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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两刀把一条扑来的长蛇斩成三截,洛九江开始回忆自己和洛沧在此前的每一句对话, 对其中重要的部分加以锁定和整合, 最终确定了最关键的部分:他此行本该同时增加修为和感知力……
然而他下到这蛇洞里怎么也有一个多时辰了, 修为没涨,灵力巨耗,至于那个想要锻炼的感知力更是连根『毛』都没见着。
这样简单粗暴又机械的行为真能锻炼感知力?洛九江一边重复着自己先前规划好的动作一边半信半疑地想着。
突然之间, 一道灵光自洛九江脑中闪过,只在瞬间, 这灵光便化作了一个切实的念头。由于太专注于脑子里的想法, 洛九江的动作都不由得滞了一滞。片刻之后, 洛九江一边摇头一边笑出声来:“我可真是……作茧自缚, 当局者『迷』啊。”
这简单又粗暴的一套刀法又不是洛沧教他的,根本就是他自己根据蛇洞里的情况总结出来现编的。
而这套刀法被编出的初衷就是为了避免受伤, 刀招倒是简洁、高效,使出来也不太需要用脑,只是怎么想也跟感知力不沾一丝关系。
洛九江自嘲地笑了一声, 因为高强度而又过做了太多固定动作的手腕转了转,挥出了个漂亮的刀花。下一刻, 他毫不犹豫地把长刀递到了左手里。
右臂的肌肉已经有点僵硬和习惯『性』了, 一时半会儿跑不出自己刚刚划下的套路。还是换成左手持刀, 能和刚进来时的状态更接近些。
他毕竟平时就不爱安生,一个人呆着就能作出一堆把他大哥气得直跳脚的杰作,左手刀这种一听就很好玩的事自然也不会放过……只是他左手刀的程度, 比起右手的熟练来,也只能算是不生疏而已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大一会儿身上就又多出了数道伤口也并不让洛九江意外。
刚开始时洛九江还担心过自己会不会中毒等『乱』七八糟的问题,现在是一点都没这心思了——没见一个半时辰过去,他依然活蹦『乱』跳,再做一个半时辰的绞肉机也没什么问题吗?如果不是这些蛇无毒,就是他师父之前给他用了什么防毒的『药』物。
现在的洛九江,几乎把一切脑力和精力都放在了思考和感知外界上。
而他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是,在现在如此剧烈的动作中,他的呼吸竟然渐渐变得平缓绵长。
感知力、新的方向、突破自我的锻炼……洛九江沉『吟』起来,各种思路在他脑中沉沉浮浮,几乎瞬间就纠成了个『乱』结。
不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的变化,和那越来越明晰的感受,几乎浑身衣服都被咬烂一遍的洛九江缓缓睁开了眼。
他想他感觉到了。
活动了一下四肢肌肉,感知了一下自己浑身上下遍布的牙印血窟窿,洛九江『露』出了一个有点俏皮的、满含着恶作剧感的微笑:不知他的师父有没有在看着他?在正式开始前,先鼓舞下士气不算过分吧。
而在房间里,一直紧盯着铜镜的洛沧缓缓点了点头:还好,这徒儿脑子还没锈住,没有一条道傻到底。
只是他这念头刚起,那边的洛九江便开始不好好琢磨现在的境况,反而抬起头四处转了转脑袋。
……这小子又想作什么幺蛾子?洛沧眉头一跳:他还想身上再多几个飙血的窟窿吗?
不等这想法落实,洛沧便见到镜中的洛九江复将刀换至右手,断山一斩『逼』退身后蛇群,飞快向前两步『摸』索到一块石壁,正事不干倒有心情在上面刻字!
洛沧定睛一看,只见——
恩师敬启:
等把我捞出来后您就往床边一挂,准没差!
您的蚊帐于某某年某某月日泣留。
洛沧:“……”
他这个平日里泰山崩于眼前而表情不动的人,竟都硬生生给气笑了!
想来自己之前放进去的蛇就是不够多,还能让这小混账有闲心干下这种破事。自己真该让蛇把他咬到喝水都漏!
可能是出于某种特别的预感,也许是估计到了洛沧此时想要整他的心情已临阈值,洛九江刻过字后就收身掷刀,长刀在空中漂亮地回旋一圈,顺便砍掉了三颗蛇头,顺利地返回了洛九江左手。
掌心挨上刀柄的一瞬,洛九江嬉笑的神『色』登时一肃。顺着刀上犹带的力道,他斩出了与先前截然不同的一刀。
这一刀比起刚刚的动作来讲就太慢了些,然而在另一端,铜镜之前的洛沧却神情一动,敛了怒『色』,极轻地“唔”了一声。
这一刀迟缓、滞涩,却毫无犹豫。洛九江右手左腿都重新被蛇缠上咬住,而在同样的时刻,他的左手刀也将一条弹起的青蛇砍为两段。
蛇尸落地的细小声音在地洞中轻轻回响了一瞬,不过于听觉被封的洛九江而言却毫无意义。
他闭上眼睛,没管自己手臂和小腿上纠缠的家伙,也没理那些『逼』近的长蛇,仿佛陷入了对那一刀的回味。
“小混账。”这干正事前先开个玩笑的习惯是怎么养成的?洛沧轻哼了一声,只是从语气中听,他和方才已经是两种心情了。
在这一瞬间,这件事只为他们两人所注意:洛九江方才那一刀,准确的落在了青蛇的七寸上。
而在回味结束后,洛九江的下一刀、下下刀……他的每一刀都如计算过一样,精准的把每条长蛇从七寸处截开。
在被封去了最重要也最直接的的视觉和听觉后,这种仿佛由心而生的判断,代替了洛九江的眼睛和耳朵,成为了他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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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洛沧没有再向地洞中补蛇。
所以在一个时辰之后,洛九江终于得到了久违的休息。
他靠着一处还算干燥的墙角坐下,从自己的储物袋里翻出一袋子水洗了洗手,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脸上满是久久厮杀后的疲惫。
从洛沧面前的镜中,他能清晰的看到洛九江强打精神的神情,因脱力而有些无意识颤抖的手指,额上一颗颗滚下的汗珠,还能听到……
对方肚子里清晰无比的几声咕噜。
洛沧的眼神稍稍一动。
他刚刚封了洛九江的味觉和嗅觉其实是为了他考虑,在这种地方待上三天,这孩子唯一的食物只有这些刚被他杀死的蛇。而此处因为饲养毒物的缘故不容明火,最精细的处理也唯有剥了蛇皮生嚼。
闻不到腥气,尝不到血味,即使口感全是生肉的冰冷滑腻,但这能让洛九江好过一些。
明明他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当时可没有别人这么提着心斟酌着毒蛇的数目,解毒丸的颗数和效用也有限,而且背后随时会捅来别人的暗剑。他又只被封了听觉视觉,为了保持体力还要大口生啖蛇肉……
然而把一样的一切复制到洛九江身上,洛沧心中竟有些不忍。
是他太像那个人吗?还是这孩子太招人喜欢?即使真被他气到七窍生烟,心里还是压不住那更浓的喜爱和自豪。
算了,他又不像我那时候,没必要这么严苛。洛沧垂眼,随手招来一条纹路如竹节般的长蛇。这条蛇温顺地在洛沧面前低下头去,稳稳地顶住了洛沧放在它头顶的一包干粮。
果然人老心先软。洛沧自嘲般一笑,“给他送去吧。”
他这边话音刚落,还不等这条竹节蛇爬进地洞,洛九江就轻轻甩了甩头,看起来像是打起了些精神,然后自储物袋中『摸』出了半只香气袅袅,外焦里嫩,『色』泽诱人的流油烧鸡。
储物袋中没有时间流逝,因而那烧鸡还保存着被放进去时的最初样子,连上面冒着的腾腾白气都清晰可见,就更别提满蓄的、顺着洛九江手腕缓缓流下的肥油了。
洛沧:“……”
他这可真没自己那时候那么惨!
洛沧沉默了两秒,一把收回了顶在那蛇头上的干粮。竹节蛇还不知自己脑袋上为什么轻了,鼓着黑豆眼看了洛沧好一阵,蛇身还下意识的往上颠了颠。
“回去。”洛沧没好气道。
再看镜里的洛九江,一边咬着鸡肉还一边像模像样的叹着气——洛沧不用思考都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在可惜他五感被封,尝不到味,暴殄天物了。
两人共处了这么久,师徒相互间都对彼此有了足够的了解,真是可喜可贺。
洛沧又盯着镜子看了两眼,在确认洛九江已经将那只口感最肥嫩的鸡腿咽下了肚,洛沧轻轻一拍手,眨眼之间,地洞口间又是一阵蛇雨。
吃什么吃,起来修炼!
洛沧也不止动了动嘴皮子。他一边讲话,一边随手从轮椅的一旁抽出了一根极细极长的铁刺来,单手『操』纵着轮椅滑入雨幕中,给洛九江好好做了一番示范。
洛九江眼看着洛沧用那根细如竹签般的长刺舞出了一片银幕。从他挥出第一招起,洛沧的身体和铁刺便化作一片让人看不清楚的残影。洛九江心中十分惊愕,特意向着洛沧走近了一步,确认对方是真的没动用一点灵气。
等洛沧退回屋檐下,重新撑起那把黑『色』大伞时,他从头到脚都干干爽爽,连指甲尖都没湿上半分。
洛九江这下子可真算是心悦诚服,心中对洛沧那点未曾出口,但隐约的“除了音杀他还能教我些什么”的怀疑尽数不见。
现成的例子就摆在眼前,洛九江二话不说拔出腰间佩刀,顶着漫天的暴雨晃了一招。
刀锋凌厉,但无法斩断急流的雨幕;刀气肃杀,却没能威慑无言的天地。
洛沧看着洛九江在暴雨中挥刀不断,脸上慢慢聚起了一点笑意。
这孩子的天资悟『性』都可堪他平生所见的翘楚。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在同龄之间,洛九江几乎不能找到对手。长此以往,难免会让他生出一种自大的骄狂之气来。
比起带他见识真正的生死,以此打消他那还在萌芽中的自傲外,其实还有种更好的方法。
在洛九江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洛沧已经替他想了很远。此时此刻,洛沧为洛九江找了个一个毕生的对手,这个对手叫自然。
刀是洛九江早练熟的。但想达到洛沧那种滴水不进的地步,还要多费工夫。洛九江一开始就提到了最大速度,以快打快来对付雨幕。洛沧冷眼看着他的招数:“不出一刻,你就要慢下来。”
他说的很对。这种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速度并没能遮挡住所有雨滴,却先一步让洛九江维持不住。而等速度放缓,洛九江就更不能凭借刀影遮蔽自己了。
再持续下去已经没有多少意义。洛九江索『性』收了刀,站在暴雨中独自细思。
他慢吗?的确是慢的,如果不慢,不会在之前被洛沧于一套刀法中挑出那么多破绽,也不会连雨幕都挡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来看流星雨,不知道多少人还记得楚雨荨往空中一抛课本,暴打塘主的场面,也不知道多少人还记得那个“一,我不叫喂”
这里是玩个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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