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疯狗就是不一样啊,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他竟然还要把那大榨菜给收拾了,啧啧,也不知道这两个非人哉那个收拾那个。”唐十四一边悠悠哉哉的念叨着,一边扒拉着腰坑里的殉葬女尸。
“要我说这墓主人也是真穷,不仅给殉葬尸体穿麻衣,竟然连个钗环首饰什么都没有,就这么几件青铜大件,他是打算死了以后去阴间当厨子吗。”
不对。
我伸手抬起其中一个青铜器具,简洁大气,纹饰简单,这怎么可能属于以繁复华丽为美的唐朝。而唐朝时期的丝绸制造手艺已经成熟,作为殉葬人又怎么可能只穿着麻衣。
我低头看了眼被漆黑笼罩的底下,这个墓穴一定有问题。
“我们等到那只疯狗解决了那只食尸傀再下去,不是一样吗?”唐十四开着探照灯,瞅两眼底下,再往下滑下一大截,显然对刚才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唐十四头上戴着的探照灯,晃的我眼睛疼,“难道你就不想下去,比所有人都抢先一步得到宝贝。”疯狗未必能斗的过食尸傀,但是食尸傀现在却并不在。
被我这么一说,能看的出唐十四也很心动,“也是,人那么多,万一遇见个穷粽子,翻个地朝天也抖落不了两件宝贝那才麻烦,还有百合子那个老女人,都一把年纪了,还溜达着下来,要我说,她趁早寻个地方颐养天年得了。”
在空旷黑暗的地方,人的声音会被无限放大,他们周围本就空旷,唐十四这一喋喋不休简直就吵的人脑仁疼。
不过唐十四是那种你越说,他越来劲那种,让他闭嘴的最好办法,就是不搭理他。
果然我这里一沉默,他那里也就慢慢没了动静,好半响,唐十四的声音才缓缓传来。
“陈千秋,你觉不觉得咱们下来的地方变窄了?”不仅脚下的峭壁越来越平缓,就连从头上落下来的水珠都开始汇聚成水流沿着山壁往下流淌。
我用腿撑着峭壁休息了一会,山势确实平缓了不少,要是我没记错,这天坑下段是截典型的葫芦腰,那葫芦腰底下就住着那群蓝精灵一样的蓝蘑菇。
“唐十四,没事系系鞋带吧。”
“为什么?”唐十四疑惑的停下来。
“我怕你等会遇见鬼跑不快。”
“真假?”唐十四狐疑的看着我,却还是伸出手去乖乖的扯鞋带,“说真的,你们香师不是每次下墓之前都会掌上一炉香,判断此次吉凶,为什么你下来的时候没点?”
我没有回答,当你有了非下不可的理由时,吉凶就已经不重要了。
我和唐十四刚一穿过最为狭窄的葫芦型山腰,脚下的山崖平缓了很多,甚至可以偶尔借助绳索,踏着石块站起来,可是我这里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那里就有一股还没散去的焦臭随着山雨的潮湿味扑面而来。
这味道就像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烤臭鞋子+臭豆腐大赛,味道浓烈的让人各种恶心头晕不舒服,我皱着眉头又往下滑了两步,转头就碰上一具烤得面目全非的人形糊肉紧紧的巴在山壁上与我四目相对,如果那两个从他眼眶里淌出来,半耷拉泡在水里的黑色圆球是他眼睛的话。
我能感觉到我空荡的胃在抽搐。
只要不是神神鬼鬼的玩意,唐十四向来胆大的很,他拔出随身带着的军刀,荡着绳子吊到了尸体上方。
头上带着的探照灯一落到尸体上,那种扑面而来的震撼更是难以形容,唐十四本来是想好好检查的,可惜实在是受不了那股子熏的人眼疼的臭味,他低头揉了揉眼,这不低头还好,就这么一打眼的功夫他就瞅见无数密密麻麻的焦黑尸体,糊满了整片峭壁。
山雨浸泡着他们冲刷而过,而他们却像融化的沥青一样紧紧的贴在岩石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像生出了根。
唐十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种堪称惨烈的场景,“这是遇见哥斯拉被团灭了吗?”
“A队下来时有带着火焰喷射器,这些尸体应该是那个造成的。”我用力踢开一具尸体,果然在那些已经几近碳化的尸体下面,发现了一些蓝色的根须。果不其然,这些尸体一定是被那种未知的蓝色菌体寄生,所以才会被同伴用火焰喷射器变成了这样。
掀开尸体时微微发出的蓝光没有逃过唐十四的眼睛,可是当他转头去看时,探照灯的灯光下却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他这里正疑惑,那里就见陈千秋已经继续往下,只留下他一个人和遍地焦尸为伴,一阵冷风吱溜蹿上他的脊梁骨,汗毛倒竖里唐十四急忙追上。
大概是半小时,也可能是四十分钟,一小时,我不确定我一路又向下了多久,直到蹬着峭壁时能听到清晰的水声,我们才知道这地方到了。
“底下到暗河了。”
长时间的悬吊在空中,即使是野猴子附身的唐十四也有些吃不消,他戴着探照灯左瞅右看,最终将目光定在一处暗河上伸出的巨大岩石上。
“这里应该就是目的地了。”唐十四解开安全绳,晃晃脖子,扒着峭壁三两下的跳下来。
身后的巨大墓门在探照灯的灯光里露出隐隐一角,唐十四看着那墓门势在必得的搓了搓手,却又强忍着转头看向尚在绳上吊着的我。
“喂,”唐十四饶有兴味的看着我,“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接你下来。”
我吊在绳上没有出声,临近目的地心里开始弥漫上一种莫名的紧张,周围太静了,除了唐十四的声音静的都能听到岩石下流动的水声。
我还记得从百合子那里看到的场景,在这墓门之前应该还有很多尸体存在,怎么现在的地面看上去那么干净?
还有镜头定格前那截蠕动的黑影,还有那一句句颠簸破碎的“水里有东西”,都让我将目光锁定在底下幽深流淌的暗河里。
双瞳渐渐重合,视黑暗浑然于无物的视野里,只能看到一汪静静流淌的水流,水里……什么都没有。