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韩相!”
卧槽!
韩琦竟然到了这边?啥情况?
卢杰马上起身问道:“韩相有何吩咐?”
军士说道:“辽军五万余南下,韩相令保州戒备,大军随后来援。”
啥米?
“五万余?”
边上有人在验证斥候的身份,回身点头,表示没错。
卢杰脸都白了,边上的官吏们更是不堪,有人甚至在发抖。
“知州……怎么办?”
“知州,紧闭城门吧。”
“慌什么?”卢杰问那个军士:“韩相离此多远?”
“算下来还有四五日的路程。”
“四五日……五万余……”
五万余骑兵,保州能守住四五日吗?
众人都惶然不安,然后听到了磕牙的声音。
卢杰伸手,“拿刀来!”
他眉间坚毅,接过长刀,走出了州衙。
“辽军来袭!”
他站在那里,一句话引发了骚动。
“某在此,各自安分。”
他拔出长刀:“谁敢趁乱打劫,谁敢乱我军心,杀了。”
那些官吏跟在后面,守将袁耀急匆匆的来了,卢杰把情况介绍了一下,袁耀说道:“知州,目下首要是收拢城外的百姓……”
有文官说道:“哪里来得及?而且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混杂着辽军的奸细?让人去告诉他们,各自逃命吧!”
袁耀大怒,却不敢说话。
卢杰回身看着说话的官员,招手道:“你这话说的极好……”
官员心中大喜,就走了过来。
“知州,下官想了许久,觉得咱们就该……”
“啪!”
卢杰挥手,一巴掌把这官员打的满脸懵逼,外加鼻孔流血。
“知州……”
这为啥要动手?
卢杰怒道:“保州乃是边州,我等来此为官就是为了保境安民。临战时该如何做?让百姓各自逃命?你还有脸做这个官?来人!剥了他的官服,回头某上奏朝中,让他滚蛋!”
“知州,下官错了。”
官员认错,可这是临战前,卢杰却不肯通融,当即令人拿下官员。
“好!”
边上的百姓纷纷叫好,气氛渐渐热烈。
这便是民心。
“去,告知各处百姓,最迟明日午时之前进城!”
骑兵冲出了保州城,城内旋即就只给进,不给出。
第二天早上,斥候带来了最新消息。
“知州,辽军……铺天盖地都是,前锋游骑离此半日。”
“半日吗?”卢杰面色惨白,然后吩咐道:“准备吧,武事某不懂,不过早年跟着操练过,杀敌却是还行。另外告诉百姓,辽人残忍,但凡被打破保州城,城中的百姓怕是十不存一,女子更是无一能幸免……”
“是。”
“城门大开,斥候去打探消息,遇到百姓就让他们赶紧来,若是路程太远的,告诉他们,赶紧找地方躲着。”
若是辽军大军压境,那些还在路上的百姓就会被一一斩杀。
随后就是一阵忙碌,当远方出现黑线时,有人尖叫道:“辽军来了。”
“喊什么?”
卢杰扶着城墙,双腿在颤抖,吩咐道:“关闭城门,另外……告诉百姓,守城期间不得出门,巡街的军士要尽职,不可徇私……”
敌骑蔓延而来,看着视线内全是。
“保州……”
卢杰站在城头,神色坚毅。
“攻城!”
敌军刚到就开始攻城,可见是要心急拿下保州作为后盾。
那些骑兵打造了些木梯,然后就急吼吼的来了。
“放箭!”
神威弩开始发威了。
弩箭不断收割着敌军的性命,可杯水车薪。
“敌军靠上来了。”
卢杰拔出长刀,盯着垛口,喊道:“稳住……”
这是保州在多年后面临的第一次战斗,军心士气都在低谷,卢杰知道自己必须要挺身而出。
当垛口出现了一张神色凶狠的脸时,卢杰深吸一口气,一刀砍去。
那辽军发现当前的竟然是个文官,心中大喜,可没想到卢杰果断一刀,顿时就被砍中了。
卢杰双手握刀,见到有人冒头就砍杀,稍后竟然满身是血。
周围都在砍杀,箭矢和滚油不断倾斜下去。
烤肉的味道很香,可卢杰已经吐过几次了。
协助他的军士敬佩的道:“知州悍勇啊!”
这时右边被辽军突破了,城头顿时一阵慌乱。
“别怕!别跑!”
卢杰挥舞着长刀喊道:“某在此,某在此!”
马上有箭手和长枪手配合,把这股敌军绞杀在城头。
“稳住!”
卢杰已经累的不行了,就站在边上补漏。
“某还在!”
一个时辰后,外面的敌军依旧无边无沿,守军心中畏惧。
“某还在!”
那个身影依旧还在,虽然累得发抖,可他依旧在挥刀。
“某还在……”
“敌军放箭……躲避!”
辽军开始了奔射,城头纷纷躲避,或是盾牌,或是躲在城头下。
稍后箭雨停歇,外面的敌军大喊着,众人心中震怖,就探头看去。
无数辽军在围着保州城转圈,那呼喊声如雷。
这些骑兵绕城一圈,然后竟然往南边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不解。
袁耀面色惨白,过来说道:“敌军怕是去半路拦截援军,我军步卒为主,若是在野外被截杀……”
野外的步卒面对大队骑兵会如何?
卢杰丢下长刀,喃喃的道:“皇天在上……保佑大宋吧……”
……
数万步卒在行军,无需刻意,就能在土路上激起无数飞尘。
以前有人用烟尘滚滚来形容大队人马,沈安有些不解,但自从来到大宋之后,他真的理解了。
骑兵在前方预警,步卒在后。
最醒目的就是那个双马大车。
双马拉车是否违禁沈安不知道,但就算是违禁,此刻谁敢说出来,都会被亢奋的韩琦给剁了。
大车上的棺木涂了一层红漆,看着分外的让人膈应,而且红漆还散发着一股子味道,很难闻。
但韩琦却甘之如饴,坐在棺木边上,用长刀敲打着棺木在唱歌。
他唱的大多是边塞诗,豪迈,热血,而且韩琦的嗓门还很粗矿,当真有歌王的潜质。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哈哈哈哈!”
在距离保州城一日的路程时,韩琦兴奋了。
因为沈安判断敌军不远了。
“哈哈哈哈!杀敌!杀敌!”
老韩就像是喝醉了般的兴奋,边上有从汴梁跟来的随从说道:“相公,敌军不远……是不是警惕些?”
大佬,敌军不远了,咱能不能正经点?
韩琦拍打着棺木,随口说道:“领兵打仗,老夫不如沈安,他在前面安排,老夫去……你可知道陛下在老夫走之前是怎么说的吗?”
随从摇头,这等事儿他哪里知道,知道了也会担心会被干掉。
“陛下……陛下很看重沈安啊!”韩琦一脸唏嘘,“陛下说了,沈安这人看似随意,可战阵之道不容疏忽,老夫若是和他意见相左……那就要小心他下黑手……”
卧槽!
随从懵逼了,“相公,他敢对您下黑手?不能吧?!”
此行韩琦掌总,算是总指挥,而沈安是临战指挥,你要说临战指挥敢对总指挥下毒手,随从打死都不信。
这一刻远在西南的唐仁笑而不语。
前方的沈安在骂人,韩琦微笑道:“从西北之败开始,先帝和官家就不再相信老夫统军之能……此次老夫是拼死才能成行,可官家心中还是有顾虑。”
这是韩琦的伤疤,以往他从未揭开过,此刻说出来,随从不禁惊住了,“相公……”
“可是不信?”韩琦笑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而沈安却屡战屡胜,若非是他还年轻,若非是官家顾忌他年少血勇,到时候打断了某位权贵的腿,老夫哪里会有出征的机会?”
说来好笑,沈安在雁门关立功之后,赵曙就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算是大功吧?
肯定是大功。
先是一把火差点烧死耶律洪基,接着在雁门关和包拯击溃了辽军,耶律洪基甚至吐血……
这不是大功是什么?
当时京城多少人赞叹着沈安的功劳?连带着包拯的名声都直上云霄。
以往百姓夸赞包拯大多是包青天,可现在却多了个称呼,叫做什么名臣。
从此沈安名将之称冠绝大宋,谁若是要哔哔自己比沈安懂武事,呵呵,百姓保准会喷你一脸二陈汤。
这样的沈安本可不出来,但韩琦再三请命,赵曙自然要慎重。
满朝文武,赵曙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派出了沈安。
“官家让老夫掌总,莫要去制衡沈安,所以才有了沈安会下黑手之说……老夫哪里会不明白?这是官家在告诫老夫,战阵之事别瞎指手画脚……”
“年少有为,让老夫羡煞啊!”
韩琦看着前方精力充沛的沈安,觉得自己并不差。
“……都特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告诉斥候们,发现敌军重赏,谁战死了,他一家官家养,这话谁不同意?”
沈安面对一群将领在咆哮。
“可是……”一个将领有些犹豫,沈安皱眉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将领说道:“可兄弟们都不信!”
武人被压制久了,渐渐的待遇提升,渐渐的心气高了,但依旧觉得这等好事不该自己沾边。
“告诉他们,这是沈某说的。”
沈某人乃是大宋首富,他说的话,但凡是涉及到钱财的,都可以安心。
于是将领们喜笑颜开,斥候们听了这话,嗷嗷叫着冲了出去。
斥候们发狂了,嗷嗷叫着冲向了前方。
“发现敌军……”
“就在前方五里……”
沈安神色从容,回头看着韩琦。
韩琦和棺木坐在一起,淡淡的道:“战阵之上老夫不如你。”
沈安微微一笑,然后喝道:“大宋兴衰,在此一举,诸将士。”
“喝!”
数万人齐声大喝跺脚,威势惊人。
沈安目光渐渐森然,“准备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