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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岚扯扯嘴角,这是怪她没看好孩子吗?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不见出力,就见责备。

她给二旺使了个眼『色』。

之前忙着打架,具体怎么回事她也没来得及问,不过不用想她也知道和二嫂有关。

二旺心领神会,“爹,你可得给我们做主。你不在家,他们整天欺负娘和我们。娘领着小旺去县医院看了病,配了眼镜回来。俺嫲嫲和二娘娘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一个劲地要把娘和我们赶出去。”

说到动情处,二旺就开始抹眼泪,抽泣起来,“爹,你要是不回来,俺嫲嫲要把俺娘捆起来搞批d,呜呜……”

“说重点。”韩青松把手巾给小旺盖回去。

小旺啪嗒把手巾扔回去,抓着林岚的手不放。

韩青松:……

二旺继续道:“就是俺娘给小旺配了一副眼镜,俺二大娘就看小旺不顺眼,她下午不去上工,我领着小旺割草回来,她嫌小旺碍事一把就推在地上。小旺磕破鼻子,眼镜摔地上,二娘娘还不解恨,一脚给踩坏了。我和三旺和她理论,她拿了烧火棍就打……是吧,二姐。”

说着二旺就去一边的草盒子里把二旺的眼镜拿出来,镜片已经掉下来,铜框也给踩扁,看着就来气。

麦穗和二旺是双胞胎自是比别人多了一份心有灵犀,她扒拉一下被扯得跟鸡窝一样的头发,气呼呼地补充,“就是,我去拉二大娘,高粱上来就抓我头发!”

高粱是二房的闺女,比麦穗大一岁。

麦穗委屈地也开始抽搭,不敢找韩青松撒娇,就跟林岚说,“娘,你看我头,头皮可疼了,是不是被高粱给挠破了。”

屋里不亮堂,根本看不真切,林岚还是道:“是有点,你看这里都冒血点了。”

韩青松看向她,这么冷静条理的说话,还是第一次。

这时候老太太出现在窗外,满脸怒气,“怎么老三一回来就瞎告状?”她蹭蹭地进了屋,“你先把那260块钱拿出来!”

恰好韩二哥和二嫂王秀芬也回来,王秀芬一个箭步冲进来,冲着林岚就开始骂。

“三弟啊,你看看二嫂啊,可怜啊,差点就让她给打死了啊!你说说,多心黑啊,一棍子敲我头上不说,还把我推墙上撞个血窟窿啊——”

她这里一开始,韩老太太也跟上,“可不是怎的,还有我呢。连我这个长辈她都下黑手,要给我推个大跟头摔死我,要不是老三扶着我,我怕是也不成了!”

林岚看着她们颠倒黑白,清了清嗓子,仗着韩青松回来演戏给他看是吧,行,咱们就你一出,我一出轮着演!

她看向老太太,“我说娘你怎么大年纪还撒谎,你一头撞过来,我怕你撞墙上给你拨个方向,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冤枉好人。还有二嫂,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孩子爹在部队出生入死的赚那点津贴养活咱们全家,我也天天上工赚工分,你在家里逃避劳动我就不说什么了。你说你怎么还不感激,还趁着我不在家,把我们小旺推石头上,还拿着大棍子追着三旺打?这是我看着的,我看不着的,是不是天天挨打?”

老太太等人都愣住了,没料到说话颠三倒四就会哭闹的林岚能把话说得这么利索带刺,一时间都没想起要打断。

王秀芬委屈得要命,什么天天打?什么逃避劳动。明明是你林岚逃避劳动好吧,我就歇了这么一天!

老太太和王秀芬刚要开口分辨,林岚抢先道:“反正嘴皮子一动费点唾沫的事儿,我就和你们掰扯掰扯。小旺病着我们去看病,哪里不对?你们怎么就见不到我们好,又是要打死我,又是要休了我。小旺不是他爹的儿子?他爹赚的钱不应该给他看病?告到县革委会我也敢说!反正钱都花了,你们不用想着管我要,打死我也拿不出一分的!”

“胡说,胡说八道!”

小屋里又闹成一团,韩大嫂喊好几声吃饭都不好使。

韩青松眉头紧拧,“停!”

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

大家面面相觑,接着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韩青松示意出去说,小屋太挤,三个女人叽叽喳喳简直能把空气都吵沸腾。

等他们都出去的时候,韩青松看了林岚一眼,示意她也跟着出去说话。

林岚趁着他出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韩青松被门板拍起来的气浪扇得衣裳都呼啦一下子,他身形顿了顿,浓眉几不可见地抖了抖。

韩老太太抓着他的胳膊,“老三,你看见了吧,你还等什么!”

韩二嫂:“三弟,你还等什么!她连娘都敢打!”

韩青松看看她们,看看正房门口站着的老韩头儿,这些人都在给他施压,让他休了林岚。

屋里林岚见不得他们这么嚣张,隔着窗户道:“要离婚也行的,赡养费不能少,一个月一个孩子至少十二块钱,一个大人要二十,你们看着办。”

果然,韩青松并没有说什么,韩老太太先跳了脚。

韩大嫂夫妻俩劝道:“娘,三弟大老远回来,又累又饿的,先吃饭吧。”

这天都黑了。

老太太嘟囔道:“队部里比咱们吃的好,天天白面肉菜,你瞎『操』什么心?”再说了,老三带那么多东西,路上还能不吃点垫吧垫吧。

叫她说,那钱要不回来她也没心情吃,损失这么一大笔钱还吃什么饭?一家子谁也别吃,饿上一年把那钱攒回来才好呢。

天黑了只能在堂屋点灯,老太太又开始唠叨费油,都是那不孝的惹的。

韩大嫂颇为尴尬,几次给男人使眼『色』,老三刚回来,怎么也留点面子,哪里能当着老三面这么贬低他媳『妇』儿。

吃饭时候,东厢没人出来,老韩头不乐意道:“吃饭了,怎么还得三请四请?”

老太太巴不得他们不出来吃。

韩青松:“我去叫。”

他走到窗口听见屋里低低的喳喳声,可能是因为他来了,立刻安静无声。

他也没隔着窗户说话,而是推门而入,“先吃饭吧。”

屋里黑乎乎的没有点灯,也没人回应。

他适应了一下,只见林岚搂着小旺躺炕上,麦穗和二旺在那里抽搭。

刚才明明不是这个声音。

韩青松:“怎么了?”

麦穗哇地哭起来,“爹,你看给俺娘打的,胳膊肩膀后背都紫了。”

闻言韩青松上前,“点灯。”

二旺一瘪嘴:“俺们屋里没有灯,俺嫲嫲说天亮着吃饭,黑天睡觉,天将将亮起身,点什么灯?她要把煤油都给小姑小叔带到县里去。”

韩青松:……

他转身走出去。

麦穗紧张道:“俺爹生气了。”

二旺立刻对林岚道:“娘,你看俺爹,心里只有别人,没有你和我们。俺嫲嫲屋和大娘二大娘他们屋都亮灯,就咱们屋没有。偏心!”

林岚暗道这小子真是心眼多,见缝『插』针地告状,不管韩青松听不听,反正是说了。

不过他肯定以为是自己教二旺这样说的。

她倒是没想到二旺这个心眼多的,不去巴结他爹,居然愿意守着自己。

也许他还小,心没那么自私凉薄,慢慢地也能焐热吧。

片刻,外面又响起脚步声。

韩青松裹着一团暖『色』的黄光大步走进来,他居然端着一盏油灯。

二旺和麦穗顿时眼睛一亮,爹还是自己爹,不是生气走了,而是去拿灯了。

看来告状还是有用的!

韩青松把油灯放在炕头墙内挖的灯窝里,这里背风,风吹不灭。

他把手伸进背包里,『摸』了『摸』,就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大肚瓶子来,放在炕上,伸手去扳林岚的肩头。

“干什么?”林岚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手。

韩青松:“搓点『药』酒散淤血。”

林岚看了看那瓶『药』酒,黑乎乎的,“我自己搓。”

二旺立刻道:“娘我帮你。”他一下子捧起林岚的手臂,掀开半截袖子,『露』出大臂到肩膀的紫青,那是被韩老太太抽的。

“娘啊,你说俺嫲嫲怎么那么狠啊,你要钱给小旺看病,她一分不舍的给,你取了钱也没『乱』花,她还往死里打你。呜呜~~”

说的好像你真心疼我似的,林岚抿了抿唇,“没事,不疼。”

妈呀,疼死了,不疼是假的,火辣辣的,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麦穗是真哭起来,想着自己那次把小姑的雪花膏打在地上,被小姑和嫲嫲用擀面杖抽,一下就疼得她要死了。

娘被打成这样,得多疼啊。

这么哭着又想到自己爹不在家,在外面赚钱,赚了钱嫲嫲不给自己花,只给小姑打扮,她什么也没有,她便哭得越来越伤心。

林岚洞若观火,却也不好说啥,行了,可下见着亲人,哭吧。

哭就是最好的告状了。

正胡思『乱』想着,她手臂被韩青松握住。

他身上热量惊人,靠近的时候林岚就感觉阳刚之气扑面而来,更别说他那滚烫的掌心,简直能烫伤人。

她不自在,挣扎下,却被他握住。

“别动。”

他单手拧开『药』品盖子,在掌心倒一点『药』酒,搓几下就拿着林岚的胳膊就开始推拿。

“啊——”毫无预兆的疼让林岚猛地坐起来,“疼、疼疼疼疼……”

疼死了。

这力气是剥皮呢!

不是故意报复吧?

韩青松倍感无辜,他根本没用力,要是手下那些兵蛋子,直接刷拉几个来回,根本不管他们疼得直冒冷汗。

林岚甩了甩眼泪:“我、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