛九江仍是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显然还没把“吮指原味鸡”的由来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无知是福啊……郑舒在心里感叹道。
等配好了基本的电子三件套以后,郑舒带洛九江回自己的爱车法拉利上。出了刚刚商场里碰上小姑娘对着洛九江报菜名那事以后,他特意走得比洛九江落下两步,正好借机观察人类物种的多样『性』。
结果看来看去,其他人类反应如何郑舒心里尚且没数,视线却实实在在地被洛九江带跑偏了。
这位大仙穿起长衫来,必定是个优雅风流,翩翩若有神的绝代人物,举手投足之间都满是赏心悦目。但现在换下那一身博冠广带,玉锁环佩,穿上相对简洁的现代衣服之后,对他就只有一个形容。
——大哥你走路带风啊!
哪怕手里拎着电脑包,伪装成加班到死的白领程序狗都不能隐藏这种“老子就是天下第一酷炫、天下第一吊”的邪魅气质,郑舒在后面看着背影差点给他跪了,他心想我给人买什么电脑手机ipad,就这种神仙人物,腰间一边别一个大哥大岂不是正好?
“老哥你等我,明天装备我都给你配齐它。”
洛九江好奇地转眼过来:“什么装备?点击就送屠龙-9999?”
“啊?啊。不是那个电脑游戏里的装备,我是指……”郑舒上下又打量了洛九江几眼:“就什么大金链子小黑貂,大绿棒子小烧烤,身后我再给你跟两个扒蒜小妹,赶明儿把你往我们剧组一领,当场开拍《东北一家人》。”
洛九江的关注重点显然偏离了中心,他推辞道:“嗯?还要给我配备婢女随从?完全不必如此,你太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郑舒也摆手推辞道:“这都是一位大哥应得的待遇。”
应得待遇既得者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从“大神”、“大仙”改往“大哥”急转直下,他要是知道的话——
没准会问“我这样戴大金链子,看起来还不错吧?配墨镜合不合适啊?”
没办法,洛九江就是这样好玩的人。
等两人回车上以后把车开起来,郑舒对此就更有体会。b市惯常堵车,商业街就更是通常堵得车水马龙。一般跑车这种酷炫车种都是开的人出风头,然而现在身边的人换成洛九江,郑舒恍然感觉自己就一丫司机,别提降了多少『逼』格。
“接下来带你看看电影,吃点零食爆米花什么的……”郑舒喃喃自语着后续的行程安排,突然想到刚刚在商场里被陈丹峰那个龟孙拦下的那一幕,迟疑地往洛九江身上看了看。
洛九江感觉何其敏锐,别说身边的郑舒飘来一个眼神,就是八百里外的一道眼风也不能逃出他的神识。感觉到郑舒的迟疑,他就恰到好处,不缓不急地问了一声怎么。
“我就是在想啊,洛哥你是不是得剪个头比较好?”郑舒犹犹豫豫地把这句话说出来,才脱口就反悔,改口道:“不不不不我知道你们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能轻易损伤,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好啊。”
“啊?”郑舒一脸懵『逼』。
“我说好啊。”洛九江点了点头,“不就是剪个头吗,当初我在书院读书的时候,阴兄还剃了我一个秃瓢呢。”
“……”郑舒的心思一下子从“究竟请tony老师还是sam老师”身上跳到社会新闻热点,他紧跟时事地追问道:“校园暴力,同学欺凌?”
以这位大神现在的身手和修为,当初那剃秃了他的书院同学现在还活着不?
这两个词虽然新,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洛九江一听就喷笑出声:“哪至于,阴兄就是同我开个玩笑,谈不上什么暴力和欺凌。何况他随后就送了『药』膏给我,抹上便生出新头发来,直接齐腰,方便得很。”
“……哦。”郑舒一脸冷漠地靠回座上。恰好此时红灯结束绿灯亮起,他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
搞不懂你们修真界的头发。
“那我就先带你去我习惯的地方做个发型。”
说出这话的郑舒,还没有预料到自己接下来将会遭遇什么。
他要早知道,那肯定就早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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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郑舒所料,一到他平时打理造型的地方坐下,大概交代了一下这回的来意之后,被他点单的那个他惯用的造型设计师就两眼放光地过来,语气虽然还矜持,但表情简直急着『荡』漾。
“郑少,你这回带来的客人头发真是好好啊。”tony老师捧着洛九江的一头长发爱不释手,反复看了几遍简直都不忍心下刀。
“这么好的头发,留到现在也不容易,怎么就想剪了呢?”洛九江自己尚不觉得怎么样,但理发师已经替他感到痛惜,“这么黑亮,发质光滑不打岔,简直和绸子一样,拿去做发模发替都不用加滤镜特效,小哥你一看就是时尚中人,我给你稍稍打理一下换个发型就好,何必非得剪头呢?”
“没关系,帮我剪了吧。”洛九江笑道:“我正想试试短发什么样子。”
“哎呀哎呀。”tony老师唉声叹气,看起来惋惜到恨不得没接过这单生意。郑舒在一旁看得直乐,忍不住问他:“平时你给女明星剪头也这么可惜?”
tony老师撇了撇嘴:“他们明星的那个作息,就是天天三次发膜养着,也没有这样的头发啊,有什么可惜不可惜?”
一转头,他点好自己工具,又对着洛九江的头发叹气:“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好的头发。小哥你是失恋了吗?男人哪有头发重要……”
洛九江不失恋,洛九江失笑。
“没有失恋,我和他感情很好。”洛九江轻快地说。
倒是在一旁坐着的郑舒从听到这个话提起就感觉心惊胆战,觉得tony老师无知无觉地捅了炸『药』包。等看到洛九江和颜悦『色』地给出回复的时候,心里就更是咯噔一下。
他说怎么好好地一个古代大仙竟然会愿意剪头!就是适应环境也没有这么快的啊!大仙这是为情所困,剪头明志,没准真要出家修道,难过的都有点疯了!
——他爱人和他都人脑袋打成狗脑袋,起手大招已经是时空虫洞了,他还笃信两个人感情好,这不是疯了是什么,是上赶着过去送人头啊!
郑舒握了握拳,深深感到自己的未来任重道远。
他还在这里思绪纷飞、浮想联翩,那边tony老师已经惊叫出声。他倒吸着冷气,嘶嘶声听起来简直像一条响尾蛇:“这个、这个……”
“怎么……”郑舒飞快抬头,一眼过去也是失声。
tony老师的剪刀,在落到洛九江头发上的第一下就卷了刃。
而洛九江的头发却分毫无损。
郑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万万没想到洛九江这个**大神不但能胸口碎大石,还能头发断金刚。也就是他一惯没溜儿,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同步想道:什么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遇上洛九江,是不是全都得跌份儿跌到姥姥家去?
——行了,他这思考回路也真是头一份儿了。
此刻tony老师脸上全是空白,显然别说他一向夸口自己从业二十年,就是从业六十年想必也不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经历。郑舒实在不知道对这种不科学现象做什么解释,只好飞快地连接给洛九江打眼『色』——要是这位大神反应不够快,描补不过去,那他就只能请走近科学节目组来了。
幸好洛九江的反应还是到位的。
洛九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道:“啊呀,还有这么神奇的事发生?那我可真是得拍照留念一下。这事常人一辈子也没遇到过呢。”
他回身从tony老师手里接过剪子看了看,脸上仍然带着自若的微笑:“让我看看,这是赶上寸劲儿了吧?白纸一个拿不好都能划手呢,剪刀要是没用对也能卷刃。我看看,我看看——哦,没什么事啊。”
tony那个视角看不清楚,但郑舒是眼见着洛九江怎么轻描淡写地沿着剪刀刀锋一抹,就把卷了刃的剪刀重新抹平回原来位置,就仿佛是刚刚大家集体花眼似的。
郑舒:“呼——”
就是苦了tony老师,这回彻底陷入人生观的混『乱』之中,一半科学发展观被洛九江那套“寸劲儿”理论洗脑,一半传统『迷』信论又不得不服地看着完好无损的剪子,心想真是我刚刚用劲儿不对看错了?
没准、没准真是眼花了呢?
他又一次试探『性』地落下剪刀,发现这回剪刀锋利轻盈得如臂指使。
看来刚刚果然是看错了。
洛九江唬人唬得煞有其事,连郑舒都差点信了刚刚只是光影偏差带来的错觉。等洛九江剪过头发出门,郑舒问起来怎么后来tony老师剪得那么流畅时,洛九江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自然是因为他把灵气附在了理发师的剪刀上。
换而言之,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是洛九江自己给自己剪了个头。
之后的事先暂且不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tony老师的头顺顺当当地剪了下去。他常年在俱乐部里拿高薪不是没有道理,起码等最后发型做完,郑舒对镜一看,当场宣布洛九江可以就此出道。
tony老师对此谦逊地表示都是客人底子好。而郑舒顶着自己头上同样的理发师修理出的发型和洛九江在镜子里一比,悲伤地发现tony老师可能不是谦虚。
剪头的时间里tony老师和洛九江闲聊,他试着引起了几个话题,发觉洛九江都不太感兴趣的模样(你和修仙的人谈什么跑车香水还有小鲜肉?这人连英文字母都不会读!郑舒在心里腹诽),干脆把话头转回最安全的部分。
他和洛九江聊头发。
一开始自然只是理发师惯有的溢美之词,但这回一来是洛九江的头发发质当真是前所未见,人神共愤的好,二来是洛九江这个人相处起来非常舒服——他不像大牌的鲜肉那么盛气凌人,也不似某些花天酒地的二代一样浅薄无知,并且不含丝毫隐晦又高高在上的傲气,就仿佛一个经年的故交老友。
——于是郑舒就眼看着话题被带飞了。
话题一路从洛九江的发质转到几种常见的理发方法,再到头发的基本保养和某某明星的脾气,最后一路急转直下,居然谈起了男『性』就是比女『性』要容易秃。
郑舒:“……”
tony老师还在诚恳地喋喋不休:“您看我不是念过名牌大学的人,但基础生物还是懂的。男『性』发际线普遍都比女『性』危险,这就是显隐基因的道理。我给人做造型这么多年,头发发质和护理什么样一上手就『摸』得出,有些人啊,我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过了三十以后基本干等着秃,求爷爷告『奶』『奶』说破天了也不管用……”
洛九江不懂什么显『性』基因隐『性』基因的问题,但是他秃过。一听到这个话题,他的思绪就忍不住飘向崔嵬峰顶,说起来,那一天的崔巍峰,山巅的冷意极重,风拂过头皮好像格外地凉……
虽然tony老师的推理过程他没听懂,但自己代入一下就会发觉对方言之有理:假如他洛九江是个女儿家,那必然不会有什么调戏『药』峰弟子的传言,没有传言阴半死就不会和他决斗,不决斗就不必吐蜃珠,更不用和阴兄接连跳崖,亦不会被书院弟子们评为“『淫』贼无耻,峰主贞烈”。
而若是没有那引人遐想的评价,自然不会有沸沸腾腾的三年抱俩的呼声,阴半死又何必让洛九江当场剃头出家以示清白。
想到此处,洛九江不由开口感慨道:“您确实是个专业人士,一点不错,男『性』就是比女『性』危险,比女『性』容易秃。”
tony老师眼中精光大作,满是英雄惜英雄,知音遇知音之『色』,而郑舒作为旁观者不由一头雾水,他打心眼里觉得,这两人鸡同鸭讲,说得好像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