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兄,要动手吗?”
赵仲鍼带着侍卫们冲了过来,然后盯住了舍慧他们。
他竟然带了一把短刀,此刻短刀出鞘,那杀气腾腾的模样,分明就是不惜动手杀人了。
张八年带着人缓缓过来,深凹的眼睛此刻却多了些和气。
他带来的都是皇城司的好手,一看那冷漠的神色,就知道多半是见过血的。
舍慧皱眉看着这些,问道:“何事?”
张八年的性子阴沉,如果换一个人当面的话,他能一脚踢断那人的腿骨。
可方外之人,而且是汴梁有名的舍慧真人在此,他却不敢。
不但不敢,他还得挤出了一抹微笑,说道:“有人说真人……带人来这里闹……”
“一派胡言!”
舍慧的肤色本就是发红的,此刻更是成了深红色。
他冲着沈安稽首道:“沈道兄的道法高超,贫道自愧不如,这就回观里修炼,若有所成,当是道兄的指点之功。”
舍慧说完就大袖一甩:“回去!”
他当先而行,随后是舍情……
那些道人也纷纷跟上……
道袍飘飘,榆林巷的街坊们在看着。
赵仲鍼和张八年也在看着。
然后众人齐齐回头看向了沈安。
“舍慧真人叫你道兄?”
张八年觉得这世界怕是有些混沌了,哪怕沈安说自己跟随老师学过炼丹,可那是炼丹大师舍慧啊!
他奉旨去出云观请教过几次,每次都得毕恭毕敬的。
可每次舍慧都是冷冰冰的,回答问题也是极度的不耐烦。
世外高人大抵就是这样,张八年每次都这样宽慰自己。
可刚才他看到的是什么?
一个下属悄然靠近他的身后,低声道:“都知,小人没见过舍慧真人,可听说真人对外人从不给好脸色,这……”
舍慧刚才对沈安的态度堪称是亲切,不,是亲热。
甚至带着些许的低姿态。
这哪里会是传闻中的那位真人!
张八年也觉得自己怕是眼花了,可他的眼绝对没花,否则皇城司都知的职位他也坐不稳。
看着那些道人的背影,张八年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
很痛!
“哎哟!”
这时前方的墙头上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接着就是摔倒的声音,以及叫骂声。
“叫你扶住梯子,你……你!”
“沈家是不是被砸了?”
“砸个屁!那些道士对他亲切的很!”
“啥?你眼花了吧?沈家和道士可没交情!”
“哎哟,我的腰,你自己看去。”
墙头上又多了个脑袋,却是王俭。
正好张八年的目光扫过那里。
王俭被这一眼看的浑身冰冷,然后脚下一滑,就胡乱伸手去抓墙头。
“救命!”
在跌落下去之前,他看到一个道士疾步而来。
道士到了沈安的身前,拿出一个小铃铛,然后毕恭毕敬的道:“待诏,观主说今日来的人多了些,恐惊了令妹。这是观主随身的三清铃,便给令妹把玩……”
这可是法器,沈安急忙推拒道:“这东西太贵重,还请收回去。”
你拿一个铃铛给我干啥?我又不抓鬼。
道士笑道:“观主说不值当什么,给令妹挂在门外听个响动也好。”
张八年的眼珠子几乎都要从那凹陷里挤出来了。
赵仲鍼开始是凭着勇气叫侍卫逼住了那些道士,等看到出来的是舍慧后,他的心跳一直都在高频率上。
及后平安无事,他也算是安心了。
可现在这个是什么?
三清铃啊!
这可是修道者的法器,做法事,降妖除魔都缺不得它。
若是拿出去卖的话,那些权贵将会为之疯狂。
可现在这个三清铃竟然就这么送给了沈安。
舍慧真人竟然说是送给沈安的妹妹把玩,当做铃铛挂着听响动。
无数目光在喷火,心中狂喊着:给我给我!
沈安接过了铃铛,微笑道:“那便多谢舍慧了。”
他回过身,见张八年和赵仲鍼等人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这般模样作甚?”
沈安觉得这些人一惊一乍的,他顺手摇了一下小铃铛,然后就想起了僵尸片里的道人。
左手铃铛,右手桃木剑……大喊一声“定”。
“沈待诏……”
张八年一把抓住了沈安的手,沈安皱眉道:“作甚?”
这些人真是让人无语,特别是张八年,哪里还有皇城司都知的冷血形象?就满脸的茫然和惊讶。
张八年讪讪的松开手,沈安觉得这厮该走了,但主人待客的姿态还是要摆出来的,于是就说道:“辛苦张都知了,若是不弃,还请进家奉茶。”
这是客套话,张八年既然是奉命出来的,肯定要赶回去复命。
“好。”
张都知又恢复了那个阴测测的模样。
这货疯了?
沈安看了他一眼,却只得请客人进家。然后让姚链去找折克行,他担心折克行听到消息会去把出云观拆了。
进去之后,正厅还开着,只是曾二梅看着有些呆傻。
沈安冷哼一声,曾二梅才如大梦初醒般的抬头。
“郎君,那是真人啊!”
一家子仆役从开始的战战兢兢中恢复过来了,可也觉得自己怕是眼花了,先前泡茶什么的都是幻觉。
沈安看到陈二娘带着果果,两人鬼鬼祟祟的在墙角往这边看,就没好气的道:“不是真人难道是假人?泡茶去!”
庄老实也有些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嘚瑟,站在正厅的外面,虽然是束手而立,可左脚却在微微的颤动着。
你嘚瑟个什么劲?
沈安一个严厉的眼神甩过去,然后当先进了正厅。
“官家担心你,就派了我来,幸而……”
张八年本想说幸而舍慧心胸宽广,可转念一想自己去出云观求教炼丹事宜时的境遇,那个心胸宽广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看着沈安,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你的道行比舍慧的还高?”
“什么道行?”
沈安随手把玩着小巧的三清铃,觉得倒是有趣。
赵仲鍼口快,“那舍慧说跟你请教来着,还说你指点了他……”
张八年在盯着沈安的脸,连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都不放过。
他需要知道沈安究竟是不是道行高深的高人。
“指点?”
沈安回想了一下,觉得焦煤算是一项比较重要的东西,算的上指点,于是就微微点头,很不在意的说道:“那不算什么……”
张八年霍然起身道:“敢问沈待诏,是指点了什么?”
沈安瞥了他一眼,说道:“只是炼丹用的炉火,说了你也不懂。”
焦煤对于冶金的重要作用,这时候也只有那些炼丹大师和工匠们才会理解。
这才是高人啊!
张八年觉得平日里的那个沈安怕都是装的,实际上他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再一联想沈安说自己师从于邙山隐士,张八年恨不能马上就派人去邙山,把那上面的每一寸土地都搜索一遍。
沈安心中警惕,就说道:“我不会炼丹,不会法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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